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忘长生 第七百六十九章 生死之道

血骨原本打着声东击西的目的,准备偷袭柳清欢,却反倒受了一掌。

这一掌蓄势待发,他仓促间应对不及,被拍得身形不受控制地跌飞出去,却又看见自己的鬼头转眼间便被斩成两半,化为血水。

血骨脸色一沉,原本的轻视之意顿时烟消云散,稳住身形后第一次正眼打量柳清欢,终于想起眼前这人是谁。

“你是文始派那位新晋化神!那株神木是不是你种出来的?”

柳清欢眼中闪过一丝警惕,没想到对方会突然开口问出这个问题,看来这人已经去看过三桑木了。

三桑木如今已在靠近东华州的海上落地生根,远在千里之外都能看到那粗如山峦的树干。修仙联盟曾想要在其脚下设立保护法阵,却因为那顶天立地的架势而未成。

一般的法阵没有大到能罩住三桑木的,若是动用诸如周天星斗这样的大阵,那范围又太大,更不合适,最后只好不了了之,只派了人在三桑木周围巡视,防止有人蓄意破坏。

好在神木之所以是神木,在它长成足够壮大后,便有了保护自己的能力,三桑木那么多根须可不是摆设。

虽然柳清欢和文始派没有明说,但外界很多人都已猜测到了三桑木跟他有莫大关系,此事显然也引起了这万斛界之人的注意。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与你何干。”柳清欢漠然回道,手中法诀一变,便见浮生剑划出一道犀利的剑光,剑意如大河滔滔,倾泻而出!

血骨飞身而退,其宽大的袍服下飞出一团团魔焰,幽绿的火光下暗影丛生,映得周围原本平常的景色也变得诡奇邪异。

剑意如潮,魔焰汹涌,轰然撞击在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浩大声响!

想到三桑木,血骨再次感到了自来到云梦泽后便挥之不去的嫉妒与愤怒,哽在心口不上不下,目露恨毒。

“寡闻少见的小界修士,你有什么好得意的!等云梦泽回归万斛界,我定让魔宫第一个将你文始派夷为平地!占领大洞天!拔走神木!”

说着,他拿出一把短匕,对准自己心口就一刀刺下!

柳清欢不由瞠目,这人都嫉恨得要自戕了?

自戕是不可能自戕的,血骨狞笑着拔出短匕,一道血箭立刻从胸口飞出,落地便化作一只血魔,身上皮肤毛发皆无,血淋淋的肉块全部**在外,仰着脖子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

这还不算完,血骨手起刀落,一连在自己腰腹、两肩等各个部位开了数个洞,一只只血魔吼叫着扑向柳清欢。

柳清欢大开眼界,暗道这些魔道中人修炼的术法真正诡异,可惜区区一些血魔而已,又有何惧。

他伸指一点,浮生剑掉转而回,剑气如网,分成千万道,只听数声“噗!噗!噗!”那些血魔便被切成块状,血水飞溅,洒了一地。

霎时间,浓郁的腥气和恶臭弥散开来,天地间血色一片,就连流动的雾气也被染成血红一片。

柳清欢突觉不对,那的确是血雾,而且还越聚越厚,其内隐隐传出冤魂厉鬼的嚎叫!

再看脚下,洒落于地面的血水已汇流成河,如涨潮一般越涨越高,波涛翻滚,血海滔天!

一只白骨爪子从血海中伸出来,抓向柳清欢的脚踝,剑光一闪,转眼间便碎成骨渣。

柳清欢叹息一声:他这是坠入对方的魔境中了。

果然,空中传来血骨恶毒的狂笑,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给你小子长长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化神修士,挣扎吧,求饶吧,然后化为我的血狱中又一只怨魂吧!哈哈哈!”

血海随着他的话音而卷起惊涛骇浪,猛烈拍打着柳清欢,想将他卷入水底,压入无尽的深渊。无数只尖利的骨爪伸出海面,嚎叫着,抓挠着,渐渐爬成一座骨山。又有满腹怒恨的怨魂乘着翻腾的血雾而来,几个庞大的魔影隐在海雾之间窥伺着、爬动着,暗暗靠近柳清欢。

血狱吗?

柳清欢冷冷一笑,伸出手,浮生剑飞落而下,有形的剑身越来越淡,片刻后便化成无形的道意环绕在身周,将所有扑来的鬼魔都暂时隔绝在了三尺之外。

闭眼,睁眼!

一直未停歇的狂笑嘎然而止,血骨惊呼道:“怎么回事!天黑了?”

浓稠如墨的黑暗席卷了整个天地,这里没有光,没有声音,所有尖叫哭泣声都在一瞬间消失了,死寂以摧枯拉朽之势占领了血海尸山,只剩下永恒的死意。

真正的死亡不是变成怨魂,不是重归轮回,而是永恒沉没,无论是人间,还是在亡界,都不会有半点灰烬留下。

就连那些浸没在血水中的骨头架子都在瑟瑟发抖,即使没有心智、不知恐惧,这一刻也噤若寒蝉。

血海亦不再翻滚,生生被压制得如镜子一样平整,就像地府里那条冥河,波澜不兴,静如止水。

血骨只觉自己陷进了黑暗的泥潭之中,动弹不得,逃跑不能,恐慌如野草地在心中疯狂生长。

突然,远方出现了一点白光,那么温暖,吸引着人靠近……

血骨狠狠一咬舌头,强迫自己清醒过来,心中为之大骇!

这人竟然,竟然,竟然修的是生死大道!

不行,他要逃出去!他不想死!

血骨催动着体内魔婴,身体化为一道薄薄的血刃,疯狂地切割着那浓稠的黑暗,一时间血影飞舞,快如疾电。

然而黑暗就像水一样,水没有形状,任他如何切,都只是刀过无痕。

而那一点白光却渐渐晕染开,仿佛太阳一般挂在天空上,然后猛然间光芒四射!

无处不在的黑暗就像雪遇到阳光一般开始消融,将淹没在其中的物什露了出来。

雾散了,雾中的怨魂也随着一道散了;海枯了,海中的白骨也干枯了,风一吹,便风化了,最后一点粉末在白色光芒的照耀下也烟消云散。

血骨心喜于自己终于能动了,转眼间便被白光包围,慌乱地看着自己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同时感到生机被抽离,被剥夺!

片刻后,天地间一片干净,惟余一声尖叫还在悠悠回荡,昆仑仙墟那荒芜的平原重新出现在柳清欢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