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之香笑意更浓, 爽快应下：“当然可以。”</p>
齐照兴奋地找不到北, 转过身面对墙，差点一头撞上去。</p>
事实上, 激动失声几秒后, 为了镇定自己的情绪, 他直接往墙上撞了。</p>
齐照额面贴墙，冰凉的墙体让他稍稍恢复理智。</p>
电话那头蒋之香问：“齐照, 你还在吗？”</p>
齐照呼口气，郑重其事喊：“妈，我在。”</p>
一声妈，喊得贼顺口。</p>
又乖又甜, 比喊窦绿白时还亲热。</p>
蒋之香：“欢欢认绿白做干妈，所以你认我做干妈也是理所当然，以前怕你嫌弃，没有提过, 既然你现在主动提起，那正好, 我们亲上加亲，以后你就是我干儿子了。”</p>
倾盆冷水泼下来。</p>
急得齐照直跺脚：“阿姨您误会了，我不是想认您做干妈。”</p>
蒋之香：“原来是阿姨自作多情。”</p>
齐照更急了, 连忙解释：“阿姨, 您没有自作多情，我……”</p>
话未说完，声音沮丧的蒋之香忽然变了语调, 笑道：“阿姨逗你呢，瞧你急成这样，可怜兮兮的，比绿白还不禁逗，听着像是要哭出来似的。”</p>
齐照嘟嘴：“阿姨，我没有。”想了想，改口：“妈，您别逗我。”</p>
这次喊妈，没什么底气。</p>
轻飘飘，做贼心虚，纯粹靠脸皮撑。</p>
蒋之香没再兜圈子，直接问：“你喜欢欢欢？”</p>
齐照一颗心提到嗓子眼。</p>
数秒。</p>
“喜欢。”齐照闭上眼，红着脸，语气坚定，对电话说：“超级喜欢。”</p>
“光喜欢还不够。”</p>
“我爱她。”</p>
蒋之香嗤笑出声：“你这么年轻，懂什么是爱吗？”</p>
齐照呼吸一滞。</p>
蒋之香：“爱情是一阵子的，友情是一辈子的，像我和你妈妈，或许我们会『迷』恋某个男人一阵子，但我们会爱彼此一辈子，就算数年不联系，依旧可以无条件信赖对方，可男女之间未必能够如此。”</p>
周围寂静。</p>
静得只能听见他自己的呼吸声以及，电话里蒋之香温柔的声音。</p>
“是阿姨不该说这么沉重的话题，年轻人应该尽情寻欢作……”</p>
“阿姨。”</p>
“嗯？”</p>
“可能我不懂爱，但我懂我自己。”</p>
水晶灯折『射』光彩，照进少年清澈的黑眸，他紧盯客厅的方向，**汹涌澎湃，全都奔向一个娇小的身影。</p>
“说爱太随便，阿姨可能觉得可笑，那就说喜欢。”他声音加重，像在发誓：“不管她喜不喜欢我，她喜欢我一阵也好，她将来喜欢别人也好，我都永远喜欢她。”</p>
蒋之香感慨：“果然年轻人才有说永远的勇气。”</p>
齐照嗓音沙哑：“因为是她，不是别人。”</p>
这次轮到蒋之香沉默。</p>
齐照试探喊：“妈？”</p>
蒋之香：“你是个好孩子，但这声妈，你得先问欢欢答不答应。”</p>
齐照涨红脸：“我懂，我只是想先征求您的同意。”</p>
蒋之香又笑起来：“看不出来，你还挺老派，刚才说那样的话，连我都吓到，欢欢怎么说？”</p>
齐照声音弱下去，蚊子叫似的：“我还没跟她说，我也怕她吓到。”</p>
蒋之香开怀大笑：“还以为你早就胸有成竹，原来连句告白都没有。”</p>
“有的。”齐照不安地『揉』『揉』头发：“等我准备好了，我就告诉她，我会在她耳边说一万遍我喜欢她。”</p>
“虽然阿姨不便『插』手你们俩的事，但是阿姨祝福你。”</p>
“谢谢妈。”齐照知趣改口：“谢谢阿姨。”</p>
“晚安，好梦。”</p>
“晚安。”</p>
一个电话打完，齐照整个人都发烫发热。</p>
回到客厅，甚至不敢面对温欢的注视。</p>
怕她知道他刚才做过的事。</p>
虽然心虚，但是他清楚地知道，鼓起勇气喊的几声妈，他以后还想喊。</p>
因为蒋之香不回国过年，当天夜晚，温欢的情绪有些低落。</p>
齐照看在眼里，没敢出声，回房间后，默默开始写计划。</p>
第一步做什么，第二步做什么，每一步都是哄她开心的行动。</p>
计划写了一夜，没能派上用场。</p>
