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乐园 2019春节联欢灾难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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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迫性的熟悉感,越来越重地攥紧了林三酒的心脏。在这间雾蒙蒙的房间里待的时间越长,身体里逐渐增加的无力感就越发清晰、熟悉——她体会过一次这种无力感,就在她不小心撞上警卫的时候。不过那时就像被海浪撞上一样,来得快去得也快;现在她却是一颗泡在酒里的苹果,慢慢地被渗透了皮肤组织。

“看来你还没有弄到《va!!玩家知情书》,”卫刑挪开了目光,却好像很清楚她的状况,微微叹了口气:“……你也没有机会看到了。”

“那就告诉我!”

卫刑没有理会,她的注意力似乎已经飘走了。“最后一个,”她喃喃地说,声音有点儿发颤:“你是最后一个……我终于可以走了。你……你保重吧。”

说罢,半透明窗口上的朦胧色彩就一闪而没,又变成了实验室里灰蒙蒙的金属颜色。林三酒一颗心顿时跳进了喉咙眼里,落在门上的拳头却越来越软,身体一次又一次控制不住地要往下滑。

在刚才短短的几句话之间,她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倒在地上的那张鲜红面孔上,已经渐渐张开了黑色的裂缝。最糟糕的是,尽管红脸人开始了“警卫化”,他的眼睛还是睁开的,这说明他还有意识——林三酒其实看不太清楚,但她总觉得自己似乎看见了他因为惊恐而扩张得极大的瞳孔。

她甚至没敢看一眼黑泽忌。

“等、等一等,”林三酒拼命直起身体,意老师的警告声不断在脑海深处里盘旋着。“我……我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

卫刑真的停下了脚,在离门口远一些的地方回问道。不知是不是想多了,她和林三酒说话时,好像总有点儿愧疚——如果不是因为这一点儿愧疚,林三酒不知道她会不会早就已经走了。

“你被扣掉的特殊物品多吗?”

这个问题突如其来,卫刑显然完全没料到它,不由吃了一惊:“我——我的特殊物品?”

“对,”林三酒匆匆答了一个字,脚下在这时突然一软,倒塌一般砸在了地上;她摔倒的闷响声,似乎叫门外的卫刑顿了一顿。

“你问这个干什么?”卫刑有几分狐疑,“你想用特殊物品换我放你出来吗?”

林三酒喘息着、颤抖着,【防护力场】在皮肤上闪烁不定,仿佛随时都会一口气被掐灭。

现在当她说话时,甚至能感觉到有丝丝缕缕的气体威胁着要顺着唇缝、喉咙流进身体里。这说明【防护力场】的保护层越来越薄弱了,被侵蚀得越来越严重;她只能尽量将嘴唇并拢在一起,用含糊不清的声音继续说:“你、你就当我是这个意思吧……那么,你会同意吗?”

“我的确是被扣掉了很多特殊物品,”门外的卫刑继续说道,“不过我应该已经可以把它们都拿回来了。所以……就算你有这个意思,我也不会放你出来的。”

林三酒咬住嘴唇、忍着失望,拼命琢磨着下一步应该怎么办。她不相信世上真的有绝路,一定有一个出去的办法……它到底藏在哪儿呢?

只是把自己从地上捡起来这么一个动作,她居然都摔倒了两三次,才总算成功了。她跌跌撞撞地扑到门口时,透过窗口一看,发现卫刑模模糊糊的背影又走远了一些,忙咬紧牙关,又一拳打在窗口上:“嘿!”

这一次,卫刑似乎已经下定决心,不管她做什么、说什么,都不再回头了。

她身上没有合适的特殊物品可以开门,不管希望再怎么渺茫,她也不得不承认,出去的可能性有很大几率都要着落在卫刑身上——她承受不起让卫刑真的离开的代价。

“我、我那个帐篷……只容许身上不超过两件特殊物品的人进去,才会起效……”她将自己倚在门上,双腿发颤,不管不顾地继续说:“你当时进去了,帐篷也起效了……这说明,你当时身上最多只有两件特殊物品。”

“你坚持的时间比我想象的长多了。”卫刑的影子顿住了,微微转过身:“那又怎么样?”

这本身并不能说明什么,但林三酒总要找一个话头,抓住卫刑的注意力,让她停下脚步才行。然而这句原本只是为拖延时间的话,却让她微微一怔,感觉好像隐约抓到了什么线头似的。

“你其实不用手杖也能走路,对吧?”喘息威胁着要打断她的话,但她还是努力逼自己进入了正题:“你现在就没有拿手杖。”

假如非得靠手杖才能走路的话,卫刑哪里能悄无声息地跟在红脸人身后?

