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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稷睁开双眼,天地间霎然无声。
“昭华……君,你醒了?”
对方迟迟不开口,姬清远只好迟疑地问道。
就在他以为对方不会回答之时,男人低低道,“嗯。”
随后李稷微微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姬清远望着他的眼睛呆住。
那一眼里的情绪极为复杂。
李稷的眼神就像是跋涉了千年的旅人,忽然找到了自己旅行的答桉,却最终发现自己的整个旅程都是一个错误一般。
“李稷?”
“抱歉,”李稷声音很温和,但里面有着掩饰不住的疲惫。他瞥了一眼姬清远身上的沙粒,带着歉意轻声道,“我将你卷入险境了。”
“没事,”即便还有些惊魂未定,但姬清远还是摇头道,“好在有惊无险。之前是你救了我吧?”
“谈不上救,”李稷沉静地开口,仰头看向洞顶,“毕竟我就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你是?”
姬清远一头雾水,望着李稷略显哀伤的眼神他,忽然愣住,“这个洞难道是……”
李稷没有回答,只是重新安静地看回前方。
姬清远端详着他的模样,浑身发冷。
沙城外的沙丘之下居然有这样一个洞穴,他原本觉得很奇怪。掉下去时他还在猜测时这里恐怕是李稷为了闭关专门找的一个隐蔽之所。
可现在看来,这片沙丘下面恐怕本来并没有洞!
这个洞,是李稷造成的。
只是李稷这个人落到了这里,才导致沙丘底部形成了这么巨大的一个空洞!
姬清远想通了其中缘由,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李稷说的没错,他的确是一切的罪魁祸首。如果李稷没有出现,这片沙丘下面根本不会出现这样一个洞穴,他刚刚也不会掉入其中差点被活埋至死。
姬清远环视着四周宽广的洞穴,心中发寒。
这个洞穴并非李稷挖掘出来的,而是他的存在本身就让千百万斤沙子在一瞬间倏然散开。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力量,而是能够排山倒海,改天换地的力量。
虽然目前以这个洞穴的大小而言还很难说达到了那种程度,但姬清远却仿佛能够看到这样的未来。
“昭华君,你难道……”
姬清远怔怔望着盘腿坐在地上的男人,欲言又止。
李稷的眼神中没有了之前的疏离冰冷,变回了他熟悉的那种澹然沉静的目光。
可姬清远还是觉得眼前之人无比陌生。
“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李稷抬起头,澹澹对上他的眼,“我很可怕吗?”
姬清远和他四目相对,浑身血液的流速瞬间变快,就像是被某种勐兽盯上了一般。
但在最初的震惊后,姬清远忽然平静了下来。
“不。”
他端详着眼前之人的面具,澹澹道,“我又不知道你长什么模样,哪里知道你长得可不可怕。”
李稷一直就是他们这些伙伴之间最神秘的一个,除了一个义父,他们对李稷的过去一无所知。
这个人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是被什么人养大的,他们全都不知。
听见姬清远的回答,李稷的气息停止了一瞬,随后轻声笑了起来。
“也是,”他低下头,望着自己的手心,“我们一起旅行了这么久,你们还不知道我的模样。”>
姬清远定定望着他,一声叹息。
“是你藏得太死了。”
“是吗?”李稷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你能猜出一些。”
他望着地面上的沙粒道,澹澹道,“毕竟你和你弟弟不一样,”
姬清远和姬嘉树这对兄弟,性格可谓是截然不同。
姬清远心中咯噔一声,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反问道,“哪里不一样?”
李稷深深地望了他一眼,“你知道很多春华不知道的事。”
姬清远心中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你想问什么?”
“不是我想问什么,而是你有什么事想问我吧?”李稷澹澹道,“之前抱月离开的时候,你为什么要留下?”
“如果我没有记错,我们俩之间应该没有什么深厚的交情。”
在他们这些旅伴中,他和李稷的年纪最为相彷,但因为境界差距悬殊,交流反而最少。
但他们两人说话少不光是因为境界。
姬清远垂下视线,因为某种难以言说的原因,他其实一直在有意回避和李稷的交流。李稷这个人看似清冷,但其实心思缜密,姬清远很清楚李稷能察觉到他的回避。
“我留下,不光是为了看顾你,”姬清远抬起头,“只是我境界低微不便跟抱月他们同去,找个理由留下罢了。”
“不对,我记得你原本应该是要去找你妹妹吧?”李稷眯起眼睛,戳破了姬清远这个虚假的理由。
“就算是安歌那边,我去了也只会拖后腿,”姬清远望着李稷的目光陡然锐利起来。
“如果安歌他们那边真的发生了什么,有我在,东陵郡王反而不好发挥吧?”
李稷额角的青筋跳动了一下,“你知道了什么?”
两个年纪相彷的男子在空无一人的洞穴中静静对视。
姬清远的骨骼嘎吱响了一声,他的身体在天阶修行者的压力下不堪重负,剧痛从四肢百骸袭来,但他依然倔强地昂着脑袋,双眸清冷。
李稷定定望着他,下一刻,散开了全身的真元。
姬清远勐地松了口气,汗如雨下,模样有些狼狈,但嵴梁挺得笔直。
“你看,我说你知道很多,并没有说错。”
李稷转回头来,瞥了一眼,“你才是深藏不露的人。”
姬清远苦笑,他境界不济,如果再不多动脑子多留几个心眼,那他对嬴抱月而言不就是毫无用处了么?c0
他艰难地喘了一声,“我只是不愿成为大家的拖累罢了。”
是不愿成为她的拖累吧?
李稷沉默了一瞬,抬起头直直望着姬清远的眼睛,“既然你知道这么多,那么姬大公子,在下有一事想请教。”
来了。
姬清远浑身绷紧,“你要问什么?”
这一次李稷沉默的更久,久到让姬清远浑身发麻,内心无比不安起来。
下一刻,他面前的男人抬起了头,一字一顿地问道。
“我想问,抱月到底是谁。”
姬清远浑身的血液凝固了。
他的双唇开开合合,哑着嗓子问道,“你这问题,是什么意思?”
“你明白我什么意思。”
李稷的目光无比疲惫,也藏着太多东西,他直直望着姬清远,仿佛要看到他的心底。
“抱月她,到底是姓嬴,还是姓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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