睡一觉起来，温欢已经恢复精神。</p>
她同他说：“今年就麻烦齐哥哥了。”</p>
齐照转头就去安排今年的过年事项。</p>
他首先给齐老爷子打电话，一张嘴就是：“爷爷，今年我考得特别好，你是不是得奖励我一下？”</p>
齐老爷子是军人出身，说话中气十足，威严肃穆：“齐照，做人不能骄傲自满，取得一点小成绩固然是好，但必须再接再厉，争取下次做得更好。”</p>
和在窦老爷子跟前的撒泼耍赖不同，面对齐老爷子，齐照不敢放肆，他悄声试探：“爷爷，真不给奖励啊？”</p>
齐老爷子面冷心热，沉思半刻后，认真问：“你想要什么样的奖励？”</p>
齐照：“我不要别的，就只要爷爷的笑容。”</p>
齐老爷子咳了声：“齐照，正经说话，爷爷不是三岁小孩，不用你说好话哄。”</p>
“我真的只想要爷爷多笑笑，尤其是过年的时候，千万别板着脸。”齐照瘪瘪嘴，小声嘟嚷：“您不知道，您绷着一张冷脸时有多可怕，小孩子都会被你吓哭。”</p>
齐老爷子：“你说什么？”</p>
齐照乖巧笑：“爷爷，我没说什么。”</p>
“齐照，爷爷没聋。”</p>
齐照立刻拍马屁，随便说了几句后，火速代入自己的正题：“爷爷，今年我想带个人回来过年，到时候您高兴点，别吓着她。”</p>
齐老爷子：“原来是为这个，说什么只要爷爷的笑容，其实是别有用心。你要带谁回来过年？又是上次那个谢恺吗？”</p>
“不是谢恺，是个女孩子。”</p>
齐老爷子语气警惕：“女孩子？”</p>
提到温欢，齐照说话的声音不自觉柔软起来，眼里闪着亮光：“嗯，一个特别漂亮的女孩子。”</p>
齐老爷子小心翼翼问：“齐照，那个女孩子，没怀孕吧？”</p>
齐照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啊？！”</p>
齐老爷子严阵以待，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你要是敢搞出事，爷爷打断你的腿！”</p>
“没有没有，我们纯洁着呢！”</p>
齐照又气又急，齐老爷子问出那句话后，他觉得他自己整个人都被玷污了。</p>
难得任『性』一回，齐照决定发个脾气:“爷爷，在您眼里，我就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吗？”</p>
齐老爷子叹口气：“爷爷是怕你像你爸一样，你也知道，当年你爸第一次领你妈回家的时候，你妈肚子里就有你了，虽然如此，但至少你爸妈那时已经成年，但你不同，齐照，你还没成年呢，爷爷就怕你比你爸更混账。”</p>
齐照：“我爸混账吗？”</p>
“娶了人家女孩子现在却离了婚，大好年华都喂给他了，不是混账是什么？”</p>
齐照为齐栋梁鸣不平：“是我妈想要离婚。”</p>
“还不是你爸不好，所以你妈才想离，你爸要是好，你妈能想离吗？”</p>
齐照半天说不出话。</p>
瞧不出来。</p>
原来他爷爷还是个逻辑鬼才。</p>
齐照思考再三，决定还是不提齐疏明追求窦绿白的事。</p>
齐老爷子知不知情是一回事，他说不说是另一回事。</p>
兄弟三角恋太复杂，他这个心灵脆弱的小宝宝最好远离。</p>
“爷爷，您记得准备好过年红包，我的那份就不要了，您将我的那份算进她的红包里。”</p>
“好，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吗？”</p>
齐照嘻嘻笑：“我哪敢交待您呐，记得哈，多笑笑。”</p>
“知道。”</p>
挂完电话，齐老爷子继续品茶，茶几对面的赵老爷子问：“是齐照打来的吗？”</p>
齐老爷子：“是他，说要带个女孩回家过年。”</p>
赵老爷子笑着放下茶杯：“现在经济环境好，信息发达，小孩子普遍早熟。我听我们家赵颢说，齐照最近表现不错，和齐照差不多年纪的男孩子，早就偷偷『摸』『摸』谈了好几个，他反倒专心念起书来了。”</p>
