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清朝廷开始装鸵鸟了,但是清流们可不会轻易的放手,这群满嘴仁义道德的君子们这些天都沉浸在火烧肖家门房的痛快之中,一天天的连书都懒得读了。
“哎呀黄兄,真是久等了久等了,我自罚三杯……”
“我的玉公子啊,这都什么时候,你还有心思躲在书房里看书吗?大清都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刻了,我辈岂能躲在书斋里面……”
“怎么了,又有什么新情况了吗?朝廷不是说要管了吗?”
“玉公子好糊涂啊,朝廷里面早就出奸臣了,您还不知道?”
四九城的茶馆酒肆里面,挤满了全国各地的举子,张嘴闭嘴就是这次塘沽事变,就是大骂肖乐天,看样子他们还是没从火烧门房的兴奋中过来这个劲呢。
那一夜是所有举子们终身难忘的一夜,他们一把火烧光了肖家整个的门房,甚至还冲到紫禁城跪在城门外逼宫,甚至都见到了皇帝的龙颜。m.bīQikμ.ИěΤ
这些读书人打死也没想到这次恩科他们的收获会这么多,大清二百多年里虽然说尊重儒生,但是那只是表面上的漂亮话,朝廷杀读书人也没少杀。
所有人儒生毕生的理想就是恢复到宋朝的文人**制度中去,那时候多好啊赵家立誓不杀文臣,甭管多大罪过顶多就是个流放,那时候的读书人才是活在天堂中呢。
而今天,这群举子在大清第一次尝试了逼宫的滋味,而且他们更没有想到朝廷居然没有处罚他们,恩科也没有取消。
不仅如此,他们的行动还赢得了全四九城百姓的集体鼓掌。老百姓不懂什么显学西学的道理,他们就知道这群举子挺有种的,都敢去皇城逼宫,就冲这个也得挑大拇哥。
从那一天开始,京城里的读书人聚会经常遇见百姓们偷偷帮忙结账,或者干脆酒楼免单的情况。甚至席间还有八旗贵胄子弟过来敬酒,拍着肩膀挑大拇哥高喊‘这才是读书种子呢,有本事,有志气’。
就在满城一片恭维声中,这些读书人的心气越来越高了,一股邪火开始在他们心底蔓延。
“国贼啊,国贼!诸位可曾知道,在塘沽肖乐天秘设地牢,紫禁城带刀侍卫说关进去就关了,严刑逼供之下弄出无数份伪证啊!”
“知道,知道,不仅如此,他还仗着自己财大气粗,胁迫全城的商人听他的调遣,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还有呢,他在城中鱼肉百姓,别说草民了就连地主士绅都难逃他的毒手。村民们不愿意卖地,他就杀人放火甚至投毒逼迫啊……黄举人是怎么死的?不就是因为反对那个特区而死的吗……”
“最让人愤慨的,还是他的歪理邪说,这个姓肖的就是洋鬼子派来的间谍、坐探,就是来掘大清国脉的,什么**的大地是圆的,还说什么人能在天上飞,甚至说用铁造大海船?简直就是个疯子,那铁见水就沉,还要用来造船,哈哈哈……”
人群议论纷纷,被火气和酒气熏红的脸膛上是一个个愤怒的灵魂在燃烧,他们恨不得把心掏出来让皇上看看,让天下万民看看。
读书人们在串联,在密谋,甚至偷偷的结社,他们在一大批有心人的鼓动下,已经准备破釜沉舟和西学干一仗了。
但是,总有一些人天生就喜欢泼冷水,那是一颗颗不愿意从众的独立灵魂,那是一群喜欢冷眼看世界,满脑子怀疑的读书人。
这些人虽然也参加了那次的逼宫,但是大多数时间都是在人群的外围冷冷的观察这一切,他们安静的就好像不存在一样。
沉默可不代表他们没有思考,当这些腐儒又开始拿陈词滥调攻击西学之后,墙角的一桌突然幽幽的飘来一个声音。
“一群无知的蠢货,用铁造船又不是什么稀罕事,花旗国还有英法早就有铁船下水了,你们还在这喋喋不休……”
一句话把那些喝的满脸通红的腐儒们都给气炸了“谁!到底是谁?你给我站出来……原来是你啊,你这个广东佬,之前好几次给你面子请你赴宴,你推脱有事不来,原来你真实的身份是西学门下走狗啊……呸!老子耻于和你为伍……”
被骂的广东举子老脸一红“这也是算是读过圣贤书的人?摆在眼前的事实都不敢承认,我看你们不是眼瞎,而是心瞎了……”
“大地是圆的,人家西洋人都证明几百年了,铁铮铮的现实在面前摆着呢,船往一个方向行驶就是能回到起始点的,这又有什么好质疑的?人家洋人海船都这样航行几百年了……”
“人在天生飞也不是什么新闻,包括千里传音术,在人家花旗国都已经出现了。都已经出现了的事情,还有什么好争论的?胡搅蛮缠、不可理喻!”
