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海唐儿归 第539章 五京制与尚书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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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这些后晋节度使们谁对张昭真正有恩,那还得算是康福。

当年张昭和李从曮在马嵬坡下冲突的时候,是康福说服了牙将暂时旁观。

而在张昭与石敬瑭的拉扯中,又是康福主动让出了秦州雄武军节度使的地盘,让张昭获取了一个扒开关中门户的关键之地。

而且当初康福还与张昭约定,张昭要是能入中原的话,康福就帮他在东京开封府招揽代北武臣,还嫁个孙女给他。

只是天不假年,等张昭入了东京开封府,康福已经去世快四年了。

呃!实际上也可以说,张昭的崛起,实在是有点慢。

特别是还有金手指加成的情况下,十五年间,还连半个中国都没得到。

不过,考虑到张昭所居的沙州远在中国之西,汉民凋敝,路途遥远,其实也还要算不错了。

康福府邸,虽然康福已经去世,但三个儿子康延沼、康延泽、康延寿还在。

等张昭到时,作为主人的康氏三兄弟,以及应召而来的安审琦、符彦卿、高行周、药元福、薛怀让等都已经到场。

看得出来,这些人神情都有些局促的和紧张,张昭甚至在想,若是今天自己再不招揽他们,这些人恐怕就要想办法跑了。

而且不但是他们,河北之地的大小武人,都要归降刘知远了。

现在刘知远只占据了靠近太行山的几个州,肯定是有这些人在其中阻止的原因,只是这份阻止并不坚定,更可以看成是观望。

所以,极限施压到现在,反正也要用他们了,张昭表现的那是相当的亲和,仿佛软禁了安审琦等人两个多月的人,不是他张昭一样。

“安太师是某家的旧识,当为兄长,岂有让兄长下拜的道理?”

就在众人下拜的时候,张昭抢先过去将安审琦给扶了起来。

随后他又看着长相英俊中又透露出正气的符彦卿,装作很热络的问道:“可是昔年兴教门上的符冠侯?”

符彦卿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因为在他的认知中,兴教门上的事情,并不是多么光彩的,他符彦卿连庄庙都不能保护,最后还离之而去。

不过张昭不这么认为,实际上班兴教门上,符彦卿等十三人,确实已经是尽力。

不一定像田横五百士和皇甫遇那样的才是忠臣,符彦卿等是在庄庙殒命后才离开的,已经很不错了。

“臣正是兴教门上无力护主的符彦卿!”

张昭摆了一下手,“庄庙宠信伶人,苛待军士,最后却被伶人起兵杀死,实乃命数。

尔等十三人已经追随到了最后,势穷力竭,连庄庙的枕边人都已经弃之而去,尔等还在护卫,忠心可嘉啊!”

嗯,张昭现在是皇帝,他说是忠,那就是忠,符彦卿也终于确定张昭不是要用兴教门上的事来挖苦他,脸上瞬间就好了很多。

张昭感叹完毕,就从内侍手中接过一个大酒瓮,然后倒了一大碗酒出来递给符彦卿。

“此一碗,敬你符冠侯兴教门上忠义护驾,洗尔屈从契丹之耻!”

符彦卿本来不是一个容易感动的人,可是这几月来,确实太难了,屈从契丹的耻辱和张昭态度,让他内心备受煎熬。

听到张昭提及他昔年的壮举,又亲自敬他一碗酒洗刷屈从契丹的耻辱,符彦卿忍不住潸然泪下。

他先是跪双膝跪地三叩首之后,才双手接过酒碗,含泪高呼。

“臣符彦卿!叩谢圣人,日后定当不避生死,收复燕云,灭除北虏,以赎己罪。”

张昭端着酒瓮,环视周围的人说道:“不错!如今我们虽然驱逐了北虏,但还远远不够。

定要灭除北虏,方能为河南河北遭受契丹人打草谷之民报仇雪恨。

而石氏虽然无德失国,石重贵也多有虐民之举,但他终究曾是中原之主,今在辽东为胡虏所欺,亦是我等大耻辱。

诸位当与我一起,接回石氏,洗刷自石敬瑭割让燕云,自称儿皇帝后,北虏强加给我们的屈辱。”

这话说的漂亮,而且张昭心里也是这么想的,石重贵纵有万般不是,那也曾经是中原之主。

他若是被张昭一刀砍了脑袋,那是他自己作的,没有什么冤屈可以谈。

可是被契丹人囚禁之辽东的林原之中,肆意凌辱,连张昭那都是脸上无光。

是以张昭的话一说完,屋中的后晋众臣齐齐弯腰叉手应喏,“谨遵圣人教诲,我等愿跟随圣人击灭北虏。”

张昭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两个月的逼迫还是有效果的,不然这些人定然不会这么驯服,至少是昔年面对石重贵时,定然不是这样的。

得到了众人满意的表态,张昭心情大好的再次举了举手中的酒瓮。

“今日在场的,可还有昔年兴教门上的忠臣?”

话音刚落,一个须发花白的老头从人群中钻了出来。

“老臣侯益,当年也曾在兴教门上护卫庄庙。”

对于侯益,张昭的感官是很复杂的,这位年轻时,那简直就是天下忠臣的楷模。

在庄宗麾下作战不避生死,屡立战功,且为人忠诚廉洁。

此后魏博军哗变,明宗李嗣源前去平乱却被乱兵挟持拥立为天子,庄宗则众叛亲离。

侯益当时在明宗身边,他放弃了拥立之功,连夜只身跑回庄宗身边,在兴教门上忠心护卫。

只是庄宗死于兴教门上之后,侯益就像换了个人一样,只知道保存实力和求富贵,逐渐蜕变为了典型的五代武夫。>

“侯翁昔年足为天下表率,侯仁宝对新朝亦有大功,合该吃某一碗酒!”

