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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斯塔特们拥有超人的力量,这点毋庸置疑。
不然他们怎么会被称作帝皇的告死天使呢?种种殊荣与那些充满荣耀的称谓都可以冠在他们的头上,但对于克罗诺斯来说,他早已不再需要那些东西来证明自己的勇武了。
他本身就是传说的一部分,甚至可以这样说。
克罗诺斯·提比利乌斯,就是传说本身。
阿斯塔特们无血无泪,大多数人在他们死亡之时都不会流出一滴眼泪。对他们这样的超人来说, 或许只有一件事能牵动他们的情感。
此时此刻,克罗诺斯正怔怔地看着何慎言,那张超脱了凡世的脸上毫无表情,蓝色的瞳孔之中也看不出任何所谓的情感波动。可那两行泪痕是确确实实存在的,它们缓缓滑落,滴在克罗诺斯的肩甲上, 随后继续往下,一直来到他盔甲上挂着的那些神圣祷言之上。
“是真的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 克罗诺斯才颤抖着问出这句话。
“我还不至于没品到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克罗诺斯。”
阿斯塔特低下头,声音低沉的他自己都觉得陌生:“我知道——我只是,不敢相信这件事是真的。”
他的反应在何慎言的意料之中,法师也不是那种特别喜欢看别人难堪的人。他索性转移了话题:“你在这儿干的如何啊?”
“还不错。”谈及他在此处的行动,克罗诺斯经不住微笑起来。
诺克萨斯人的军事素养与他们的性格简直就是天生为了战争而生,但最令克罗诺斯感到满意的其实不是这一点。而是他们无论在何种情况下都没有丢掉的那份荣誉感,这点尤为重要。
一个人若是热爱战斗本身,且不得不常年作战的话,他的内心多少会发生一些变化。这是无可避免之事,人类永远会被环境改变。但这样的变化往往不会朝着好的方向去改变,哪怕是克罗诺斯也是如此。
战争已经永远改变了他,对这些凡人也是如此。但他有着帝皇的庇佑,与来自军团的严格守则,还有他自己本身超人的意志力。有了这些东西,他能够自己约束自己,但凡人们可没有这些东西。在这样的情况下, 荣誉感就显得尤为重要。
是荣誉感让他们不至于残杀妇孺, 变得像是他的某些兄弟那般堕落。从另一个角度来说, 也是荣誉感救了他们。
克罗诺斯说道:“不过,只有一点美中不足。”
“哦?”
阿斯塔特有些烦恼地揉了揉眉心:“诺克萨斯当前只有一处战场,这就导致了大批无事可做的士兵。为了让他们多余的精力被消耗掉,我不得不开设了一个军用斗技场。”
从他的眉眼和接下来的叙述之中,何慎言能看得出来克罗诺斯对于这件事的无奈。
毕竟,这和友好的相互切磋可不一样。军用斗技场上的战斗往往极为残酷,诺克萨斯人的天性与文化让他们极其崇拜强者,倒下的人就算被杀死了也不会对胜者有任何怨言。
“你呢?你的假期应该还不错吧?”克罗诺斯问道。这些家长里短的寒暄似乎没让他感到不耐烦,恰恰相反,克罗诺斯看上去对法师去度假的经历很是感兴趣。
“别提了”何慎言翻了个白眼。
他掰着手指,一件事一件事的说道:“整个假期我干得最多的一件事是逗一个小女孩玩,让她每天给我跑腿拿冰啤酒,再施法把那啤酒变成果汁给她喝。”
“除此之外我还把一个前宇宙霸主,一个精神方面有些的问题的疯子变成了地球人,让他去乡下种地了。”
不知为何,克罗诺斯突然有些后悔自己问了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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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诺斯走进一家便利商店,店主是个黑人,站在特地加固后的柜台后透过玻璃看着他:“要点什么,伙计?”
“我听说你这儿有点特别的货卖。”
黑人不冷不热地笑了两声:“那得看你是不是特别的人了, 伙计——你明白我意思的吧?”
“马基利介绍我来的。”
“哪个马基利?”
