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巷月,井梧桐 第93章 泯恩仇西风空楼

夜明和拙兮两人对坐而饮,其他几位神君和彦华散座在房间里,辟水扬高了声音说道:“她醒了。”</p>

我半坐起身,拙兮状似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又和夜明喝酒去了。</p>

忽听外间有人急急喊道:“开门,开门!”</p>

辟水转眸,手扬了扬,门便开了,进来的那人正是李雪狐。他疾步走过来,似有怒『色』的瞧着屋内众人,尔后携了我手往外走去,我都来不及问些事情,只听他说:“倘若他们再不开门,我便是要硬闯了。”</p>

我不解狐狸为什么这么生气,问他:“他们为什么不让你进去?”</p>

“谁知道。”狐狸如是说着,恨恨的样子推开了一个环上身来的『妓』子,那女人甚是不解的样子,却也只是看着狐狸笑道:“客官改日来捧场!”</p>

许多人都看到醉心阁里有一个绝『色』男子满眸盛怒,拉着一个华服小女疾驰着,绝世的轻功从楼阁上跃下,似乎都不愿多停留片刻。</p>

我们一路出了醉心阁,手都快被狐狸扯断了,可见他是有多生气。</p>

他妖气暴涨,那修了个皮『毛』的江湖道士擦肩而过,尔后飞奔而去,惧『色』不言而喻。</p>

“记得,这次的恩惠不须你来还,权算在我的头上。”李雪狐说着,眼睛里有种凌然之『色』:“你可记住了?”</p>

我点点头,不明所以。</p>

回到家中,除了赵荷如期滑胎外,一切如常。</p>

虽然这件事情发生在龙家,但是断断怪不到我们头上,据说滑胎是因为贾澜与赵荷房事所致,倒也让外人在私下唏嘘笑话,现在这个他竟真的是把贾澜的品行给败了个干净。</p>

馥湍疑『惑』地说:“小姐,你昨日是不是在想焕生的事情,所以不大爱说话呢,还有,早前你去了哪里,怎么我倒杯茶的功夫你便没影儿了。”</p>

我只是点点头,无奈地叹了口气。</p>

在他们眼中似乎并没有发生过什么,我所经历的一切都没有旁的人知道,这样的平静让我觉得有一丝苍凉,在六界之中,原来人间太平是如此来的,有些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而是不知道。</p>

阿碧端来一盅汤,和『色』道:“喝些安神汤,少想些烦心事。过会子,便要去账房了,今早老爷还与小姐谈了好些话,说是不日蜀国的人便来接小姐过去了,还有好些事情要做准备,得打起精神来才好。”</p>

“什么,哦……我倒是不记得这档子事情了,今早爹还与我讲了什么?”</p>

阿碧笑道:“没了,旁的事情便没有说了,怎么小姐忘『性』这般厉害了?”</p>

馥湍立时瞪了阿碧一眼,阿碧一怔,敛『色』收眉,立在一旁不再开口。</p>

馥湍又说道:“约莫是近日天凉了,身子不大舒服的事情也是常理,好好保暖,不然这寒冬未近,就已经被天气给弄得恹恹的可不大好。再者,夫人近来身体愈见康健,没少说要带你出外游玩,凭这也得高兴起来不是。”</p>

这些年来,我的记『性』就像是大哥、二哥的事情一般,都是讳莫如深的话题。其中有人口误,祸事临头,不得复见天明者甚众,幸运的如阿碧这般有人及时打断,听者也不愿追责。</p>

