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咸的海风越来越潮湿、黏稠,使人艰于呼吸。biqikμnět
满江红急忙喊追命上篷顶落下船帆,叫花戎赶紧搀扶两位姑娘返回客舱,自己则从船头到船尾来回检视了一番,关闭好尾舱、厨房的门窗。
傻瓜都能看出,暴风雨即将来临。
满江红本来准备一脚挑落铁锚就地安营扎寨的,可是大白并未感应危险,发出警兆。它是通灵的海洋霸主,不知道遭遇过几许风浪,可比自己强大得多。何况这场风暴的覆盖范围看起来极大,既然躲不了,还不如快速冲过去。
连续几天风平浪静,摊上一点事儿才算正常,也没啥。南海派这艘船非常结实,即使底朝天散了架,只要花戎等四人抱住一根木头,他就不会让任何一个溺水。实在不行了还有大白呢,宽阔的脊背坐几十个人都没有问题,如假包换的超级救生艇兼超一流海上救生员。
至于这片海域缺乏生命迹象,小满哥猜测,可能在不久前海底-火山爆发,残留毒素尚未被稀释干净。死鱼早漂走了,活鱼又不敢游进来。
狂风呼啸,波澜滔天。大海仿佛一位躺着的巨人试图翻转身体,小小帆船晃悠悠在波峰波谷之间穿行。
如此这般的天地伟力,让人顿时产生渺小之感。满江红的体魄登峰造极,眼下也只能望洋兴叹,对能够操控天地力量的“法术”又多了一层敬畏与向往。如果现在跳下水,他也跟一只蚂蚁没什么区别,还不如乖乖地呆着,祈祷平安。
尽管小船不是为远航设计的,但对航行中的颠簸还是有预估。在客厅两侧凸出两排坚硬的栗木长条扶手,深嵌入壁,非常牢固。花戎等四只旱鸭子背靠着扶手攥紧了,连指节都开始泛白。
伸手不见五指。
满江红开启天眼,洞若白昼。耳畔鼻息咻咻,长发飘拂,眼前的一切颜色均失真,仿佛观看黑白电影。
黄豆大的雨点砸在篷顶,起初稀稀疏疏似战鼓擂响,后来渐渐密集如鞭炮爆鸣,到最后风声、雨声、涛声连成一片,反倒令人听不清晰,如陷身百万乱军的厮杀呐喊中,嘈杂纷乱,杀机四溢。
猛烈的电光一闪,从舱壁、窗户的缝隙钻入,照亮了五张惨白的脸。
紧接着一声震耳欲聋的霹雳,如天神鸣锣,隆隆远去。
余音未歇,被震得差一点跳出嗓子眼的心脏还没有落回腔子,电光再起,周而复始……
小船剧烈起伏,众人好像乘坐落差极大的过山车,被一下子抛上云端,又一下子沉入谷底。
作为接近宗师的高手,花戎和追命很快适应了这趟天旋地转的旅程。如歌同柳菲絮的身体素质不错,又被满江红梳理经络灌注灵气,比一般人强健许多。可是没有尽头的过山车也开始令她们吃不消了,心肝肺都几乎颠出来,只能咬紧牙关,勉强忍住一浪接一浪的眩晕。
“喂,如果船翻了,你先救哪个?”
绿萼撅着小嘴,漂浮在满江红身前。
某人一听,差点晕厥。
都啥时候了,你还玩这种无聊游戏!这不就是“我和你妈同时落水先救哪个”的白痴问题翻版吗?反正不能先救你,你又不怕水。
他皱了皱眉头,答道:“你烦不烦呀,别添乱子了。天上正电闪雷鸣呢,快点躲进雷心木去。”
他二人以神识交流,旁人自然无法知晓,也看不见绿萼。
“你安的什么心?真要被天雷劈中,雷木吸电,我躲在里面还不神魂俱灭。”δ:Ъiqikunēt
“我这不是关心你嘛,随口一说,没经过大脑。我错了,行不行?”
“哼,我就知道你不会救我的,肯定先救如歌、柳菲絮。”
某人欲哭无泪,头大如斗。
苍天呀大地,哪位神仙姐姐帮个忙,快把绿萼大仙捎回太虚幻境吧,让俺好好静一静!还有,戎哥你整天神神叨叨的,咋就没发现泡妞三十六计的漏洞很严重,根本没有类似疑难的解答。
满江红整个人晕晕乎乎,都快要被绿萼弄崩溃了,真的想跳出去和风暴大战一场。可是她如影随形,又怎么也躲不开。
“哎,这都哪跟哪呀,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儿?”