“你不认识吗?”萨诺斯反问道。“东第三大街那儿, 开了家渔具用品店的马基利。”
黑人点了点头:“我当然认识那混蛋,只是确认一下而已。跟我来吧。”
说完,他便从那柜台后走了出来,带着萨诺斯往店的后门走去,临走前还不忘关上自己的大门。
从便利店的后门出来,他们一路走了十来分钟,才穿过小巷,到达了一间很是隐秘的车库。
黑人从兜里拿出电动钥匙,将门唤起。随后,出现在萨诺斯与他面前的是整整一面墙的武器。
黑人得意洋洋地拍了拍手,他门牙之间的缝隙很宽,看上去颇为滑稽:“伙计,这可都是上等货,我的私人珍藏。看在马基利的份上,我让你挑两把。”
“你有什么推荐吗?”
“那得看你有什么需求了。”
黑人来到车库里,拉动电灯。随手从一旁的架子上拿起一把银色的大口径左轮手枪,有着棕色的握把,看上去极为漂亮:“‘蟒蛇’,大口径,一枪就能让人倒下,穿防弹衣都没用。动能能让被击中的人直接骨折。”
他做了手势,咧着嘴。笑着把枪放下了,转过身又拿起另外一把散弹枪,颇为享受地闻了闻枪身上的味道:“870,可靠的老伙计。别看它貌不惊人,拿着这玩意儿,你能让挡在你面前的人像是被收割的麦子一样倒下。”
“有全自动的吗?”
萨诺斯冷不丁的一句话让黑人眯起了眼,他摸着自己的下巴,说道:“伙计你应该清楚自动武器在本州是违法的吧?”
“是的。”
“那你也知道,我们去年刚刚干掉了一打校园枪击案的枪手吧?”
“我知道。”
黑人又不冷不热的笑了两声:“我是看在马基利的份上才带你来我的小仓库,伙计,你得给我明白一件事——虽然我从不问人们买枪是为了什么,但你想都不要想拿着我卖给你的货去做点什么狗屁反人类勾当,你明白吗?”
萨诺斯的表情依旧平静,他问道:“知道杰克逊太太吗?”
黑人的眼神有了些许变化:“我知道,怎么了?”>
“我查到了是哪几个王八蛋下的手,现在我要去杀了他们。”
“你不能报警吗?”黑人依旧有几分狐疑。
萨诺斯笑了:“如果报警有用,我会的。但相信我,报警不会让他们得到他们应得的惩罚,相反,只会让他们更加猖狂。”
凝视着萨诺斯的眼神,黑人确定了一件事:他没说谎。
至少在杀人这件事上,他没有。
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子消失了,黑人烦恼地挠着自己的脑袋,突然伸出右手:“巴克,巴克·尤金。”
“萨诺斯·洛菲尔斯。”
两人握了握手,巴克背过身,从那一排展示的武器下方拖出一个黑色手提箱。他面色严肃地将箱子塞进了萨诺斯怀里:“回去之后再打开,里面有说明书,白痴都能对着说明书将它组装起来。箱子里还有两百发子弹,够你霍霍了。”
他又顺手抄起那蟒蛇左轮,拿过一个大旅行袋,将左轮与散弹枪都扔了进去,随后是一堆盒装的子弹。做完这一切,巴克脸色很不爽地说道:“算你八百块——现金,有问题吗?”
“没有。”
萨诺斯干净利落地付了账,他们又回到那便利店里。巴克已经换了副表情,他顺手扔给萨诺斯一瓶被牛皮纸袋包起来的酒,说道:“就当做是我给你的谢礼,伙计。”
“什么谢礼?”
