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我走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有过几次接触的赵恒,赵警官。他的身后,还跟了好几个年轻警察,看起来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案子,正在进行紧锣密鼓的盘查。
“赵哥,好久不见!”在看到赵恒的一刻,我心里多少有点意外。不过意外归意外,心里可没有抱多大的侥幸——这人的铁面无私,我不是没有见识过。万一叫他看出端倪,今天就绝对不要想着能够顺利脱身了。
“小鱼,你这是去哪里?”见车上下来的人是我,赵恒也颇有些诧异,“出门旅行吗?”
“不是的,赵哥。”我咧着嘴角,不动声色的说,“遇上一点事,去一趟外地。”
每次和赵恒说话,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生怕一不留神,就会被他看出破绽。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是真的不愿意和他打交道。
“是吗?”这么说着,赵恒炯然有神的目光不着痕迹的从我脸上移开,落到了汽车里面。一边在小白和沈白鳞之间来回打量,一边关切的询问:“这都快过年了,还要去外地?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你跟我说,看看我能帮上什么忙。”
“谢谢赵哥关心,其实也没什么事。”我的身体有意无意的挡在汽车副驾驶车门旁,不让赵恒看到上面的凹痕,“就是我男朋友生病了,**妈又不方便过来,所以我的几个朋友想好心把我们送过去,和家人一起过个团圆年。”
也幸亏车身是黑色的,除了受损严重的汽车尾部,其余的地方乍眼一看,并不是十分明显。
“你男朋友生病了,严重么?”赵恒是见过凤渊的,两人在警局里打过一次照面。虽然没说上几句话,但相信赵恒对凤渊一定印象深刻。这么说着,赵恒已经看到了躺在后座上,盖着毛毯一动不动的凤渊。
“没有什么大碍,只要休养几天就行了。”我面带感激的摆摆手,说话间故作不经意的看了一眼时间,“赵哥,您看有什么问题吗?要是没有的话,我这里就不打扰你工作了。”
我也不想多事,去打听他们在办什么案子,一心只想快点离开这里。话落,心随即跟着提了起来。
“嗯,没问题!”一番仔细的审视之后,赵恒像一个邻家大哥哥一样,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快过年了,路上车多,自己注意安全。”
“好,我知道了,谢谢赵哥!”我暗暗松了一口气,礼貌的挥手,“赵哥再见!”
“赵队!”就在我和赵恒道过别,手刚搭上车门,打算离开之际,从前方突然急匆匆的跑来一个身穿荧光**的交警。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一边紧张兮兮的用手挡着嘴,一边时不时的朝我们车子的方向看上一眼,随后神神秘秘的俯在赵恒的耳朵旁边,悄悄嘀咕了一阵子。期间,赵恒因为他的话,像老鹰一样敏锐的目光,再度落到了我的脸上。
糟糕!看着眼前的一幕,我顿时明白过来,那个交警在对赵恒说些什么——一定是东窗事发,我们在高速公路上闯的祸,被发现了!
“小鱼,你等一下。”几乎是同时,在我刚有所察觉之际,终于听交警说完的赵恒,声音低沉的喊了一句,试图拦下我的去路。
“跑!”说时迟,那时快,不等赵恒上前,我已经矮身飞快的钻进了车里。
几乎是同时,早有准备的沈白鳞“轰——”的踩下油门,车子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箭一般冲了出去。而听到我吼声的莫邵城他们,也不做迟疑,一踩油门紧随而来。
“快,截住他们!”赵恒什么场面没见过,仅仅只是愣神了半秒钟不到的功夫,便立马组织警员追了上来。
“真是精彩而又刺激的一天,看来这次我确实来对了。”沈白鳞瞥了一眼后视镜里,呼啸着穷追不舍的警车,唯恐天下不乱的感叹了一句。
“……”精彩你妹,刺激你妹!
和沈白鳞的悠哉悠哉截然相反,我一脸捅了马蜂窝的表情,哀怨的将视线从后方的警车上撤回来。只要一想到从西北极寒之地回来,可能会面临法律的严惩,我就整个人都不好了——我不怕和闫重烈或者狐王对抗,说到底是因为他们和自己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即便出再大的乱子,也不会因此而受到法律的约束。
但和赵恒起冲突则不同,那是摆明了在挑衅人民警察,藐视国家律法啊!我叶小鱼还想着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重新回学校完成学业呢!这下倒好,学业没完成,档案已经先留下污点了。
“小红叶,别怕,沈老板会想办法把他们甩掉的!”小白见我愁眉苦脸的,回头好心宽慰,“再不济被追上也没事,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我白无常可不是吃素的!”