齐老爷子欣慰笑：“我也没想到他能好好念书，这次考得很好，今年上大学的事，也就不用太费劲了。”</p>
“还是想送他去那所军校？”</p>
齐老爷子：“对。”</p>
“全封闭式管理，高强度训练，老齐，你可真够狠心。”</p>
“四年而已，他已经有过一个自由的童年，现在是时候让他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了。”</p>
“万一他不想走你铺的路呢？”</p>
“我没想给他铺路，以后他走哪条路都无所谓，但必须有这样一个过程。”</p>
赵老爷子掰开茶饼，啧一声：“说白了，还不是父债子偿。”</p>
齐老爷子板起脸：“喝茶。”</p>
年三十下午，齐照买了年货送给陆家兄妹，顺便去陆家接温欢。</p>
一进门，就看到地上一堆喜庆年货。</p>
“谢恺送来的？”</p>
陆哲之接过齐照的礼盒年货：“是。你在这等等，我上楼喊温欢。”</p>
和温欢一起下楼的，还有薛早。</p>
薛早备了红包，温欢一个，齐照一个。</p>
“祝你除夕快乐，新年大顺。”</p>
齐照晃晃手里的红包：“薛早，你这就不够意思了，拿小孩子的红包搪塞我。”</p>
“你不就是小孩子吗？”</p>
“那欢妹妹的红包为什么那么大？”简直是超大size红包，连他都找不出这么大的，不像外面买的，像自制的。</p>
薛早冷漠脸：“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p>
齐照努努嘴，从口袋里『摸』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递给薛早和陆哲之：“恭喜发财。”</p>
兄妹俩没有客气。</p>
离开之前，齐照接了陆哲之的新年礼物。</p>
是一副法拉利豪华国际象棋套装。</p>
齐照打量礼物：“我不会下这个。”</p>
陆哲之看向旁边的温欢，语气淡然：“她会，可以让她教你。”</p>
最不喜欢的智力游戏和喜欢的人碰撞，再枯燥也变得有趣起来。</p>
齐照立马寻求温欢的回应。</p>
不出意料，她含笑答应。</p>
女孩子温温软软地轻戳他低下来的脸蛋：“我教你。”</p>
齐照张嘴就是：“温老师。”</p>
“再喊一声。”</p>
“温老师。”</p>
轮到她『摸』他脑袋，既羞涩又大胆，说：“齐同学，要好好听老师的话哦。”</p>
齐照笑成一朵花：“好勒。”</p>
两个人坐上机车扬长而去。</p>
陆家兄妹迟迟未动，站在马路边看。</p>
直至温欢的身影消失视野，兄妹俩对视一眼。</p>
薛早：“哥哥，欢欢邀请我们一起过年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答应？”</p>
陆哲之往回走，宽松『毛』衣，黑发软绵，眼镜后的眸子冷峻漠然：“她只是在说客气话而已。”</p>
“我知道她是在说客气话，但我们可以假装不知道。”</p>
“早早，做人得体面。”</p>
“我们早就没有体面了。”</p>
“体面是自己给的，不是别人给的。”</p>
薛早愣了愣，追过去。</p>
天空又下起飘雪。</p>
“哥哥，今年又只有我们两个人呢。”</p>
“是啊。”</p>
“每年这个时候，陆家的人早就打电话警告我们不能回去，今年没有，真是稀奇。”</p>
陆哲之侧头看薛早，轻启唇齿：“早早，总有一天，哥哥会让你光明正大回到陆家。”</p>
“我不稀罕陆家。”</p>
“哥哥也是。”</p>
“但有些东西，我想要。”</p>
“会得到的。”陆哲之语气肯定：“哥哥也有必须拿回来的东西。”</p>
薛早咧嘴笑：“只要是哥哥想要的，我都会尽力。”</p>
“只除了一样，对不对？”</p>
“对。”</p>
陆哲之苦笑，看天边白雪成絮：“新年快乐。”</p>
“新年快乐。”</p>sxbiquge/read/64/6485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