“谢谢你替杰克逊太太报仇。”巴克呲着牙说道。“我不喝酒很多年了,但如果你成功了,我在电视上看到消息的话,我会喝一杯的。”
萨诺斯笑了笑,转身离开了这家便利店。
当晚六点,他绕路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反锁了木门,萨诺斯将旅行袋扔在地上,将那黑色的手提箱放在桌上,缓缓打开。映入他眼帘的是一把枪械的雏形,确切的说,是被分开的部件。
巴克没说谎,里面的确有说明书。但萨诺斯不需要这东西,他三下五除二就将这精致的宝贝装好了。握在手中,短小却精悍的感觉令萨诺斯有些怀念,他已经很久没用过枪这种东西了。
与枪一起附送的,还有三个弹匣。萨诺斯就那样坐在自己的客厅里,关着灯开始装填子弹。
他并没有多么愤怒,只是感到一种淡淡的不解。
人类的网络是个好东西,至少对萨诺斯来说是如此。那些破绽百出的漏洞被他轻而易举的突破了,透过监控与数小时的努力,萨诺斯轻而易举就查到了凶手是谁。他没想到的是,凶手并非什么路过此地的连环杀手,而是三个城里的高中生。
他们家境优渥,整日寻欢作乐,只需等待时机成熟就能继承家里那数代积累的财富。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自然会养成一种‘世界尽在我手’的心态。萨诺斯原本还不太相信他们会干出这样的事来,直到他入侵了这三个混蛋的手机。
那里面的聊天记录令他感到愈发困惑:为什么三个十几岁的孩子会有这样的想法?
他们不谈论运动、不谈论游戏、不谈论自己的家长也不谈论学校里那些美丽的女孩,而是整日谈论着谋杀、鲜血与类似的东西。最令他无法理解的是,这三个孩子想做下这等恶事的直接原因,只是为了加入一个隐秘的‘兄弟会’组织罢了。
杀人,对你们来说只是一种消遣和一种证明吗?
萨诺斯又想起杰克逊太太的脸,和她训斥自己时的那副模样。
他想,他开始明白为何法师要把他变成人类后扔在这里了。但他还没明白那些书有什么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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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玛西亚人们的建筑似乎永远如此富丽堂皇,他们的建筑风格与他们一脉相承。都在华丽中带着刻板,诺克萨斯人会饱含轻蔑地将其称之为‘中看不中用’,德玛西亚人内部其实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这样的风格。
但,又有谁会在乎少部分人的想法呢?
带着这样的想法,马尔森诺面上带着无可挑剔的完美笑容游走在宴会的各位尊贵客人之间。他的礼仪、服饰、外表乃至每一个握手与鞠躬的幅度都令人心生好感。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
硬要他说出来的话,马尔森诺希望这里的所有人统统死光。天知道他有多么渴望这件事立刻就发生。
天杀的!我们的士兵在前线被诺克萨斯蛮子一个接一个的屠杀,你们却在后方开这样的宴会!
他的目光在那些精致的餐具上扫过,哪怕是这里的一把叉子,都能卖出不菲的价格。
“啊,这不是我们年轻的马尔森诺阁下吗?来,马尔森诺!来这里!”
一个热情的声音招呼着他过去,马尔森诺转过头,看见一个头发花白,却仍然保养的非常不错的女士正对他热情的招着手。
马尔森诺立刻迎了上去,他带着完美的微笑,与那女士来了个贴面礼:“你好,杜波依斯夫人。”
“干嘛这么见外,马尔森诺?”杜波依斯夫人带着慎怪的神色拍了拍他的手背,随后亲昵地挽住了他的手,带着他去往了一个僻静的角落。
在这里,他们可以安静的交谈一会儿。
几乎是刚刚抵达这里,马尔森诺脸上的微笑就消失了,他面无表情地问道:“前线如何?”
杜波依斯夫人倒是仍然带着那种微笑,可她的眼睛里却毫无笑意:“防线被攻破了,最晚明天下午,诺克萨斯人就将抵达雄都。到时候全德玛西亚的人就都能看到他们那该死的黑红盔甲了。”
“国内的情形呢?”
杜波依斯夫人喝了口酒,依旧带着笑:“还不是老样子?就算是面临前线的此处,他们不也是在开着宴会吗?”
“我不明白,国王陛下难道真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做不了什么事马尔森诺,有太多像你父亲和我丈夫一般的人掌控着权利。对他们来说,死上再多人也比不上他们即将喝到嘴里的一口红酒。”
马尔森诺阴着脸,他与这位女士都来自德玛西亚国内的一个政治团体。他们想要拯救这个正在逐渐腐烂的国家,但却好像对此无能为力。
“难道我们只能看着诺克萨斯人攻破我们的城门吗?”
“不要那么悲观,马尔森诺。”杜波依斯夫人笑着说。“至少我们还有点抵抗的能力。”
“坐着等死?”
“会有其他办法的马尔森诺。”
杜波依斯夫人喝着酒,喃喃自语着:“是的,我们还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