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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李善。
性别:男。
年龄:十六岁。
籍贯:陇西郡成纪县。
出生地:岭南。
居住地:借住长安城外朱家沟。
现状:因上吊自杀昏迷不醒被送到山上寺庙修养。
躺在床上在脑海中翻看着前身的记忆,李善很满意名字没变,毕竟用了将近三十年,实在是习惯了。
十六岁的小男孩,岭南出生,个头倒是不小,得快有一米七了。
陇西李氏,李善摸了摸脑袋,村里老人还有爷爷倒是说过,自家祖上是陇西李氏,这是穿越到祖宗身上了?
“咯吱。”
李善转头看去,顶着光脑门的萌萌小和尚抱着汤碗小心翼翼的走进来,“大郎,该喝药了。”
“话儿真多!”
大郎和喝药两个词连在一起……李善皱着眉头接过碗,捏着鼻子灌下去。
小和尚睁着眼盯着,还催促李善将碗底的药汁喝干净,才笑嘻嘻的说:“苦不苦?”
“不苦,甜滋滋的,明天你替我……”
“不苦就好。”小和尚将刚掏出来的蔗糖小心的收好。
李善无语的盯着小和尚,突然鼻子抽了抽,一把从对方的僧袍里抓出个油纸包,“这是什么?!”
“鸡腿啊,今日运气好,林间逮着的。”
“鸡腿……啊?”李善瞪大眼睛张大嘴,你是和尚好不好,被逮了个现行居然这么从容不迫?
小和尚打开油纸包,盯着鸡腿,“大郎,你……”
李善不言不语,片刻后丢下鸡骨头,“这就算是你的补偿好了!”
因为昏迷不醒被送到山上寺庙,李善这两天早就和小和尚混熟了……几次声讨对方差点把自己拽断了气。
“东汉末年,有个很有名气的人叫孔融……”
被李善教导孔融让梨的小和尚委屈的吧唧着嘴,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
“李家大郎醒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和尚走进门来,打了个招呼瞥了眼李善手里已经啃干净的鸡腿,“我说十九弟为什么藏了个鸡腿呢,原来是给你的。”
李善一愣,感情你们中饭吃的就是鸡?
唐朝的和尚伙食这么好?
喂喂喂,问题根本不在伙食好坏吧?
“这是八哥。”小和尚嘟着嘴起身。
李善朝年轻和尚点点头,心里直犯嘀咕,你们这是个野和尚庙吧,这都什么称呼,什么做派?
“前些日子就听说过你。”年轻和尚看着李善,心想也不像几个堂兄弟们说的那般糟糕,“这庙没几天就要拆了,过几日就下山吧。”>
李善不敢多问,只笑着说:“母亲还在朱家沟吧?”
“那当然,不然去哪儿?”年轻和尚诧异的说:“难不成你还想着进裴府?”
李善翻过脑海中原身留下来的记忆,知道这是在说什么,父亲李德武抛妻弃子,与原配破镜重圆,而原身居然要抛下母亲,去裴府享荣华富贵……人家理所应当的拒绝了。
这就是原身上吊自杀的原因……呃,也未必是真的要上吊,说不定只是唬人,只是意外的被小和尚撞见,结果弄假成真。
李善听得出对方话里隐隐的鄙夷,失笑道:“怎么可能?!”
李德武的原配来头有点大,河东闻喜裴氏,虽然不比五姓七家,但也是一等一的豪门。
想攀这样的大腿几乎不可能,自己身为李德武儿子的身份天然就会被排斥,除非李德武不想扒着裴家这条大腿……当然了,更重要的还是李善从前世一并带来的性格特点。
自幼父母双亡,跟着爷爷过活,在考上大学之前,李善几乎做过在农村里所有的活计,甚至还做过现代社会已经基本消失的货郎,自己赚钱自己花,花的心安理得。
年轻和尚笑着说:“这才对,听说你是陇西李氏?”
话语里透出十分的羡慕,“驼李啊!”
“什么叫驼李?”小和尚抬起头,大眼睛一眨一眨。
李善看年轻和尚投来的视线,沉思片刻后解释道:“所谓五姓七家是魏孝文帝定姓族的说法,其实最初只有四姓,范阳卢、清河崔、荥阳郑、太原王,并无李姓,传闻文穆公骑着戴铃铛的骆驼,星夜启程,赶往洛阳,但最终也没赶上,后人便将陇西李氏称为驼李。”
“但文穆公位高权重,终使四姓变为五姓,后又化出博陵崔,添上赵郡李,统称五姓七家。”
年轻和尚点头道:“说起来,你是陇西李氏出身,比闻喜裴氏……”
“不提当年事……”李善苦笑着挥手打断对方的话,拉过小和尚摸着光溜溜的小脑袋,将话题扯开,问起他们为什么以八哥、十九弟相互称呼,而且还不忌荤腥。
这个前身还真以为是陇西李氏出身呢,虽然李善前世是学医的,但对历史非常感兴趣,翻看记忆后很快就发现了问题……陇西李氏肯认自己就怪了!
李善之所以前世被认为老好人,很大程度在于他会迎合,面对有倾诉欲望的人,他总会以诚恳的表情、恰到好处的发问让对方一吐为快。
很快,在一大一小两个和尚嘴里,李善得到了相关的的大量信息。
首先,现在是武德四年十一月,李善对历史日期没什么印象,回忆了下只记得武德这个年号一共没超过十年。
其次,这儿的确是个野和尚庙,这是一帮野和尚,或者说假和尚。
大业年间,隋炀帝于关中募骁果,朱家沟数十青壮被强征随军攻高句丽,这些人后来都找了机会做了逃兵。
当时天下已然不稳,但关中依旧稳固,这几个人不敢贸然回家,索性就在朱家沟不远处的山上剃发做了和尚,再过了些年,老一批和尚死光了,天下大乱无人管束,这寺庙就成了朱家沟的专用寺庙。
没有早课,没有佛经,就连木鱼都没有,和尚全都是朱家沟的村民充数,收留了一些养不活的孩子以及孤儿,和尚们每天都要种地打柴,从来不忌荤腥。
李善在心里琢磨,也不知道母亲和朱家有什么渊源……对了,母亲也姓朱,难道是同族?
朱八突然话题一转,“顶多一个月,就要拆庙,大郎毕竟是陇西李氏,说不定朝中有姻亲故旧……”
李善眨眨眼,干笑着说:“朱八哥,曾祖申国公……”
“申国公?”朱八一脸茫然。
李善舔舔嘴唇,在心里琢磨要不要解释,这时候一个中年和尚走了进来,面容肃穆,投向李善的视线中带着不屑,“已无大碍,明日下山。”
“六叔。”
“六叔。”
两个和尚起身打了个招呼,李善勉强笑了笑,拱手行礼,但那中年和尚已经扭头离开。
对此,李善也不觉得对方过分,父亲抛妻弃子,而做儿子的为了荣华富贵要将母亲丢下……遭人鄙夷,难道不是应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