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巴克莱信托银行，脚步沉重，天空灰蒙蒙一片，比尔打算前往商店，突然感到异样目光。</p>
「有人监视？」</p>
不是女人的第六感，也许是巫师的。</p>
加快脚步，进入一家日用品商店，被监视的感觉消失。</p>
等他带着棉花、铁管、硬纸盒，以及铁丝、胶水等物品走出商店，被监视感重新出现。</p>
「嘿，蹩脚杀手，发现你了！」</p>
「来吧来吧，我现在很想念来自黑暗里的臭虫！」</p>
身体微微颤抖，左手握住右手，努力克制未知的兴奋，对某个女人的忍耐已经到达极限，他急需发泄。</p>
行人匆匆穿过视野，比尔看不到他们的脸，只能听到马蹄和犬吠，一边行走，淡棕『色』眼球左右翻滚，寻找猎物。</p>
杀手非常谨慎，只是远远监视比尔一举一动，上次失利让他了解到，目标人物似乎没有委托描述中那样简单。</p>
比尔只能隐约感觉到目光打开，无法确定方向，他们都很有耐心，等待对方先『露』出破绽。</p>
阴影在体内流淌，冲击神经，让比尔更加亢奋，虽然努力维持谨慎，复杂世界里，他只能小心翼翼生活。</p>
但也有必要学会释放压抑，比如……</p>
「杀死那些妄想杀死自己的愚蠢至极的人。」</p>
这个念头在比尔脑中徘徊很久，做法简单暴力，不会产生负罪感。</p>
「这是为了生存需要啊！」</p>
在街上闲逛一会儿，到处都是令人讨厌的警察和狗，买到健康食物后，他打算回到砖楼，杀手却迟迟没有行动。</p>
「令人扫兴的胆小鬼。」</p>
「看来他只敢在趁着夜『色』行动，正合我意。」</p>
午饭是牛肉和蔬菜，几块白面包，以及白水煮蛋。</p>
用餐过后，将自己关在二楼房间，拉上窗帘，在阴暗中摆弄小物件，对付不能见光的杀手，他冒出一些想法。</p>
取出棉花、铁管、硬纸盒，以及铁丝、胶水，还有两把转轮手枪。</p>
半截铁管套上枪管，将硬纸壳剪裁成小片后用胶水粘合，卷着棉花塞进枪管与铁管之间的空隙。</p>
再用铁丝和胶水将铁管固定，把棉花充分浸湿，简易消音器制作完成。</p>
手枪对准房梁。</p>
啪！</p>
木质房梁被打穿，落下木屑，枪声已经减小很多，只能在房内听清。</p>
他非常满意，这种程度已经够用。</p>
缓缓拉开窗帘，夜已开始降临。</p>
按原计划行动，比尔回到阁楼，点燃煤油灯。</p>
为了让杀手以为他开始放松警惕，比尔将三节铜制望远镜架上木桌，躺回木板床，『露』出部分身体让窗外看见。</p>
“别再让我失望。”</p>
白天杀手观察很久，今晚一定会来，而且不会太晚。</p>
躺在木板床上，阁楼矮小压抑，冷风吹进阁楼，所有物品的影子跟随火苗摇晃，忽大忽小，除了比尔的影子。</p>
它正沿着床底，爬上木桌。</p>
影子眼球突然现身，挣扎着脱离桌面，变成椭圆球体，阴影连接桌面处如神经脉络延伸，将画面传回大脑。</p>
眼球藏在单孔望远镜片后，监视窗外。</p>
没有找到杀手。</p>
「是不是藏在别的地方，也许一颗眼球不够用，视觉出现死角？」</p>
刚刚升起念头，眼球突然发出微不可查的炸裂声，影子眼球竟然分解，变成两个，脑中瞬间出现分裂影像。</p>
影子眼球看向对方，有些『迷』茫，片刻便熟悉起来。</p>
同时眯起眼皮，影子眼球好像在笑，接着它们钻出窗户，向不同方向游去。</p>
窗外天『色』更黑，月光惨淡，夜幕完全降临，黑暗就是阴影最好的掩护。</p>
视线转移到墙外，可疑人影一闪而过，躲在街道对面大树后方。</p>
杀手身穿黑『色』风衣，带口罩，手提暗棕『色』皮箱，持纯铜望远镜观察，眼球静悄悄『逼』近，来到他身后。</p>
眼皮弯成月牙，无声偷笑。</p>
「找到你了。」</p>
杀手观察良久，终于收回望远镜，踏入砖楼对面。</p>
眼球翻滚跳跃，异常兴奋，一只变回影子，另一只栖息在杀手身影，一路尾随。</p>
脑中画面切换，回到大屏视角，像一场无声怀旧电影，画面只有黑白。</p>