时候尚早,李雪狐拉我去练功。</p>

旧苑,西风卷残叶,天『色』黯然,凋零一派。</p>

许久,我问他:“贾澜的事情何时着手,我想既然五神要帮忙,不若一道帮了,还有到底是何人害了他,致使他被封印,夺了他的身子。”</p>

李雪狐闻言却降了一僵,说道:“是……仇颜,所以这件事情万万不能被五神知晓。”</p>

我愕在了那里,对仇颜生出了几分恼怒,后来其他的事情李雪狐闭口不提,只说会尽早带贾澜去仇颜那处解了封印。</p>

我到了账房,一派忙碌的景象,苏纤子正埋头工作,堆叠的册本已有半人高。</p>

“这月外批的补给银钱用得可是往常的三倍不止,这账目面上是查不出来何处动了手脚,还是要实地查探才行。”</p>

苏纤子一面说,一面摔了账册出去,面前的几人凝重得很,大气不敢出。</p>

“银钱流水样地花出去,这般库房迟早会被用空。”</p>

苏纤子声音怕人,怒『色』不减:“把开单的两家银柜的掌柜给我请来,让他们给我清清账。”</p>

一人怯怯地说道:“先生,这般怕是来回便是不下半月的功夫。”</p>

苏纤子拧眉斥道:“一年也得给我把人带来!”</p>

众人诺了声迅速退了出去。</p>

阿烈穿了身白,大约是利戈去世为其戴孝。</p>

李雪狐早已告诉过我拙兮收拾了利戈的经过,若不是拙兮出手,以利戈的修为,一般的鬼差怕是会魂飞魄散,何况当时他吸食了我许多精气。</p>

何如虽通仙法鬼道,但是不常与我说解鬼术,是以我一直都不曾知道原来魂魄之精气竟也是邪门旁道所觊觎的东西。</p>

李雪狐也一直有疑『惑』,他那日与妒过招之时觉得此妖既然已经潜伏在这里多时,怎地却不见太厉害,那时李雪狐法力尚未完全聚合,拿下了妖妒也不过是半刻的功夫。如此,妒所得的精气若是为利戈所用了,也就能够合理解释。</p>

不过最惊讶的事情要数孟婆竟会大驾光临,拙兮说那日与我交谈的那个婆婆便是地府里大名鼎鼎的孟婆,拙兮会料到我被利戈所害,也是孟婆提点了几句的缘故。</p>

至于孟婆为什么会『插』手这件事情,原因便不为众人所知了。</p>

“阿烈,你阿公的事情,还是看开些,死者已矣。”我说着,欲离开,未料阿烈却说:“小姐,那日请你过去吃饼还是他的意思,未曾想竟是最后一聚。”</p>

他的眼睛哭肿了,听到这番话我却怜惜不起来,只是淡淡地嗯了声便进了里间落账去了,一直忙到午膳时候,那时阿烈已经告了假,再未碰面。</p>

我知道他正是需要安慰的时候,只是,我明白自己并不是适合的那人,也不必妄作悼亡语,既讽刺他人,也讽刺自己,不若就这般静静地默着,不悲不喜。</p>

隔了好些天,贾澜一行人便将启程回吴国去,而我则请缨同往,去取吴王署印的通商文函回。父亲竟是答允了,不过略略询问了我的心思,终是着李世兰一干人随我出行,附点了一百精兵。</p>

至于五神在与拙兮商谈一番之后,赶赴沧南州去收拾千面老妪。据拙兮说,地府近百年正在肃清诸此犯事之妖孽,收拾到千面老妪是迟早的事情。此番也得了阎君的首肯,是以,彦华已先调了地府最精干的鬼差“试水”,五神尊大抵只是摆摆造型就可以的。</p>

总而言之,这次千面老妪必死无疑,卫于清算是安然了。</p>

一路上赵荷的气『色』很差,毕竟小产未逾十日,兼之忧思过度,即便是马车再奢华舒适,旁人如何劝慰,终究敌不过舟车劳顿,甚或是夫君冷言。倘若贾澜醒后得知他与赵荷之子未足月便腹中夭折,又该如何悲伤,想来,父母之爱子,哪里能够闻听这样的事情。</p>

我并无从揣测万分之一,只晓得,那不幸的孩子是个男婴罢了。</p>

此行走的并不是原先的那条路,因着近来时节刮风下雨,早前那条路石壁陡峭处不少,沿山路上又容易生发泥石流之类的祸事,既是不赶路便择了另一条。</p>

路途遥迢,无趣是有的,不过狐狸不怎么介意。他从夜明那里借了几本详解六界结界的书,看得痴魔,不声不响地,偶或叹一声妙绝,我才发现其实狐狸是爱书的,不过从前手边的那些都入不了他的眼吧。</p>sxbiquge/read/65/656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