>
一个男人正在在烈日下挥汗如雨。
十月底,天气已并不算炎热。然而,在正午时分工作就是另外一个概念了。他拿着一把木工锯,在自己家的庭院中将一些木板一点点锯成合适的样子。
两个骑着马的人经过街角,他抬头看了一眼。其中一个的白发尤为显眼。男人停下工作的手,盯着他仔细地看了看,随后,他停下了工作。
“诗歌的用途就是说出人们永远不会说出口的某些话。”何慎言说道。“如果这的确是你的朋友丹德里恩所说,那他显然是位聪明人。”
“是啊,聪明,但是聪明的地方用错了方向。”
杰洛特牵动缰绳,诺维格瑞一如既往的繁华且拥挤。就算是在正午时分,他们右手旁的圆形广场上依旧是人挤着人。
一座雷比达欧雕像被放置在喷泉池上,清澈的水流从预先设置好的出水口里喷涌而出。十几个不同的摊贩正在他们各自的位置上贩卖着不同的物品。
吆喝声不绝于耳。
“用错了方向?”
“是的实际上,我很怀疑丹德里恩选择诗歌作为主攻方向其实就是因为这对他来说很方便。他总是能和一些美貌女子搭上线,几句话,一首诗,然后他们就可以上床了。”
杰洛特将这件事说得粗俗不堪,让何慎言哑然失笑:“我怎么感觉你在嫉妒?”
“嫉妒他?得了吧,何。你是没见过他被几个不同的女人追着打的模样。”
他们闲聊着走过了广场,几个孩子赤着脚跑过石板路,脏兮兮的脸上带着笑容。其中一个被杰洛特的白发与猫眼迷了心智,他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那可是道路中央。
杰洛特举起手,做出一副恐吓的姿态:“一边儿去,孩子!别挡着路!”
“你怎么背着两把剑?”那孩子发出不解的疑问。“一把剑不够吗?我看士兵们都只需要一把剑。”
“因为他是个猎魔人,孩子。”何慎言耐心地回答。“一把银剑,用来降妖除魔。一把钢剑,用来保护自己。”
“猎魔人!”
那孩子恍然大悟:“怪不得你背两把剑!有个猎魔人来诺维格瑞啦!”
他欢呼着,像是碰见了什么不得了的喜事似的一边喊着一边跑走了。杰洛特想阻止都来不及,更糟糕的是,那几个孩子现在开始异口同声地喊起这句话。
“有个猎魔人来诺维格瑞啦!”
他们喊着,跑过大街,穿过小巷。从铺着鹅卵石的广场一直跑到了由木板搭成的肮脏棚户区。而他们仍然没停:“有个猎魔人来诺维格瑞啦!”
-------------------------------------
“有个猎魔人来诺维格瑞了?”
闻言,阿尔方斯·威利诧异地抬起了头,他原本正在看一份报纸。现在则将其放下了。摊开的一页上用大大的黑字写着:“尼弗迦德人不战而退!”
“是啊,老大。”
给他带来情报的家伙看上去活像一只瘦猴。他穿着一件脏兮兮的开胸衬衫,两只胳膊不安地在身侧晃动。在他身后,两个膀大腰圆的保镖正一左一右地围着他。
瘦猴汗如雨下地连连点头:“白发、背两把剑——和您交代下去的一点没错。”
阿尔方斯·威利,人称‘霍桑’(表子养的)的诺维格瑞黑帮巨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行,我知道了。”
他挥了挥手,两名保镖便闷不做声地走了上来,将瘦猴带出了他的办公室门外。这里再度恢复了安静。
霍桑没有在乎瘦猴在他点着熏香的办公室里留下的酸臭味,在他看来,要是瘦猴身上没有那味道才叫奇怪。他们那些底层的混混别说洗澡了,有的甚至连鞋子都没得穿。>
不过,今天过后,他应该就能吃上饱饭,有一身新衣服了。这是他给霍桑带来情报的奖励之一。
从1234年起,到1264年。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十年,他没有忘记那个在他年轻时来到他办公室杀了所有人,还险些将他活生生打死的猎魔人。
一刻都不曾忘记。
现如今,他已经有了儿子,自己也已经有了六十二岁。这样的高龄,他本可以退休,将位置让给他的儿子,‘霍桑二世’,但他没有。
老霍桑很清楚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德行。
如果说他是个残暴无情,且具有虐待倾向的人渣。那他的儿子就是个加强版的混蛋,比起他老子有过之而无不及。最关键的一点是,老霍桑知道,他的儿子永远不知道什么不能做。
而他清楚。
他将报纸整齐地叠放好,放在一旁。随后打开自己昂贵红木书桌的抽屉,从中抽出了一叠厚厚的文件。它们是房契,银行存款证明,还有一些人‘自愿’写给他的欠款保证书。
老霍桑从中抽出了一份,他数都没数,仿佛对那文件的位置了然于胸似的。
上面白纸黑字的一句话,简短,但写的清清楚楚。
“本人沃波尔·罗伊,于1248年11月7日将教主广场三栋房产抵押给阿尔方斯·威利先生,抵做赌债。”
一句话,上万克朗的钱便凝聚在了这一张文件之上。老霍桑看着这份文件,眼神深沉。他伸出右手,食指屈起,在敲击了桌面三次后,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打开了。
一个精瘦的男人走了进来。他很高,秃顶。胡子刮得干干净净,两只手的指甲修剪的整整齐齐。衣服上没有任何装饰,只是一套再简单不过的市民常服。
“利剑团的人呢?”老霍桑问。
“已经处理完了,先生。他们带的人一次比一次多,钱也是一次比一次多。”
男人微微弯腰回答。
“钱?”
老霍桑冷哼一声:“带着钱来诺维格瑞想让老子帮他们卖人?去他妈的吧。一帮没屁眼的杂种,梅里泰莉女神如果真的存在,怎么不把这帮杂种劈死。”
男人安静地听着他骂人,一动不动,像是凝固的雕塑。
老霍桑骂了一会儿也就停下了,现在可不是什么比拼低级词汇大赛。他将那份文件放在桌上,向后一推。男人立刻向前一步,将其接过了。
“去找沃波尔·罗伊。告诉他,让他和他手底下的乞丐们找一个白发的猎魔人,只要找到了,教主广场的那三栋房子就物归原主。”
“明白了,先生。”
“另外,杰克把话放出去,不要有那个自作聪明的蠢货对那猎魔人动手,明白吗?我找他有事,不是要杀了他。”
“明白了,先生。”
杰克再次微微弯腰,随后立刻转身离开了霍桑的办公室。厚重的实木大门被他用一只手轻巧地关上了,甚至收了力,让其没发出多少声音。
霍桑靠在自己的椅子上,将那些文件放回抽屉。他站起身来,脊背早已没有年轻时那般直挺,脸也变得苍老了许多,但那双眼睛却比他年轻时显得要睿智了许多。
“一帮混蛋。”他喃喃自语。“都得死。”
他骤然暴怒起来,苍老的脸庞在一瞬间扭曲成了狰狞的模样,睿智的眼神荡然无存,他再次回到年轻时那副暴躁的模样。
霍桑咆哮起来:“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