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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筑?”
听到嬴抱月这句话,台下的少年们都愣了。
姬嘉树怔怔看着台上少女自信的身影,身为世家子,他不可能不知道筑是什么,但他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做出这样的选择。
“筑,她居然想要击筑……”陈子楚瞪着嬴抱月手下的鼓槌。
筑是形似筝的十三弦乐器,而这么一想就能发现,嬴抱月刚刚接起来的琴弦,正好就是十三根!
“她居然将那架筝改造成了筑,”赵光喃喃开口,“还能这样吗?”
是啊,还能这样吗?
台上的考官和台下的民众心中此时都回荡着这样同一个疑问。
“前秦公主……你……”
考官瞠目结舌地看着嬴抱月手中的小槌说不出话来,嬴抱月则抱着那架筑重新走到了琴台边,她在琴台边站定,向考官回首一笑,“怎么,不行吗?”
少女清脆的声音回荡在众人耳边。
不行吗?
姬嘉树看着这一幕,忽然哈哈笑了起来。
“嘉树?”陈子楚回首愕然看着他,心想是不是又疯了一个,然而姬嘉树抹掉眼角笑出来的眼泪,抬起头,双眼亮晶晶地看向那个仿佛在发光的少女。
“真不愧是她啊。”
无论遇到何等艰难险阻,她总是能从其中想到办法出来。
这就是她啊。
还没有比,他觉得他都快败给她了。
即便如此苦大仇深的场景,那个少女站在琴台边的脸庞却没有丝毫绝望,眼中有着雀跃的光,不给人任何消极之感。
听到姬嘉树的笑声,周围的民众都愣了愣,就在这时,寂静的台下响起了掌声。
姬嘉树侧目看去,发现居然是戴着面具看上去面无表情的李稷在鼓掌。
一声又一声,看上去冷肃的男人在孤身一人地鼓掌,这一幕看着有些滑稽,但掌声却和他的鼓声一般震动人心。
这不是赞美的掌上,这是鼓励和敬佩的掌声。
姬嘉树再次笑起来,也立即噼里啪啦鼓起掌来。
陈子楚鼓起掌来,赵光鼓起掌来,许义山松开剑柄鼓起掌来,归辰拍红了双手。
归离咧开嘴笑起来,姬安歌和兄长对视一眼,眼泪婆娑鼓起掌来。
掌声渐渐蔓延,在台下响成一片,让原本还想说些什么考官目瞪口呆。
这还是第一次,台上的选手还没比,掌声就已经响成一片。
“你们在干什么,你们!”考官按按袖子中的金饼,赶到台边有些气急败坏地喊道,但台下的掌声带起来的旋风却仿佛将他掀翻。
“我是不是可以开始了?”在掌声中嬴抱月笑起来,看向考官,决定给他找点事做,“我的同组人找到了吗?”
这种情势下何人还敢上台,考官眉头一皱恍然觉得可以靠此时拖延点时间,但就在这时,人群中一名少年举起了手。
“我是三十号,考官大人,我顶上吧。”
考官蹙眉看去,猛地一愣。
“风华君?”
人群中自动分出一条空隙,慕容飞星在众人的注视中坦然地走上台,迎着嬴抱月的目光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有什么好怕的,一群软蛋,小爷来和你比。”
“我等下要比舞乐。”
嬴抱月向他点了点头,看向了傻站在一边的考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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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官脸色有些难看,但只得示意一边的敲钟人击钟。
……
……
“飞星是你叫他上去的吧。”
悠扬的钟声回荡在众人耳边,嬴珣站在树下,向身边一个男人淡淡开口。
“怎么会,”站在他身边的男人闻言却笑了,“那可是飞星自己的选择。”
“是吗?”嬴珣神情微妙地看向他身边笑得像是雪山中的雪狐的后辽大王子,“可我怎么看见慕容大哥你拍着他的肩膀和他说了些什么?”
说完慕容飞星那愣小子就冲了上去。
“我就是鼓励了他几句罢了。”后辽大王子慕容飞澜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那你和他说了什么?”嬴珣在确认了此人的真实身份后,看到他笑就心里发憷。
这是童年留下的一点阴影。
“也没说什么,”慕容飞澜笑得云淡风轻,“我就是和他说,真男人就应该迎难之上。”
果然啊……嬴珣扶额,这人还是那么擅长把握人心,连亲弟弟都不放过,一句话就将慕容飞星激了出去。
“我这又不是在害他,”慕容飞澜微笑,“反正迟早都是要比的,和她一起比至少还能被记住。”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男人淡淡道,“如果不是我之前比完了,我就自己去了。”
嬴珣眼睫微微垂下,“果然是因为,那是她吗?”
慕容飞澜闻言一怔。
这个她是谁,他们两人都心知肚明。
但在水战结束后,这还是嬴珣第一次在他面前提起“她”。
“是,也不是,”慕容飞澜凝视着高台上轻轻举起鼓槌的那名少女,“不过我的确想再听一次。”
想听一次她曾经只为那个人所奏的筑。
而就在慕容飞澜话音落下之时,不等嬴珣开口再说些什么,他就被一段旋律击中。
钟声结束,高台上响起了乐声。
在众人好奇的注视下,嬴抱月击响了筑。
虽然嘴上不愿承认,但在听完了她的琴和筝后,众人对这个少女带来的乐音还是心怀期待的,然而出乎众人的意料,和她之前灿烂堂皇的琴声筝声不同,台上的筑音开始得相当平淡。
和她试音的时候一样平淡,但刚开始的第一声起码能给人新鲜感,但这样平淡奏出的小调听多了不免让人觉得不够刺激。
“她这是在奏什么?小曲吗?”
“感觉和茶楼里奏的也没什么区别,江郎才尽了?”
台下响起嗡嗡的质疑声,慕容飞澜静静听着,侧头看向身边愣住的嬴珣。
就在这样平淡的乐声里,嬴珣却呆呆注视着台上,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慕容大哥,我怎么好像……”
他好像听见了他人生最初的一些声音。
“你原来还记得啊?”慕容飞澜看向前方,像是看见了那个坐在孩子的摇篮边轻轻击筑哄他睡觉的少女。
这是平淡的小调,但每个人在生命的开端却都听过,是每个人终生不能忘记的温暖记忆。
“这只是开始,”他轻声开口。
“她会给我们带来一场美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