“偏不消停,偏要吵!”
绿萼俏脸一板,瞧他良久沉默无语,两串晶莹的泪珠儿悄悄滑下面颊,哽咽道: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心里好乱,好慌……只有你可以看见我,听到我,你叫我和谁说话去?”
第一次看见没心没肺的刁蛮小仙子落泪,他心中一痛,手足无措,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我真的好怕……怕前方就是幽冥路,黑暗,寒冷,无边无际的……”
绿萼这句话还没有说完,满江红便心中一惊,身躯猛地一颤,仿佛数九寒冬被一桶冰水兜头淋下。就在刚才他凝神冥思之际,也产生了类似的模糊感应,却犹犹豫豫不敢说出来,怕吓坏其他人。
如同在暗夜接近厉鬼出没的停尸房,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闻不到,什么也听不着。但是恐慌与阴冷如跗骨之蛆,越来越甚,令人魂飞魄散,只欲逃离。
前方到底有什么?
不行,得命令大白赶快掉头!
就在此刻,小船突然冲上了高空,悠悠坠落,时间是前所未有的漫长。
啊……如歌和柳菲絮终于抑制不住尖叫。
啪……
船底传来剧烈震动,侧翻着砸到了水面。
他们分两边站立,花戎、追命在一排,对面是满江红夹在如歌和柳菲絮的中间。黑暗中眼睁睁瞧见厅里的八仙桌、凳子乱七八糟倒扣过来,满江红刻不容缓跨上前,足尖在一瞬间连点六下,将桌子凳子蹬归原位。
这时候船身被猛地一拽,立刻反向歪倒。
啊呀……如歌和柳菲絮再也抓不住扶手,惊叫着扑下。
满江红闪电一般转过身,张开双臂将二人搂住,左脚踢飞了斜砸下来的洗手架。从他上前蹬开桌凳,再转身搂住二美,旋即踢飞架子,时间才堪堪过去几秒,船底撞击水面的轰鸣音还在舱中回荡。
嘡啷……脸盆落地之后滴溜溜直转,不知滚去了哪个角落。
咔嚓……花戎和追命及时出脚,抵住了正要向另一边翻倒的桌子凳子。
船体经过一阵剧烈摇晃后终于稳定,颠簸起伏的幅度大大降低,依旧以二十左右的角度倾斜着朝前疾驶。
满江红双臂环抱着两个姑娘弓步踏上前,微往下俯压,将两具美妙绝伦的酮体无缝隙贴紧自己身体抵靠在舱壁。这个姿势实在太香艳暧昧了,不由得令人浮想联翩。他却没有心思,也来不及体会软玉温香,匆忙命令她们抓牢扶手后,一把撕开身上道袍,将二人的纤腰捆绑于其上。
顾不上安慰叮嘱解释了,满江红窜到舱前拽下门栓,一把拉开。
狂风暴雨扑面灌入,如刀割,似鞭挞。舱室内立刻帷幕翻飞,窗棂吱呀作响。
在时不时闪亮的电光照耀下,众人依稀望见,海面除了急促的雨点砸出一圈圈涟漪外,竟然比柏油马路还平坦。正如一面斜斜搁放着的黯淡铜镜,又好像一道平缓延伸进云霄的山坡,充斥了全部视野,漫漫恒无尽头。
船体继续震动,船头的水花激起老高,明显还在风驰电掣一般航行。
可前方的水面没有任何变化。
似乎,一切怪异都是错觉,小船根本就没有移动。
或者,它只是航行在一条无限循环的莫比乌斯环上,注定永远爬不上坡,因为根本就没有坡。
在明灭的电光下,满江红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在客厅里跳跃闪动,手舞足蹈,踢、挑、抛、甩,十息之内便将桌子、凳子、洗手架、脸盆等可以活动的杂物一股脑丟进大海。待他弄完这些,探出身子到外面眺望了一眼后,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大叫一声:
“快,戎哥快过来栓门,谁也别出来!”
言毕,他反手重重拉关了舱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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