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永仙看了眼曹八妹，并没有动手去接老杨头递过来的红糖馒头。</p>
老杨头便也往曹八妹那边看了一眼。</p>
对着爷俩的眼神，曹八妹假装没瞧见，她才不会主动邀请杨永仙吃她做的红糖馒头呢！</p>
没错，她就是妇道人家，心眼就是小，咋啦？</p>
“爷，你慢慢吃，我明日再过来收碗。”她跟老杨头这招呼了一声，起身离开了屋子。</p>
待到她彻底离开之后，老杨头再次将红糖馒头送到了杨永仙面前：“来，吃啊，八妹这会子不在。”</p>
杨永仙对这话有点小不悦，正襟危坐道：“君子不食嗟来之食，爷，你吃吧，我不想吃！”</p>
老杨头愣了下，随即拉下脸来到：“啥叫嗟来之食啊？这馒头是八妹孝敬我的，我爱给谁吃就给谁吃，快些拿去，别跟爷这文绉绉的，你小时候老爱吃这玩意儿了，当我不记得？”</p>
老杨头不由分说将红糖馒头塞到了杨永仙的手里。</p>
杨永仙确实很喜欢闻这股子焦香味儿，忍不住咬了一口，还没吞下肚子，身后突然响起曹八妹的声音：“哎呀，食盒落下来了，我回来取……”</p>
杨永仙心下一紧，紧张得差点噎着，坐在那里一阵猛烈咳嗽，咳得腰都弯下去了。</p>
“哎呀大哥，你这是咋啦？有茶不？快些喝口茶润润嗓子呀！”</p>
曹八妹假装不懂，惊呼起来。</p>
杨永仙边咳边摆手，脸一路红到了脖子根。</p>
老杨头见状赶紧跟曹八妹这道：“这里有我，没你啥事儿了，你拿了食盒就赶紧回去吧！”</p>
这是怕杨永仙尴尬，所以急着打发走曹八妹呢。</p>
曹八妹心知肚明，也没兴趣多做逗留，于是拿了食盒转身真正离开，直到走到院子门口，身后还传来杨永仙咳嗽声。</p>
曹八妹偷笑，活该！</p>
客房里，杨永仙的咳嗽终于平息下来。</p>
咬了一口的红糖馒头也没有兴趣再吃了。</p>
老杨头道：“永仙啊，你也真是的，你二弟妹去而复返至于把你紧张成这样么？你可是大哥，大哥吃弟妹做的馒头咋啦？天经地义！”</p>
杨永仙苦笑，“爷，我这个大哥，没有本事，处处都被几个兄弟比下去了，在弟妹们眼中自然也不敢摆大哥的威望啊。”</p>
老杨头拉下脸来，道：“你这话爷可就不爱听了啊，就算你这个大哥是一坨烂泥，在他们几个跟前，你也是大哥，长兄如父！”</p>
杨永仙只能苦笑。</p>
几个弟弟就是不买账，自己又能咋样？光嘴皮子说说么？太苍白了。</p>
只有发狠念书，考上了举人，才是真正的扬眉吐气！</p>
“爷，你别为我担心了，我做兄长的，心里想着的是如何去照顾弟弟们，而不是仗着兄长的身份在他们那里作威作福。”杨永仙接着道。</p>
“我只盼着明年的秋闱快些来临，好让我有机会放手一搏！”</p>
听到长孙这番豪言壮语，老杨头双眼冒光，因为谭氏离开带来的孤单和失落，在这一瞬间都被冲淡，老汉仿佛看到了老杨家的春天！</p>
“爷，孙子没本事，这趟我奶去镇上治眼睛，孙子也没能兑现诺言拿出钱来，实在是羞愧至极……”</p>
杨永仙转而又道。</p>
这趟谭氏去治眼睛，是三房预付的钱，只待回头结束一整套治疗后，算下统共花去了多少银子，到时候大家伙儿一块儿分摊。</p>
“原本我是想着，不待事后分摊，我不管如何也要先给我奶一点钱让她到了镇上买点好吃的，”</p>
“可是，奶早上走的匆忙，我都没来得及……”</p>
“我寻思着，只能等奶回家了，到时候我多来陪陪她老人家，说说话，解解闷了。”杨永仙一脸诚恳的说道。</p>
老杨头却是被感动得连连点头，眼角都湿润了。</p>
老汉放下手里的碗筷，伸手紧紧握住了杨永仙的手，感慨道：“永仙啊，难得你有这份心啊，你奶要是听到你这番话，可比吃了你买的点心还要乐呵！”</p>
“不错不错，当真是我的大孙子，这份孝顺这份担当，有你爹当年的风范！”</p>
杨永仙用力点头：“孙子一定会努力念书的，争取明年秋闱一举高中，让爷奶为我扬眉吐气！”</p>
老杨头也用力点头：“好，好，爷奶等着那一天！”</p>
……</p>
杨华忠手里端着一只刚泡好的茶壶兴冲冲往这屋来，走到屋门口刚好听到哦里面爷俩的对话。</p>
搞得杨华忠脚步顿住，站在门口都有些迟疑。</p>
直到屋里爷俩没再说话了，杨华忠才故意制造点别的动静来，进了屋子。</p>
杨永仙在屋里逗留了片刻，便起身告辞回了老宅。</p>
走到屋门口，就听到屋子里传来孩子的笑声。</p>
这是廖梅英在逗孩子呢。</p>
杨华忠的嘴角跟着扬了扬，推门进了屋子。</p>
屋子里，点着油灯，将近三个月的儿子躺在床上，已经学会翻身了。</p>
此刻正挥舞着小手，努力的仰着脖子往头顶。</p>
廖梅英手里拿着一只拨浪鼓，在那轻轻的晃动着，逗弄着孩子。</p>
“他还没睡呢？”杨永仙问，也随即来了床边，坐在一侧，目光落在孩子的身上，一片柔和。</p>
廖梅英微笑着道：“先前喂他的时候，眼睛眯着，好似睡着的样子，结果我刚把他放床上他就醒了，还要跟我玩呢！”</p>
杨永仙笑了，伸出一根常年握笔磨起了一层薄茧的手指轻轻触碰着孩子吹弹可破的小脸。</p>
“这孩子足月生的，就是不一样，精力旺盛，力气也大，比修儿皮实多了，不愧是我杨永仙的嫡子！”他自言自语道。</p>
廖梅英没吭声，但脸上却都是欣慰的笑意。</p>
自打生了这个孩子，她明显感觉到杨永仙待她好多了。</p>
“永仙，这趟奶去镇上治眼睛，咱一个子儿都没拿出来，我这心里着实不安。”廖梅英道。</p>
“咱家里还有一点压箱底的钱，孩子的银项圈和手镯也都在那，实在不行你拿一两件去当了，表达下咱的心意吧？”她又问。</p>
杨永仙却果断摇头：“我在外面说的话那是说给别人听的，你别当真，我们现在日子不阔绰，我要念书，你要带孩子，我们自己都自顾不暇，哪里有能力去做好人？”</p>
“待我考中了举人，扬眉吐气的那一天，我爷奶自然会明白的，那些瞧不起我的亲戚朋友们也自当对我刮目，咱不必急于这一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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