杀手从小门走进砖楼对面小楼，小楼比砖楼破败许多，他提着大皮包，来到二楼一间北向小屋，打开皮包。</p>
比尔看见皮包里第一层是杀人三件套。</p>
绳索，匕首，手枪。</p>
翻过第一层，第二层是一把狙击枪，枪管枪身全部分离，需要自己组装。</p>
收回影子眼球，比尔伸了个懒腰，套上消音器。</p>
推开房门，快步走下楼梯，嘴角微微上扬，推门离开时，胖女人还在走廊洗衣服，看到比尔这种表情，不禁愕然。</p>
“他最近怎么回事，怎么疯疯癫癫的，离开布里特斯这段时间受到刺激吗？”</p>
“而且突然赚到那么多钱，真是奇怪，他最近是不是得到一笔遗产。”</p>
胖女人摇摇头，甩开杂念。</p>
隔了一会儿，门铃再次响起，一名穿棕『色』风衣的中年男人走进砖楼，带着风尘，四处张望。</p>
“不好意思，我想问下，威廉姆斯.克利夫住这里吗？”</p>
“你是？”</p>
胖女人起身擦干手掌，更加『迷』茫，以前也从未有人上门找过威廉姆斯。</p>
“我是他的同事。”</p>
中年男人摘下帽子，向胖女人微微点头示意，胖女人觉得他很绅士，甚至有些帅气。</p>
“比尔的确住在这里，他刚刚出门，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你……在这儿稍等片刻，我去给你倒杯热水！”</p>
胖女人突然热情起来，将中年男人迎入房间。</p>
……</p>
加快脚步，比尔打算给杀手一个惊喜，用来报答他这一整天的陪伴。</p>
如果跟踪也算陪伴。</p>
走进破旧小楼，霉菌味儿扑面，走廊吊顶很低，深处吵闹和孩子哭声，煤油灯隐隐约约，比尔听见有人在冲马桶，有很多人在打牌。</p>
来到旋转楼梯，心跳加快，紧张与兴奋同时袭来，稳步走上楼梯，那些吵杂声渐渐远离，只剩下脚步声。</p>
嗒、嗒、嗒......</p>
楼梯间越来越暗，脚步声在狭长地带回『荡』，沉闷而稳健。</p>
二楼冷冷清清，更加破败，成排木门上覆盖灰尘，门栓长满锈斑，还有几间房门已经损坏，猩红月光透过窗户，为冷淡的夜涂上一抹疯狂。</p>
放慢脚步，蹑手蹑脚行动。</p>
耳旁只剩心跳，他在做疯狂的事，他清楚知道，好像一切都很正常，又好像并不不正常。</p>
「抓活的。」</p>
「哈！」</p>
「有任何反抗举动，就开枪！」</p>
手臂颤抖，初次与杀手正面对垒，忐忑又刺激。</p>
……</p>
嘭！</p>
“举起手，不然打烂脑袋。”</p>
奋力踹开木门，单手持枪。</p>
屋内没有灯光，也没有任何家具，到处都是灰尘，杀手已经把狙击枪架在窗边，撅着屁股寻找比尔。</p>
他猛然转头，满脸错愕。</p>
“你......”</p>
“闭嘴，我问什么，你说什么，不然打烂屁股。”</p>
子弹蹦飞狙击枪，简易消音器套在枪口处，没人注意楼上。</p>
杀手下意识吞咽口水，举起双手，缓缓转身，面向比尔。</p>
“第一个问题，为什么杀我？”</p>
“......有人雇我干掉你，他提供了你的住址和照片。”</p>
“他是谁？”</p>
“我不知道，干我们这行都不知道......”</p>
啪！</p>
子弹从下方擦身而过，杀手一阵恶寒，他知道眼前的人没开玩笑。</p>
「他怕了，这很有趣。」</p>
从杀手眼眸中看到惊恐，还有一张莫名其妙的笑脸，笑脸有双疯狂的眼，那张脸让比尔感到陌生。</p>
“他是谁？”</p>
“朋友，我真不知道，请别开枪，让我把话说完。”</p>
“我们不和委托人直接碰面，为了委托人安全和隐私，我是通过中间人接到委托，也会从中间人那儿拿到佣金。”</p>
杀手语速加快，一口气说完，虽然他和比尔不熟，但他已经充分了解，委托人说这个男人很好得手，是在瞎说。</p>
“中间人？雇佣金多少？你什么时候接下这件委托？”</p>
比尔有些好奇。</p>
“......800金镑。”</p>