虽然此时的侯益已经失去了年轻时的优点,但看在侯仁宝献了陕州的份上,张昭还是挺尊重侯益的。

侯益吃完了酒,张昭继续看向四周,“听闻昔年兴教门上有一军校名唤王全斌,其忠勇可嘉,人在此处否?”

众人左看又看,最后在最外围,一个穿着粗布衣服,已经十分潦倒的军将出来,随后跪在张昭面前痛哭。

“臣原护圣军指挥使王全斌,叩见圣人。”

王全斌确实要哭,历史上契丹入东京后,耶律德光得了赵延寿的劝谏,对留守在东京的晋军还是不错的。

但这个时空,为了尽快击败张昭,耶律德光只能在东京就放纵契丹诸军,王全斌家被劫了好几次,他父亲在岢岚军使上搜刮的钱财,基本都被抢光,等到张昭入东京,就已经过的十分艰难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且吃了吾这杯酒,听闻你折了家产,父子兄弟只能居于草棚,这不是忠臣义士该有的待遇。

赐钱五十贯,布帛百匹,自寻一处房舍安歇。”

王全斌这人怎么说呢,轻财重士,多得兵将拥护,打仗也悍不畏死,但就是容易得意忘形。

而且驭下太多宽容,经常连自己的牙兵都不能约束,属于那种典型的五代牙将,靠哄着养着牙兵来保证战斗力的。

“臣叩谢陛下赏赐,愿为赴汤蹈火,为王爪牙!”

王全斌其实是厚着脸皮蹭进来的,因为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

他也没想着能跟张昭搭上话什么的,只想着能不能靠都是代北、河东将门的颜面,从其他人那里借点钱,好回去维持生活。

没想到却能因为昔年在兴教门上的忠义得到赏赐,一时间感于张昭的恩赐,在地上泣不成声。

王全斌磕头的同时,唯一被张昭欣赏,刚结束憾山都镀金,准备到左金吾卫任指挥使的高行周之子高怀德走上前来了。

“圣人,此屋中还有一人,亦是昔年兴教门上的忠臣!”

“哦?是何人在此?连藏用都推崇不已,且出来一见。”

张昭话音未落,一个豹头环眼的壮汉出来拱手拜见。

“臣,原郑州防御使何福进拜见圣人。”

此人张昭不熟悉,但在历史上也是忠勇义士,先在定州和李荣一道起兵反抗,后镇守边疆数年,使得契丹和北汉多次犯边都无功而返。

张昭于是将酒瓮中所有的酒都倒了出来,刚好装满两碗。

这一碗他自己拿着,一碗送到了何福进手中,何福进单膝跪下接过酒碗,张昭也将手中酒碗高举。

“良将必是忠臣,吾用人,唯才是举,唯忠孝者是用。

侯益、符彦卿、何福进、王全斌昔年在兴教门上忠义可嘉。

诏令侯益进位检校太师,加封介休伯,食邑二百户,赐宅,赐钱二百贯,以安享晚年。

符彦卿进位检校太保,加中书令,出为贝州永清军节度使,左龙骧卫指挥使。

加何福进检校太保,出为邢州安国军节度使。

王全斌任右龙骧卫都虞侯,帐前听用!”

张昭一出手,就封出去了两个节度使,顿时屋中的原后晋节度使们欢声雷动,他们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张圣人还是要用他们的。

“圣人恩德,我等感激不尽,可是我父王公讳清与诸兵将被契丹筑京观于滹沱河畔,至今尸骨尚曝于荒野啊!”

张昭一看,原来是战死在滹沱河畔的溪州刺史王清之子王守钧。

他一出来哭求之后,原贝州永清军节度使梁汉璋之子梁海荣,也扑了出来。

他手里举着梁汉璋战殁后收拾回来的马鞭呈给张昭,磕头大哭。

“臣父梁公讳汉璋战殁之后,未得朝廷封赠,死不瞑目,是以未曾下葬。恳求陛下看在臣父为国尽忠的份上,给予封赠。”

张昭接过梁海荣递上来的马鞭后,易州刺史郭璘的儿子郭通效也哭着跪地。

“臣父郭公讳璘被契丹贼将耿崇美杀害,至今尸骨无存,恳请圣人让臣拿了耿崇美此贼,剖腹腕心。祭奠亡父。”

原来杀害了郭璘的耿崇美在偃师城大战中,在孝义桥断后,如今被俘虏,正关押在东京开封府。

张昭仰天长叹,回忆了梁汉璋、王清、郭璘、皇甫遇等人的事迹之后,眼角都忍不住滑落了几滴泪珠。

“着左羽林卫郎将章西豹统帅左羽林卫五百骑,星夜北上至滹沱河,取回王刺史及忠勇兵将尸身,制令符彦卿发河北之军二千接应。

追赠原溪州刺史王清为太傅、洺国公,左金吾卫大将军,以郡王礼下葬。

追赠原贝州永清军节度使梁汉璋为太尉、应国公,右金吾卫大将军,以郡王礼下葬。

追赠原易州刺史郭璘为太傅、太原郡公,左龙骧卫大将军,以国公礼下葬。

从天牢中提出逆贼耿崇美,剖腹腕心祭奠忠臣。”

三人听完,皆拜泣于地。

安审琦此时站出来说道:“圣人恩德,我等感激莫名,敢请圣人至后院,我等有酒肉献上!”

张昭发现,安审琦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符彦卿脸上闪过了一丝不自在。

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也没多想,立刻就欣然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