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比尔继续跟着队伍采矿，一切照常，只是没有矿工队长带领。</p>
当胖子约翰颤抖着走上缆车，他被一个强壮男人踢下缆车，四脚着地，引得周围大笑。</p>
“死胖子，别连累我们摔死，你应该自己跳下去！”</p>
“胆小鬼，肥猪！”</p>
压抑气氛得到缓解，矿工们在欢声笑语中踏上缆车，顺便将约翰‘不小心’踩到，脚印留在他柔软屁股上。</p>
比尔冷眼旁观，没有扶起约翰，也没补上一脚。</p>
「我需要卷入冲突，自然而然。」</p>
约翰唯唯诺诺地爬起来，低着头，不敢再和那些矿工一起。</p>
“你们不该这么做。”</p>
“臭小子，少多管闲事，不然我连你也一起打！”</p>
强壮男人举起拳头示威。</p>
“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白痴。”</p>
“你说什么！”</p>
又走过来三名矿工，将比尔和约翰团团围住，其余矿工在旁边看热闹。</p>
强壮男人冲过来，一拳打在脸上，嘴里冒出血腥味，有点疼。</p>
围观者在欢呼雀跃，施暴者洋洋得意。</p>
“臭小子，这下知道……”</p>
瞬间扑上去，将强壮男人压在地上，拳头不留任何情面，每击都能清楚听见！</p>
一拳！</p>
两拳！</p>
三拳！</p>
骨节啪啪作响，强壮男人被突然攻击打得晕头转向，口吐鲜血，围观者同样傻眼愣在原地，半晌反应过来。</p>
“住、住手！”</p>
“拉住他、快拉住他，要出人命了！”</p>
“你疯了！！”</p>
矿工们见事情闹大，赶紧跑过去，试图将比尔从强壮男人身上拉下来。</p>
“别用脏手碰我！”</p>
他们看见一双眼睛，冰冷狠桀。</p>
去拉住比尔的矿工瞬间收手，不自觉吞咽口水，感到寒意。</p>
比尔平息片刻，终于停止攻击，拍拍手起身。</p>
“蠢货们，该工作了。”</p>
矿工们扶起强壮男人，自觉与比尔划分界限，虽然不敢再戏弄他，却用身体阻止比尔登上缆车。</p>
地面只剩下约翰和比尔，两个同样被排挤的矿工。</p>
铃铛响起，缆车再次升上来。</p>
约翰等比尔走进去后才敢登上缆车，示意升降工人，当缆车缓缓下降进入矿井，约翰死死抱住护栏。</p>
比尔随意靠着护栏，缆车上方有一盏戴维灯，随时缆车深入，甲烷含量上升，戴维灯的火焰也愈加旺盛，将地上影子的轮廓照得更加清晰。</p>
「巴姆很快就能得知这场私斗。」</p>
「快了，就快离开这里。」</p>
仰头观察，缆车升降速度有限，井口慢慢远离，只剩一圈光点。</p>
「如果煤矿爆炸，能有几个矿工逃出来呢？」</p>
「如果巴姆没有找上门，就选个晚上用影子潜入崖底，然后......」</p>
“比尔，你是个好人。”</p>
约翰突然颤抖着声音，将比尔思路打断。</p>
“什么？”</p>
比尔觉得莫名其妙。</p>
“虽、虽然你总是独来独往，但你从来不会欺负我，刚刚你还为我出头，与他们大打出手。”</p>
「白痴。」</p>
“我、我知道你只是『性』格孤僻才没有朋友，其实你很善良，充满正义感。”</p>
“『性』格变成这样不是你的错，只是没人教你该如何与他人相处......”</p>
约翰一旦开口就变得喋喋不休。</p>
这是他缓解紧张与压力的方式，比尔此刻却在后悔刚刚没和那些矿工一起狠踢他的屁股！</p>
“在星期日学校里，老师告诉我们要善良友爱，应该对那些需要帮助的人伸出援助之手。”</p>
“比尔，你的『性』格和出身有关，我在体检时听到他们说你是孤儿，无父无母，也没有朋友。”</p>
