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父四十开外的年纪，儿子考上举人之前他自己开铺子做生意，请不起伙计，搬运货物都是亲力亲为。</p>
他一个人就把花花给拖进了屋子，扔在地上。</p>
花花眼泪不止，哽咽着摇头，手脚都被绑，嘴里的鞋底子也吐出来了，脸涨得通红。</p>
“鞋底子先拿出来吧。”顾父道。</p>
顾母还在气头上，“拿出来她就叫个没完，吵死了。先塞着，磨磨她的野性。”</p>
顾父点头：“成，那过两个时辰记得拿出来。”</p>
顾父背着手先走了，走之前还重重叹了口气：“娶媳不娴，真是家门不幸啊！”</p>
经过先前一番折腾，顾母此刻也是气喘吁吁。</p>
她往花花身上啐了一口：“你个丧门星，你给我等着，回头就给志华捎信让他回来休了你个祸害，下不出蛋的母鸡，好粮食都让你给糟蹋了！”</p>
顾母带着两个丫鬟离开了，屋门重新锁上，花花整个人陷入了无边无际的绝望……</p>
长坪村，萍儿这两天夜里都睡不好，梦里面都是花花在顾家被欺负的画面，不给吃饭，不给喝水，动辄打骂。</p>
每一次半夜醒过来，都要缓好久才能再次入睡。</p>
周生看在眼里，心疼在心底。</p>
“瞧你这黑眼圈一日深似一日，气色也很差，实在不行我明日跟里正那里请个假，陪你去趟县城看望花花吧！”</p>
萍儿很想点头，但思忖了下，还是摇头拒绝了。</p>
“算了，没消息就是好消息，睡吧。”</p>
……</p>
说好了两个时辰就把鞋子拔出来，结果顾母换了鞋子后转头就把这事儿抛一边去了，而身边的两个丫鬟也根本没放在心上。</p>
等到隔天早上丫鬟过去送早饭才发现花花的嘴里还塞着鞋子。</p>
大齐早就破除了对女人裹脚的硬性要求，女人们可以自愿裹脚，庄户人家妇人，又或者市井里要做力气活的妇人，通常都是不裹脚的。</p>
顾母就没裹脚，脚丫子大，鞋自然也大。</p>
这大鞋子塞在花花的嘴里过了一下昼外加一宿，花花的嘴角早就被撑到开裂，鲜血流了满嘴。</p>
嘴唇干燥，起了一层死皮，起初是火辣辣的痛，后来就痛到麻木了。</p>
丫鬟赶紧把鞋从花花嘴里拔下来。</p>
花花的嘴好一阵才勉强合拢。</p>
“杀千刀的老娼、妇，这样虐我，她不得好死！”</p>
花花瞪着猩红的眼，从牙关里一个字一个字的咬出来。</p>
丫鬟可不敢跟她辩驳，解了她手里的绳索，把早饭放到她面前，赶紧离了屋子。</p>
两天后，得到消息的顾志华回了顾家。</p>
从下马车到进门，他脸色都很难看。</p>
堂屋里，顾母把这几日花花回来的事情跟他说了。</p>
“志华啊，这个媳妇咱不要了，太能折腾了，一口一个老娼、妇的骂我啊！”姑母扯着顾志华的袖子抹泪。</p>
顾志华眉头紧皱，“娘，是儿子不孝，让您受委屈了。”</p>
顾母摆摆手：“与你无关，你是个孝顺的好儿子，当初你跟淑华青梅竹马，是我们强行拆散了你们，草草打发了淑华嫁人，结果嫁了个短命鬼，坑了淑华，原本以为娶了花花这样一个乡下女做媳妇，她好歹能有点自知之明来容人，没想到她比谁都善妒，我两个大孙子全没了啊……”</p>
顾母提起两个孙子，眼泪就止不住，一旁顾父的脸色也很难看。</p>
“爹，娘，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这趟儿子回家来，就是处理这件事的。”顾志华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脸色依旧阴沉，眼神却一片决然。</p>
顾父顾母见状对视了一眼，顾母上前问：“志华，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事儿啊？”</p>
说罢，她又抬头看了眼一旁的顾父，在顾父鼓励的目光中顾母接着问：“你是不是……要休了花花？”</p>
顾志华点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身为人妻，人媳，不能为夫家孕育子嗣，这便是犯了七出之罪。即便告到官府，也是我们占理。”</p>
“志华啊，你之前娶亲的时候，高不成低不就的，城里和镇上能跟咱家门户相对的人家，也不晓得怎么了都不乐意跟咱结亲，这好不容易娶了一房，你休掉花花，我一点儿都不心疼，我担心的是你休了她，往后想要再娶好人家的闺女就更难了啊！”</p>
顾志华抬头看着他母亲，“娘，我现在算是悟出一个道理了，娶妻娶贤，不必在乎对方的出身和家境。”</p>
“这么说……志华你是有了中意人选？”知子莫若父，顾父问。</p>
顾母的眼睛也跟着亮了，正要追问顾志华那是谁家姑娘，家世怎么样，顾志华起身，整了整衣袍，对顾父顾母跪下：“爹，娘，实不相瞒，我跟表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不管是之前她被你们打发出去嫁人，还是我娶了花花，她都没有生气，一直在等我，花花自己折腾把肚子里的孩子弄没了，是淑华衣不解带的照料她。”</p>
“后来小青被花花害得滑胎，淑华比我还难过，白日里要照顾小青，夜里跪在佛像前祈福，吃斋念佛，这样贤惠宽厚的女人，若能娶她，肯定能家宅兴旺。”</p>
听到儿子要娶的人竟然是家里那里外甥女淑华，顾父顾母心思各异。</p>
顾父是单纯的不中意淑华的家世和出生，也不满意她的经历。</p>
顾母虽然也有这方面的考虑，但更多的是对外甥女的心疼。</p>
“这……这也行吗？”顾母喃喃着问，目光在父子两个身上打着转。</p>
“志华，你先起来，起来再说。”顾母俯身去拉顾志华。</p>
顾志华却不起身，跪在地上看着顾父：“爹，淑华表姐真的对我很好，实不相瞒，她的儿子心儿，其实是我的。”</p>
“啥？心儿是你的？你疯了吧？这种话能乱说？”顾父惊得嗓门都拔高了，捞起桌上的茶碗差点砸到顾志华头上。</p>
顾母赶紧扑上来抱住顾父的手臂，两个丫鬟也在顾母眼神示意下赶紧接下了顾父手里的茶碗。</p>
“别动手，先听志华把话说清楚。”顾母拦着劝着。</p>
顾父把手垂了下去，转身撑着桌子，气得不吭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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