“得,别说话,我想静静!”这货根本不知道我在担心什么,还打一双,怎么不直接把我送进号子里去?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倒是沈白鳞,听到我的话,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模样,一本正经的说道,“既然你想救回你家的废物男人,那么势必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假如连这点牺牲都不能释怀,是否显得太过贪心了一点?”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吗?我垂了一下眼帘,是啊!和能让凤渊平平安安的醒过来,这些牺牲又算得了什么呢?连性命都可以豁出去,能不能继续完成学业,档案是否有污点,听上去好像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开吧,开的越快越好,把他们通通都甩掉!”我看了一眼手中响起铃声的电话,上面的联系人“赵恒”两个字在一闪一闪的发亮。一边破罐子破摔的对沈白鳞喊了一句,一边毫不犹豫的掐断了电话。
我何尝不知道赵恒打电话来的目的,无非就是想劝我苦海无涯,回头是岸。但他却不知道,还有一句老话叫做“开弓没有回头箭”。在这个节骨眼上,我是说什么也绝对不会退怯的!
“抓紧咯!”沈白鳞**兮兮的高喊一句,不等我和小白应声,握着方向盘就来了个急转弯。刚从高速上下来的汽车,随即像脱缰了的野马似的,笔直冲进了喧闹的车流里。
此刻正值午高峰,加上大过年的,道路拥堵异常。我一瞬不瞬的盯着窗外,紧张的注意着两旁的行人,生怕沈白鳞这个不知轻重的家伙会撞到别人。
与此同时,又不住的回头往身后看,担心莫劭城和伍吟儿跟不上,会被车流分散。但这一点好像是多余的,开车的莫劭城技术完全不在沈白鳞之下。左闪右躲,在拥挤的车道里犹如一尾放进水中的鱼,灵活自如。
这样你追我赶,也不知道过了有多久。在穿过繁华的市中心,拐过僻静的小弄堂,施展了各种开车酷炫技能之后,终于将赵恒这位锲而不舍的人民警察给成功摆脱了。
“咱们现在这是在哪里?”约莫又开了两个多小时,时间已经临近下午四点。我望着窗外植被越来越茂密,也越来越荒凉的景色,心里开始有些没底了:“沈白鳞,你该不会是开错方向了吧?”
毕竟“西北极寒之地,无日之处”,只是存在于传说中的描述,具体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谁都没有去过。尽管沈白鳞说他知道在哪里,但他那副做事总和正经不沾边的德行,确实让人很难信服。
不过虽然不能保证他是否真的知道,但有一点我能百分之一百的肯定,那就是——如果他要是敢带错路的话,那我一定会把他放在烧烤架上,做成蒜蓉扇贝!
“小辣椒,你这是在怀疑我么?”沈白鳞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握着方向盘,似笑非笑的反问。
“呵呵……”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事到如今,不相信也只能相信。我皮笑肉不笑的扯着嘴角,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
正想着要说些什么,紧跟在后面的伍吟儿打来了电话:“小鱼,你肚子饿不饿,一天没有吃东西了?”
“呃,好像有点。”不说不觉得,一说还真觉得饥肠辘辘。也不怪我,一路上,除了早上醒来的时候吃了一个三明治,喝了一杯酸奶以外,就什么也没有吃过。不是在被狐族追杀,就是再被赵恒追赶,想不饿也难。
“那你跟沈先生说一下,等会我们找个地方歇歇脚,顺便吃点东西。”伍吟儿的声音透着一丝难掩的疲惫,“开了一天的车,我们倒还好,我怕莫学长会吃不消。”
伍吟儿不提醒,我差点就疏忽了。我们这一群人里,莫劭城是个不折不扣,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跟着我们这样疲于奔波,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确实吃不消。
“行,找个合适的落脚点,我们好好休息一下。”
挂了电话,不等我开口,沈白鳞就抬起右手冲我无声的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表示他全都听到了,不用再转述。
接着车子又一路往前开出去半个多小时,直到在一片荒芜的山岭里,看到一汪小型的天然湖泊,才最终停下车,一行人陆陆续续走了下来。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上哪里去弄吃的?”一下车,看着荒山野岭的,我立马傻眼了。早知道会是这样的情况,我当初就不带钱了,直接买干粮得了。而且正值冬季,山上的小动物都在冬眠,树上连个果子都没有,简直悲了个催的!
“小鱼,我这里还有两个早上剩下的三明治,你和莫学长先垫垫肚子。”伍吟儿打开背包,将三明治递了过来,“我们几个不吃东西也没关系,但是你们不能饿着。”
“嗷呜——”一旁重新变成二哈的阿贪,听到我们的话,仰着脖子呜咽了一声。随后伸脚踢了踢自己跟前一包牛肉味的狗粮,又蹭了蹭我的裤腿,意思是可以分我一半。
“谢谢,你自己多吃点就好。”我哭笑不得的回了一句,正想给阿贪把狗粮倒出来,身后猛的传来“扑通”一声,一道身影就飞快的没入了严冬里冰冷的湖泊中央。
“沈白鳞!”这个疯子!我看着他悠然自得的在湖水里游来游去,忍不住暗骂了一句。
但下一秒,只觉得逐渐变得晦暗的光线下,被人接二连三的从湖水里抛上来一尾尾肥美鲜活的鱼,我就什么埋汰的话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