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天气晴朗，换来了正月的雨雪封门。</p>
牛贩子给杨华忠家送来了一只鹿，说是给一家老小补身子。</p>
杀鸡宰鱼这些活计杨华忠在行，可剥鹿却从未有过，于是请来了大孙氏和小洁爹。</p>
这俩口子屠户，二百斤的大肥猪一手按着猪背，一手握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p>
这会子拾掇鹿，也是轻车熟路。</p>
“拿只大盆来，鹿血听说可养人了，泡酒啥的，带劲的很！”大孙氏便拾掇边吩咐。</p>
孙氏赶紧送来了大盆，不一会儿便接了大半盆热腾腾的鹿血走了。</p>
鹿皮一整张的割下来放在一旁，鹿肉鹿腿也被分割成好几部分，全都摊开来放在一只大大的盆里。</p>
“姐，姐夫，多亏了你们俩帮忙，不然这玩意儿好是好，咱也没法弄啊。”</p>
为了表示感谢，孙氏从中捡了一条鹿的后腿递给大孙氏。</p>
“这条鹿腿拿回去，给咱爹下酒，刚好大杰和小洁他们这正月也都在家里，给孩子们添道菜。”</p>
大孙氏大方的接下，又跟孙氏这把鹿皮给讨去了。</p>
“咱爹上了年纪，越发的怕冷，这鹿皮我拿去晾晒干了回头给他缝件马甲。”大孙氏道。</p>
孙氏忙地让杨华忠舀了一大碗鹿血，“鹿血酒给咱爹喝，回头这盆里的咱先风干了，日后慢慢喝。”</p>
大孙氏两口子带着鹿肉鹿皮和鹿血心满意足的回了。</p>
院子里，孙氏和杨华忠接着分派剩下来的鹿肉。</p>
三条腿子，骆家一条，杨华洲那一条，家里留一条。</p>
剩下的鹿肉再给永进永仙永智几个各送些过去。</p>
“爹娘正月是跟着咱三房吃喝，就不用单独送了，不过梅儿那边咱也送一些吧，大白摔断了腿，听说这鹿骨头熬汤对腿伤好。”</p>
孙氏跟杨华忠这商量着。</p>
杨华忠点头，“好，你分派的很好，那就照你说的办吧。”</p>
外面下着雪，杨华忠家的院子门则开了，杨华忠和大安小安父子三个忙着把鹿肉送出去。</p>
骆家院子里，骆宝宝正带着泰迪狗在院子里堆雪人。</p>
骆铁匠拿着铁锹站在一旁帮她打下手。</p>
雪花一片片落在骆铁匠的胡须上，胡须白了一片，爷俩这热情却是一点不减。</p>
杨华忠送鹿腿进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这画面。</p>
“哟，这雪人堆的神气啊，都戴上斗笠了，这要是眼神不好的人瞅到还以为是真人呢！”杨华忠打趣道。</p>
骆宝宝笑着跟杨华忠这打过招呼，接着给雪人安插鼻子眼睛去了。</p>
眼睛是两颗吐了黑色墨汁的土豆，鼻子是一根用红布绑着擀面杖，歪歪斜斜插在雪人的脸上。</p>
这边，骆铁匠放下铁锹来到杨华忠跟前，看到杨华忠手里拿着的鹿腿：“这是……”</p>
杨华忠道明来意。</p>
骆铁匠笑了，赶紧招呼他屋里坐。</p>
杨华忠摇头道：“不坐了，还得赶着去老宅那边送鹿肉呢，回头再来坐。”</p>
他把鹿腿交给骆铁匠，又笑望了眼那边还在堆雪人的外孙女，掉头离开了院子。</p>
骆铁匠打量着手里的鹿腿，满意的点点头。</p>
“宝宝，你嘎公方才送了鹿腿过来，晌午想咋样吃？”他扬了扬手里的鹿腿问骆宝宝。</p>
骆宝宝此刻正忙着雕刻自己的作品呢，对吃的无暇顾及，随便应了一声：“割下来一小块小块的，放在火架子上烧烤来吃，多沾一些辣酱和蒜末子。”</p>
“好嘞，你先玩，我这就送去后院让你大奶奶赶紧拾掇起来。”</p>
老杨家其他几房也都陆续收到了鹿肉，大家伙儿很是开心。</p>
虽然正月家里都不愁吃喝，可这鹿肉是野味。</p>
尤其是这大雪封门的时候，一家人聚在一块儿关上屋门，烤着火，吃着鹿肉喝着酒，说着话，浑身暖融融的，想想都美。</p>
杨华忠手里的最后一块鹿肉是往村南头那边一座不起眼的低矮小院落里送的。</p>
他走进院门的时候，看到杨华明在院子里铲雪。</p>
“雪又没停，你前脚铲了后脚又下了，这不是白费力气么？”</p>
杨华忠站在院子门口，不解的问。</p>
杨华明看到来人，脸上露出喜色，“先前小娟去灶房拿东西，走太快滑了一下，我琢磨着还是铲出一条路来比较稳妥，孩子们也不至于摔跤。”</p>
“三哥，这一路风雪的，你咋过来了？快，屋里坐。”</p>
杨华明赶紧放下手里的铁锹过来招呼。</p>
杨华忠也拿出了身后的篮子，递到杨华明面前：“今个牛贩子大哥送来一只鹿，你三嫂让我送点来给孩子们换换口味。”</p>
杨华明接过篮子，看到里面新鲜的鹿肉，有些激动。</p>
“好沉啊，这得有五六斤的样子吧？”他问。</p>
杨华忠道：“不晓得，就随手抓的，也没称啊。”</p>
杨华明满脸动容，“三哥，你们有心了，我替孩子们多谢你们。”</p>
净身出户，六张嘴吃饭全都靠着他在道观的收入，过年的时候都没钱置办新衣裳。</p>
手头的钱全都紧着买米买菜了，即便这样，一家人还得紧着过，由不得半点浪费。</p>
早上喝的是稀饭，里面放了两只蛋花，康小子和铁蛋都嚷嚷着要吃肉丸子，可肉丸子正月初一就吃完了。</p>
先前小娟是被他们两个吵得没辙，寻思去灶房弄点啥吃的打发下他们，一脚没踩稳就摔了。</p>
这下好了，三哥送来了鹿肉，晌午孩子们可以好好的吃顿了。</p>
“孩子们，你们看哪个来了！”</p>
推门进屋的当口，杨华明朝堂屋里喊。</p>
简陋的堂屋里烟熏火燎，烟味呛鼻，显然烧的是最劣质的炭。</p>
三丫头，康小子，铁蛋姐弟三个围着炭火盆子坐着，有的烘手有的烘脚，闹哄哄的，却也热闹。</p>
瞧见杨华忠跟杨华明一块儿进来，还带着一篮子的肉，孩子们的眼睛都亮了，除了三丫头是文静的少女，其他两个小子跟杨华忠这打完招呼便围到了杨华明的篮子边。</p>
尤其是听杨华明说这是鹿肉，俩小子更是好奇的伸手去戳篮子里的肉，结果一人脑门上挨了杨华明一巴掌。</p>
打的很轻，只是做做样子。</p>
“臭小子们别胡闹，赶紧回自个屋里去耍，爹跟你们三伯说会话。”杨华明把人往外赶。</p>
“屋子里不好耍，我们去外面堆雪人。”康小子提议，于是铁蛋立马欢呼起来。</p>
两小子跑到了院子里嘻嘻哈哈的笑。</p>
堂屋里，三丫头给杨华忠泡了一碗茶，方才跟出去盯着他们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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