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屋外的人都暗吸了口凉气。
老杨头眯了眯眼,视线从漏光的门缝里往里瞅,目光闪烁。
脸上,却是掩不住的欣赏和赞叹!
老四,不愧是我的种!
瞧瞧,这套劝慰的话多么到位啊,切入点就不一样,打破了常规的那种做低伏小,通篇都没有半句赔礼道歉的话,也没有啥我稀罕你我中意你我非你不娶等等这些肉麻,却又很虚伪空洞的假话。
如果是不知情的人片段式的听取其中一两句,甚至还会觉得杨华明太坏了。
人家都昏厥了,伱还故意那样说,说人家性格不好,样子不美,配不上你啥啥的……
可如果你听了通篇,一字不落,你就会被感动。
就像老杨头现在这样,整个人坐在轮椅上,看似面色沉稳,可胸膛里一颗心脏却在噗通狂跳。
因为,杨华明说的那些话,也是他内心深处藏了好多年的。
以前不清楚,现在也懂了,年纪大了,看了那么多,认识了那么多人,到最后才明白,只有你身边这个老妻,这个伴侣,才是你这一生最聊得来的人。
如果有一天没有她,你爱这个世上都过得没啥意思。
孤单,无穷无尽的孤单,就想快些找到她。
所以很多老人为啥年纪大了,丧偶了,自己都已经不咋惧怕死亡了?
就因为他们觉得,死亡,不是结束,是开始。
是下一次你跟你的父母亲人,跟你的伴侣重逢的开始。
所以,死亡有什么好怕的呢?
杨若晴这边,也是满心感慨。
四叔啊四叔,你这是典型的凡尔赛啊!
不过还别说,说的可真好。
如果换做自己是四婶刘氏,听到自家男人这样一番明着抑暗着捧的话,估计就算是盖棺了,都得挣扎着爬起来,再帮这样的好男人生几个娃!
所以……
门突然吱嘎一声开了,杨华明从里面探出个头来。
一脸焦急的在人群中找寻,当看到杨若晴时,他眼中露出狂喜来,“快,你四婶醒了!”
杨若晴点头,立马越众而出进了屋。
后面的人也想进去,却被杨华明拦住。
“刚醒,情绪还不太稳,大家伙儿等会儿再进,让晴儿喂她把药喝了。”他说。
谭氏哼哼了句,“稀罕呢,我才不等,我回老宅睡觉去了!”
既然醒了,能喝药了,估计也就没大问题了。
看到谭氏要回去,杨华忠正准备说他送,结果,被某个人抢先了。
“老婆子,这夜路太黑,你还是先去堂屋坐一会儿,待会跟他们一起回去吧!”
说话的是人是老杨头。
老杨头坐在轮椅上,望着谭氏,语气非常的真挚,态度也非常的诚恳。
谭氏愣了下,都有些不太认得这老汉了。
“行了行了,别整那些有的没的,我这不是还有一只眼嘛,没瞎!”
老杨头苦笑,这老婆子,说话永远都是那么冲人,就像吃了火药。
可若不是这样的老太太,他还就真不喜欢了,没个性。
“你一个人回去,路上不也孤单嘛,走吧走吧,我送你回去!”
老杨头推动轮椅,往谭氏这边靠近过来。
谭氏却像见了鬼似的往后退,声音里透出慌乱。
“你个死老汉你要做啥?离我远点儿,磕碜死人了!”
谭氏转身匆忙往院子门口走。
老杨头停在原地,斗大如牛。
杨华忠说:“爹,你别担心,我让永青先回去,刚好跟我娘做个伴!”
老杨头看了眼杨永青,用警告的语气说:“路上仔细着点儿,你奶要有啥闪失,我不饶你!”
杨永青委屈的揉了揉鼻子,“今个夜里是咋回事啊?四叔也警告我,说四婶有啥闪失要剥了我的皮。”
“这会子爷你又这样,在这个家里,咋一个个都欺负我呀?我还是不是老杨家血脉了?”
老杨头抡起巴掌作势要打杨永青。
杨华忠已经抢先将杨永青往外推,“行了行了,都啥时候了还贫嘴,你也不想想今个夜里的事是因谁而起?”
杨永青耸了耸肩:“怪我咯?”
杨华忠说:“不怪你怪谁?要不是你死活要把莫氏送走,也不会扯出这么多!”
杨永青咬牙切齿,一副愤然又不好发作的样子,拳头更是捏得嘎吱作响。
杨华忠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行了,别搞这副样子了,你奶都快要走到池塘那块了,你赶紧的跟去给她老人家做个伴!”
杨永青重重跺了下脚,这才转身跑着去追谭氏去了。
客房门口,氧化红又对老孙头和骆铁匠说:“四弟妹应该是没事了,岳父,骆大哥,时候不早了,不如你们也都先回去歇息?”
老孙头和骆铁匠都点点头。
骆铁匠临走前对杨华忠说:“我回去了也睡不着,你告诉晴儿,我给她留着院子门,我就在堂屋里喝茶。”
杨华忠明白骆铁匠这是担心杨若晴晚些时候回去害怕,所以特地留着门和灯等着。
杨华忠点点头:“没事儿,还有我和小安呢,太晚了我们送她过去。”
小安之前护着何莲儿去了后院歇息, 这会子刚过来,听到这话也赶紧顺着杨华忠说:“对,待会我送我姐过去,骆大伯你不用担心。”
若是换以前,杨华忠和小安肯定会说:太晚了就叫她在这边歇下了。
但如今,他们不会那么说了。
为啥呢?
因为那不可能啊。
有团团圆圆了呢,两个小家伙回了骆家,那杨若晴肯定也得回去陪着孩子们照看孩子们啊,不可能独自一人留下的。
屋子里,刘氏喝过了药,杨若晴又帮着她抚拍了一番后背和心口,顺顺气。
终于,刘氏可算是捡回了一条命了。
“呼……晴儿,你们差一点就有席席吃了。”
“啊?”
杨若晴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刘氏又对床前的杨华明说:“还有你,差一点就可以喝酒喝到尽兴了。”
杨华明的脸色阴沉沉的,但却没有跟刘氏这发火,而是说:“你刚醒,有那力气歇一会不好吗?非得说那些晦气话做啥?”
刘氏不以为然,“我才不信那些呢,有的没的,我一辈子都不忌讳那些鬼名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