“那是因为我的双脚完好。事实上,我从里到外都是完整的。”卫刑平静地说,“你看不见我的右脚,是因为我的能力罢了。”>

林三酒想起了她手掌一抓,就能在人眼前释放幻象的能力——看来它也像很多能力一样,可以被发掘出不同的用法。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卫刑继续问道。

林三酒记得,当时她把卫刑拽进帐篷里的时候,手杖正好落在了柜台上。原本她还有一个担心,那就是卫刑把大部分特殊物品都装在了手杖里,所以才能被顺顺利利地拉进了帐篷;但是现在,这个可能性总算是被抹消了。

卫刑现在不拿手杖了,那就说明那支手杖至少不是一件收纳物品——毕竟,收纳物品不可能自己收纳自己。

这也就是说,她身上的的确确最多只有两件特殊物品,甚至很可能连两件都没有;那么,在她的特殊物品之中有没有收纳道具,就变得生死攸关了。

“你身上有收纳道具吗?”

这个问题的分量太重,林三酒拼命控制住自己,依然觉得她的声气颤颤巍巍、很可能已经泄露了她的目的。她生怕这个问题会一下子叫卫刑明白过来,随即打碎她的所有计划——她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她把所有的赌注都押在了这一个可能性上。

卫刑显然一愣。

“没有,”就在林三酒以为她不会回答自己了的时候,听见了这两个像仙音般的字。

果然没有!

林三酒眯起眼睛,透过窗户张望了几眼。x光机还坐在原地,挡住了门;从她受限的视野来看,实验室里似乎没有别人了。

对于她竟然顺从地回答了问题,卫刑自己好像也有几分吃惊,随即清清楚楚地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你塞给我的东西,我早就转身走了。我自从进了这个世界以来,还是第一次遇见有人真心想要帮我。我那时就改变了主意,觉得不能把你骗进来,也不是一件坏事……但我没想到,在我只需要送最后一个人进去的时候,你就走出来站在了门边。”

“我抵抗不住诱惑,”她慢慢地说,“因为我等了太久了。”

这就足够了。

林三酒要确认的,已经在刚才那一番话之间得到了委婉的确认——她现在只希望,卫刑不要再顺着刚才的话头继续往深里想了。

她一个字也没有回应,用尽全身力气、回头就扑向了红脸人。【扁平世界】好像信号不好的电视机画面一样,断断续续、闪闪烁烁,但总算还是执行了它的任务,在几个转眼之间,红脸人身上的衣服、首饰、皮带、裤子都被她的双手摸索过了一遍——她的今日转化物品数量已经到达了上限,不可能再收入任何新的卡片了,所以她摸索过的东西,都还原样留在了红脸人的身上。

不过,过去被转换成卡片的物品,却不在此列。

“拜托,拜托,”她一边飞快地翻找,一边在心里暗暗叫道,“你当时那么一副阴狠沉着的样子,肯定是有把握能压制住卫刑的吧?可别告诉我,你就是徒有其表……”

当她把手伸进红脸人的裤袋里时,门外响起了卫刑低低的一声倒抽冷气。

卫刑明白过来了。

她的脚步声急急地重新朝门口响了过来,林三酒同时也拼命加快了速度。她很清楚,自己剩下的只有最后一搏的力气了——如果她猜错了情势,或者在气体彻底入侵之前没有成功的话,她和黑泽忌就再也出不去了。他们将一起永远留在这家不知处于世界何方的医院里,带着面孔上的黑洞,游荡在昏暗的走廊之间。

她逼着自己又审视了一遍由一个个思绪、猜测和事实组成的推论链条。

在她把画师塞进网兜的那一刻,就已经解除了他的卡片化。网兜里就有两个人了。卫刑没有收纳道具。卫刑受制于人。红脸人肯定会想要拿卫刑的器官。红脸人肯定会打开网兜。

等于说,红脸人肯定会发现画师。

……当一张卡片忽然撞进了她的手掌心里时,她有一瞬间的错觉,好像那张卡片是自己的狗在走丢了很久之后,终于找到路回家了。林三酒忍不住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喊,浑身都被一阵阵的后怕和喜悦冲得发抖;在一甩手之后,画师“咕咚”一声摔坐在了地上,怀里仍旧抱着画布和笔刷桶,看起来和往常一样的茫然。

“门,”林三酒用最后的气力低声说,“别画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