这下争吵立刻升级了,喝醉的举子跳起来大骂“放屁,你放**!证据呢,我要证据,你给我证明大地是圆的,人能在天上飞,你飞一个我看看……”
广东举子那一桌,所坐的都是沿海省份能接触到洋人地区来的读书人,他们的心态本来就很开放,所以他们是最早以肖乐天为师的弟子。
这些人可以沉默,但是不代表他们好欺负,旁边一名福建的举子拍着桌子回应道“证据!要什么证据?冬天冷、夏天热这就是眼前的真理,是用不着辩论的真理,肖先生所说的一切都已经是人家西洋人证明过的了,就是眼巴前的现实……”m.bīQikμ.ИěΤ
“照你这么说,我是不是还要多问你一句,你给我证实证实,你是你爹**亲儿子。你要是拿不出证据来,你就是野种了?”
“哈哈哈……”酒馆里一片哄堂大笑。
“哎呀,是可忍孰不可忍,我跟你拼了……”喝醉的举子冲上去就是一拳,但是酒醉的人走直线都费劲,结果让椅子腿一绊一个大马趴就摔在地上了,伸手一摸鼻子下面全是血。
“你们还干看着?都动手啊,西学打人了……”这一嗓子下来,半条街都听清楚了,忠于显学的举子们,跟一群恶狗一样扑了过去,上手就把桌子给掀了,一桌酒菜被打了一个稀巴烂。
“打打打……打死这群西学狗,大清没有你们的立足之地!”
“呸!一群鼠目寸光的腐儒,地沟里的老鼠,大清早晚毁在你们的手里……当老子怕你不成,打就打!”
双方书生抡起王八拳就开始干架,周围的酒客们轰然而散,一下子就让出了一个大大的空场,看热闹的人永远都少不了。
酒馆老板已经哭开了,这砸的都是银子啊,回头还指不定陪不陪呢“诸位大爷,高抬贵手啊,小店经营不易你们可怜可怜老汉我吧……”还没说完呢,嗖的一声一个碟子飞过头顶啪的一声就打在墙壁上了。
就在老板低头躲碗碟的同时,旁边的一名八旗大爷一手护着自己的鸟笼子,一手抓着酒馆老板。“你丫的别嚷嚷了,这可是读书人掐架啊,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今天爷我可堵上了,往后可就又有新牛吹了……”ъΙQǐkU.йEτ
“上边上边,你丫的打脑门算怎么回事?打他鼻梁骨……哎呦喂,猴子偷桃啊,哈哈哈,文人耍狠更要命……”
说话间哐当一声,两名抱成一团的举子撞开半扇木门,扯碎棉帘子直接就滚到大街上去了。这时候长街上看热闹的人也成堆了,所有人看的面面相觑,谁都没有想到往日文质彬彬的举子们居然这么狂热。
就在混战到最激烈的时候,大街上跑来一大队顺天府的衙役“住手,都住手了,身为举子竟然沿街打架,不要功名了?把名字都记下来,全上报礼部去……”
这下打架的举子们害怕了,他们不怕衙役,甚至不怕顺天府的官员,但是他们怕礼部。这要是搬出圣人训出来,还不得革除他们的功名啊。二话不说赶紧跑吧,一群人捂着脸就逃了,根本不管身后酒馆老板哭天抢地。
衙役们就是吓唬吓唬人,他们哪里敢抓这些未来的官老爷啊,能吓跑了就算大功一件。还没等他们几个喘口气呢,突然有人喊道“哥几个增援来啊,南城太白楼也打起来了,今天玩西学的都吃了枪药了……”
没有错,就从今天开始,也不知道怎么搞的,那些往日低调无比的西学崇拜者们,居然主动迎合显学门徒的挑衅,双方爆发了激烈的冲突。
在北京城里,就数南城娱乐场所多,茶铺酒肆勾栏院比比皆是,也正是在这些地方,大清各地的举子们来了一场全武行,仅仅一天的功夫就发生了十二场打架斗殴的事件,至于说开骂战更是多的数不胜数。
按理挺西学的应该都是少数啊,但是很奇怪的是在今天的冲突中这些西学份子们并没有吃太大的亏。道理也很简单,这些挑衅的西学份子们,好像都没怎么喝酒,一直都是用清醒的状态去挑衅醉鬼。
而且隐隐约约还有不少百姓在支援他们,虽然没有上手帮忙打,但是撤退时候打个掩护什么的可没少干。
整整一天顺天府的差役们都累成了死狗,可是就这样了都没法休息,晚上向来都是文人骚客们出没的黄金时间段,白天在酒楼里打,没准晚上就得在青楼里开兵见仗。
果不其然,还是那个倒霉的百花楼,洋人座钟刚打到晚上九点半的时候,大厅里两拨人又因为西学显学之间的争斗砸了起来。
“这里就是王师正,王老翰林战斗过的地方,我们晚辈决不能退缩,要继承老翰林的遗志,跟他们干啊……去你**!”
“哈哈哈,你们这群腐儒就会在青楼酒肆战斗了,我们都知道王师正贪杯好色,这百花楼当然是他的阵地了……”
两拨人先开始骂,紧接着就是扔东西,到最后就是抡拳头了。百花楼的老鸨子哭的脸上的粉都冲没了,她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肖乐天你个缺了大德的啊……就是因为你,我百花楼挨了两次砸啊,我怎么这么倒霉,我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