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踏进了祠堂，空无一人，恭敬地对着祖上的灵位都拜了一拜，转向去侧间的暗房，没想过这里的建造已经变样了，墙壁也重新粉刷过，多挂了几幅山水花鸟画，还放了好些灯盏烛台，各处墙角的盆栽也换了，不知道是什么树。</p>
近得暗房的铁门，便听到里间传来韵茹的声音：“谁？”</p>
我推开了那铁门，光线昏暗的房间里，韵茹半蹲抱膝窝在奉神台的桌脚，气鼓鼓地抬起头来，见到是我，却哇地哭了：“七姐，你终于来了。”</p>
这么暗，呆上个三天三夜，眼睛怕是见不得光了。</p>
我伏下身将她拥在怀里，韵茹瑟瑟地发抖着：“七姐，你这么明目张胆地过来，你不怕阿爹知道吗？”</p>
我叹了气，又板正她的小脸，认真地看向她那双充斥着畏惧之『色』的眼睛：“怕不怕，我已经来了，别担心这个了。”</p>
韵茹点点头，哭得通红的小脸上淌着泪：“七姐，我不是怕跪暗房，我是在意爹爹这样对我，不过是一个李喆，爹爹就对我这样狠心，难道他不当我是亲生女儿吗？难道他不知道这样会伤了我的心吗？”</p>
我『摸』着她的头：“爹爹这么做，大概也有他的道理吧，你别多想，哪里有阿爹不疼自己的女儿的，你是阿爹的亲生女儿，这是永远不可争议的事实。”</p>
韵茹又说：“阿爹说我是不孝女，他说我这么做差点将龙家百年维系的人脉关系毁了，可是七姐，你知道吗，我为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尊严，也是龙家的尊严，我并没有一味地想和李喆争些虚的东西。”</p>
我点头：“你打小就懂事，爹爹是晓得的，可……这次的事情就这么算了吧，三天有七姐陪着，我们不当这是惩罚，这就算不上惩罚。”</p>
韵茹泪汪汪地望着我，我又笑着说：“这里不过是光线有点暗，改天七姐偷偷哪些蜡烛进来。”</p>
韵茹摇摇头，压低声音凑过来：“七姐，不用……七姐概是不知道韵茹有夜间视物的本领，暗处于我的眼睛来说才是最舒适的。”</p>
我有些惊奇：“可是……”</p>
韵茹冷静下来，说道：“可是从前我被关进柴房的时候老是极不情愿？……阿娘说，我得隐藏这个本领，就像阿爹要我娘做一个普通的女人，而不是江湖人称夜行一族的墨蝶……”</p>
我有些明白为什么六娘深居简出的原因了，原来她是墨蝶，夜行一族的墨蝶，喜欢光线暗的地方，那阿爹也知道韵茹和她阿娘一样了。</p>
听何如讲过江湖上有双蝶，一是毒谷舞蝶，就是人称蝶舞前辈的师娘大人，另一个便是墨山夜行一族的墨蝶，想不到这么传奇的女子竟然就是我的六娘，一个在龙家忍气吞声过生活的普通女子。</p>
不过我也有些懂得爹爹的用心，江湖上的恩怨纷争太多，六娘如果还是墨蝶，龙家的安宁肯定会受到影响，毕竟从前墨山替酬情谷训练杀手，若是有些人不分青红皂白就将其中的仇怨栽赃给龙家，那就是杀过百回千回也是可能的。</p>
韵茹又哭了起来：“七姐，我担心爹爹会因为我的事情讨厌我娘，你说我该怎么办，怎么办？”</p>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不会的，你担心得太多了……你看龙葚那般顽劣，小时候错的事情比你多，阿爹不是一样没有因为这个就讨厌他娘吗？你看三娘平日里那么威风，哪一点因为龙葚遭了罪的？”</p>
韵茹将信将疑地瞧着我，抽了抽鼻子：“七姐，那我不哭了。”</p>
我笑说：“不哭就好，笑一个，来……”</p>
韵茹憋着嘴说：“七姐，我哭饿了。”</p>
“哈？……那七姐出去给你拿点吃的，我方才进来的时候看见神台前摆了好些糕点瓜果的。”</p>
韵茹瞪着眼睛瞧着我：“那个能随便拿么？”</p>
我迟疑了一会笑道：“我师傅说过，可以。”</p>
我从暗房里出来带上了铁门，对着神台拜了一拜就拿走了一盘黄豆糕，我想先祖有灵也不会计较的。</p>
拿进去给韵茹吃，才吃了一块外面就传来了三娘的声音，我带着黄豆糕飞身上了顶上的横梁，做了一回梁上君子，韵茹也赶忙伏低跪在蒲团上一副忏悔状。看着三娘对着韵茹说那些不着边际的话着实好笑，呵斥方才离开的那两个婢子不守规矩，她一摇一摆地走了，还命人将暗房的门下了锁。</p>
三娘说：“你们晚上就别在内间碍事了，九小姐喜欢清静，你们杵在这里叨扰到了她可不好。”</p>
两个婢子除了诺别无他话。</p>
好一会我才带着那盘豆糕下来，韵茹一面吃豆糕，一面碎碎念着三娘的那些可圈可点的滑稽之处，看到韵茹这个『摸』样，我发现有时候小孩子骂人倒有种别样的趣味。</p>
这天气闷热，房间里驱虫草燃尽开始飞来很多蚊虫，韵茹的体质特别招虫，已经被叮了好些包。</p>
韵茹拍着铁门：“喂，来人啊！拿些驱虫草来，我都快被咬死了！”</p>
可是刚才那两个婢子被三娘支走了，即使听到了也会因为忌惮三娘的命令不理我们。</p>
“别喊了，刚才三娘话里有话。”</p>
我说着，招招手让韵茹过来。</p>
“你过来，七姐给你变戏法。”</p>
韵茹瞅着外面又看了会儿，才讷讷地跑过来坐在我身侧。</p>
“既然你告诉了七姐你的绝活，七姐也给你『露』一手绝活。”</p>
我动念幻化出了灵火苗悬在指尖，韵茹在我袖子里翻找了半天，嚷着：“七姐，你是不是藏着火折子什么的？”</p>
简单地跟她讲解了这叫灵火术，这时房间里的蚊虫因为火光的吸引飞了过来，那丫头又嚷道：“七姐，虫子可都飞来啦！”</p>
我将灵火幻化得势大一些，又将火层变薄成为中空状放置在地上，这灵火似乎通晓人的心意似得，只是一个赤『色』的屏障，没有灼热感，我和韵茹躲在里面，仿佛置身在一个发光的蚊帐内。</p>
“七姐，这太亮了，我眼睛疼。”</p>
我试着改变它的颜『色』和亮度，然而我现下的功力还不够，无法做到，便只有对韵茹说：“那便把眼睛闭上睡觉吧，夜深了不是？”</p>
“七姐，我们会不会被烧死来着？”</p>
“这些灵火是七姐体内真气幻化出来的，可不是一般的火，你试试这火有温度没？”</p>
韵茹伸手去触碰灵火障，又笑嘻嘻地把手收了回来说：“七姐，温温的，不烫手呢。”</p>
又说了一会话她才呢喃着睡去，半梦半醒之间她嘟囔着：“以后我也要学这个，变得厉害些……”</p>
我也『迷』『迷』糊糊地拍着她：“傻丫头，辛苦着呢。”</p>
次日天微明，被蚊虫叮醒才发现灵火障已经消歇，整个人感觉十分疲累，好像力气被抽空了一般，饥肠辘辘更是不必说了。</p>sxbiquge/read/65/656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