“啊！抱歉，我不该偷听，不过这并不带有恶意......”</p>
“你到底想表达什么？”</p>
比尔眉头紧皱，打断约翰。</p>
“那个，我是说既然我们都是被排挤对象，不如成为朋友，我们又住在一起，没人和我说话，我会死......”</p>
约翰看着比尔，咧嘴笑笑，带有讨好意味，难看极了。</p>
“我没兴趣。”</p>
拒绝他的提议，干脆利落，不需要思考。</p>
这几天比尔就会离开，他没空和胖子当虚情假意、互相安慰的朋友。</p>
他选择无视。</p>
缆车已经落地，比尔取走缆车上方戴维灯前往矿洞，那些矿工没给他们留灯。</p>
约翰跟在比尔身后，生怕跟丢光源。</p>
采矿时候也是如此，矿工们占据大片开采点，将比尔和约翰挤到角落。</p>
比尔对此并不在意，甚至觉得好笑。</p>
时间很快过去，趁午休时间比尔再次来到运煤道，崖底没有光亮，影子耳朵除了滋啦滋啦的声音，什么都没听到。</p>
果然如昨夜听到那样，他们已经没有矿工继续开采‘珍贵资源’。</p>
「崖底究竟有什么？」</p>
「煤矿更深处，不应该是石油吗？」</p>
「石油可不是一两名工人就能开采。」</p>
比尔也被勾起好奇心，以超越时代的知识都猜不到，那东西或许和神秘学有关。</p>
晚上依旧是检查采矿量、吃饭、洗澡，比尔等到淋浴间人都走光，端着澡盆走进淋浴间。</p>
“耳朵已经无法满足需求，一会儿我可以试着让影子变出眼球。”</p>
“阴影之书上写着，蒙住眼睛，控制意识通过影子观察世界。”</p>
“去停车场看看，或许会有发现，比如找到可靠方法，顺利开车离开。”</p>
“还要再去一次巴姆房间。”</p>
“井底……”</p>
“影子够长吗？”</p>
拧开生锈的水管，水龙头吱吱作响，冷水冲刷地面，嘈杂中带来安宁。</p>
闭上眼睛，感受影子。</p>
月光惨淡，淋浴间内晦暗不明。</p>
阴影翻滚，强烈而悄然。</p>
捂住右眼，让它完全置于暗中，影随身动，铁窗下瘦弱男人靠着墙壁，乌云遮住月光。</p>
他没动，影子动了。</p>
地上影子掀开右臂伸展，抓抓头，比尔皱着眉，想要睁开眼睛。</p>
一条微不可查的裂缝出现，缓缓张开，茫然眨了眨。</p>
他看见花白世界，带着水气，那是天花板的样子，冷水垂直喷出，直奔眼眸，脑中画面凹凸变化。</p>
转动眼球，比尔终于看到……</p>
自己。</p>
“神奇的视角，奇妙的感觉。”</p>
眼球躺在地上，看到自己张口说话，笑眯眯眨眼，钻出窗户缝。</p>
眼球重新化为影子，快速穿梭在黑暗，不时出现，观察四周。</p>
「非常好用，只是必须闭上眼才能使用。」</p>
将观感转移到影子上有个缺陷，本体会暂时丧失被转移器官功能，同时不能随意移动，当影子无法与周围黑暗或阴影相连，术法也会失败。</p>
最重要的，是精神状态。</p>
眼球终于来到停车场，藏在路灯下方，视线所及之处，士兵正在巴姆中尉指挥下将一个铁皮箱搬上货车，盖上黑布。</p>
司机穿着军装，精神抖擞，不敢有丝毫懈怠。</p>
「他们在运那种珍贵物资。」</p>
「用铁皮箱封死，是因为有危险吗？」</p>
眼球跟在货车后面，目送它开出矿区大门，车上司机与士兵和看大门士兵互相行军礼，货车便扬长而去。</p>
蒸汽货车悄悄离去后，看大门士兵打了个哈欠，丝毫没有注意路灯底下，狭长影子张开裂缝，一颗眼珠子正观察这一切。</p>
「士兵间全部认识吗？」</p>
「不论士兵间认不认识，看门士兵一定认识用黑布蒙住的蒸汽货车，这种货车应该被特殊对待。」</p>
眼球回到停车场，停车场里只剩几个士兵还在巡逻，巴姆中尉已经离开，空的铁皮箱子也不在原地。</p>
继续控制眼球进入巴姆中尉房间。</p>