“我三个月前接下委托，您却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我还以为这事儿没戏了，正打算离开，结果您又突然出现。”</p>
杀手双手似乎累了，位置下降，老实回答问题。</p>
「三个月前威廉姆斯就被盯上。」</p>
「这条命竟然价值……两万美金，喜闻乐见。」</p>
比尔胡『乱』思索，来到这个世界后，他变得更爱胡思『乱』想。</p>
“朋友，请放我走吧，我能力有限，无法完成委托，以后绝对不会打扰您。”</p>
杀手摊开手，向前两步。</p>
“……”</p>
“回答最后一个问题，你就可以离开，怎么找到中间人？”</p>
“想找布里特斯的中间人，只要去旧城区的跳蚤市场，北侧无人区有条小巷，走到尽头是家酒吧，没有招牌......”</p>
手臂有些酸痛，比尔活动两下肩膀，『露』出破绽。</p>
杀手抓住机会，奋力扑向猎物。</p>
恍然间，他似乎看到，一张冷若冰霜的脸，充满戏弄。</p>
还有另一只持枪的手。</p>
啪！</p>
杀手应声倒地，口吐鲜血抽搐，血『液』溅到脸上，有些温热。</p>
“呼——”</p>
“呼——”</p>
深深呼吸，灰尘与血腥味混杂，滚入胸腔，压力被释放的感觉，妙不可言。</p>
“呵呵……”</p>
“你们总能给我提供开枪理由，安心回答后再离开（人间），我会愧疚的。”</p>
“嘿，让那女人也尝尝子弹的味道吗？”</p>
“太轻松了太轻松了，当场死亡可是解脱啊……”</p>
“呵呵……”</p>
转轮手枪悄悄滑落，单手遮盖面孔，掰动脖颈，心被掏出一块缺口。</p>
“他们什么时候才能知道杀手失败，派出下一位呢？”</p>
“啊，差点忘了，我还有事做呢。”</p>
将房门关好，拉上破烂窗帘，没人知道到这里发生什么，喧闹的打牌声未曾停止，还有令人讨厌的小孩子在哭。</p>
血『液』慢慢凝固，手掌触碰尸体，不自觉皱起眉头。</p>
再次明确自己非常讨厌碰到他人身体，不论活人死人，他都从生理心理拒绝触碰。</p>
“虽然生活在雾都，威廉姆斯下意识认为男人恶心，说明他不是基佬，值得庆幸。”</p>
重新将手按在血中，释放阴影之力，黑影瞬间蔓延，像蝗灾掠过。</p>
它们侵蚀血『液』的速度比侵蚀任何物品都快，融入血『液』后，阴影又奋力钻进尸体。</p>
咯吱咯吱......</p>
咯吱咯吱……</p>
尸体被阴影覆盖，入侵，啃食，塌陷，就像冰块融化，直到全部被黑暗吞噬，看不出本来模样。</p>
等尸体被全部侵蚀，阴影似乎终于得到满足，原路返回，安静下来。</p>
一阵冷流，迫使头脑降温，比尔闭上双眼，感受力量回到体内，那是可以『操』控他人生死的权利。</p>
抽搐般摇头，再次睁开眼睛，眼神恢复冷静。</p>
“阴影之力果然连人体也能侵蚀。”</p>
“不知道这东西还有没有其他用处。”</p>
“先收起来。”</p>
脚底浮现影圈，影圈似乎比在吉克朗西时扩大一点，黑影团落入阴影空间。</p>
比尔收起杀手装备，淡然离去，没有半分难过。</p>
「发布委托者短时间内不会发现杀手消失，这段时间必须利用起来。」</p>
「从明天开始跟踪古德子爵，拿到足够威胁他的信息，取回保险箱。」</p>
「强尼的包裹怎么还没邮到，我要尽快搬家了。」</p>
「……等时机成熟，还要去中间人那里一趟，不过要等这些事情全部做完。」</p>
离开喧闹一层，楼外冷风吹过，凉爽也能让心情舒畅。</p>
「不过究竟是谁想干掉威廉姆斯呢，雇佣者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才会找来普通杀手前来送死吗？」</p>
「不行，信息太少，有无数种可能，我需要知道更多。」</p>
穿过马路，比尔努力停止思考，脚步格外轻盈。</p>sxbiquge/read/62/6278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