房间里陈设简单，书桌上摆着一份档案袋，档案袋上放着几张表格，眼球缓缓爬上书桌，比尔看见写有自己名字的表格。</p>
眼球钻进档案袋，字母贴着眼球，每个字符都占据整个大脑屏幕。</p>
“艾诺解雇，阿丹解雇，麦克斯解雇，康尼解雇……”</p>
“科特解雇。”</p>
比尔找到强尼口中失去联系的接应者，结局显而易见。</p>
房间里没有深层矿洞的秘密，也没有研究成果。</p>
只剩矿井比尔还未探索，他不清楚影子伸缩极限，对于要不要让影子进入地底有些犹豫。</p>
“比尔，你在里面吗？”</p>
“比尔，你怎么还在……”</p>
“嘶——好冷，你在用冷水洗澡？这可是四月！”</p>
令人讨厌的声音骤然响起，心中一惊，术法瞬间失败。</p>
影子消散，与夜『色』融为一体，比尔猛然睁开双眼，什么都看不见。</p>
视觉没有回到本体，影子也没有。</p>
“狗屎！”</p>
“啊！比尔，你眼睛这么黑，是不是生病了？”</p>
“离我远点！”</p>
约翰赶紧关上水龙头，去扶比尔，比尔扶着墙壁慢慢起身，推开约翰。</p>
他能感受到视觉正在恢复，这需要一些时间。</p>
“你的眼睛……”</p>
“眼球充血，休息一会就好。”</p>
“原、原来如此，你没事就行……”</p>
“对、对了，刚才队长过来找我们，说要通知我们重要的事，你还能……”</p>
“出去！”</p>
比尔吼道，愤怒地拍击墙壁，怒火抑制不住爆发，冷水溅到约翰身上。</p>
如果刚刚控制影子进入矿井，反噬再严重些，他真的会失明！</p>
巫术果然不能滥用。</p>
“好好好，我这就出去。”</p>
“比尔，千万记住，冷静下来，出身不是你的错，不要抱怨社会，一切都会好起来……”</p>
“滚！”</p>
……</p>
耳边终于清净，比尔拄着头，大脑撕裂般疼痛，『摸』索着擦干身体。</p>
等到视觉归位，他睁开眼，感到阵阵眩晕。</p>
离开淋浴间，约翰还在等他。</p>
“你可算出来了，快点过去吧，听说是个坏消息，我们可能会被开除。”</p>
胖子声音失落，不明白自己做错什么，虽然他挖矿速度比别人慢些，但每天都按量完成工作，没有偷懒。</p>
比尔已经恢复理智，但破坏冲动并没有消失，只是被他暂时压下，隐藏起来。</p>
“呵呵呵呵……”</p>
“你不会被开除，你怎么会被开除呢？”</p>
“你会死。”</p>
跟在约翰身后，比尔轻笑，约翰瞪大眼睛回头，终于迈开步子，远离比尔。</p>
他们在『操』场找到矿工队长，和另外四名矿工来到三层小楼，四名矿工面『色』不善地看着约翰和比尔，早上将约翰踢下缆车的强壮男人也在，只是碍于矿工队长在，没有直接嘲讽。</p>
“队长，巴姆先生找我们来有什么事，你能透漏一下吗？”</p>
约翰凑到矿工队长身后，小声询问。</p>
他还在担心自己会被开除，没赚到钱回家，没办法和米娜交代。</p>
还有一件事让他感到恐惧，就是刚刚比尔说的话，像是诅咒，萦绕耳畔。</p>
“我不清楚，可能是今天早上你们起冲突被他知道，他应该很生气。”</p>
队长轻声回答，他打开房门，巴姆中尉正在写信。</p>
“巴姆先生，人我带来了，请问您还有什么吩咐？”</p>
矿工队长弯腰低头，巴姆中尉是矿区管理者，他不敢有丝毫懈怠。</p>
“没你的事了，回去吧。”</p>
巴姆中尉抬头，眯眼盯着六名矿工，不留痕迹地呼出浊气，正在思考。</p>
比尔知道他在想什么。</p>
「他在想。」</p>
「该用什么谎言送我去死。」</p>sxbiquge/read/62/6278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