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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08 空手套白狼</p>
得了两个头奖，冯刺史满怀期待地等着花鬘介绍第三个箱子。</p>
“这是掸国那边经常用的药材，外敷内服，说是可以败毒消痈，祛风杀虫……”</p>
冯刺史顿时兴趣缺缺。</p>
一来他对医药不了解。</p>
二来现在没有科学的药效认证体系。</p>
有很多东西说是药，但其实是起个安慰剂的作用。</p>
摆了摆手，冯永对阿梅说道：</p>
“这个就交给樊启了，送一部分到南乡去，让樊阿和李当之看看有没有用处，你注意一下这个事情。”</p>
阿梅应下。</p>
花鬘看到冯刺史不太在意的样子，便识趣地没多说。</p>
然后满脸欣喜地打开了第四个箱子：</p>
“这一箱最是贵重，冯君侯，请看！”</p>
“哇！这么多水玉！”</p>
冯永还没说话，关大将军已经一脸痴迷地凑上去，捧起一块比自己手掌还大的纯透明水晶：</p>
“真漂亮！”</p>
受兴汉会哄抬价格的影响，现在大汉视透明水晶为珍宝。</p>
越是透明，越是大块，越是平整的水玉，价格就越是昂贵。</p>
别人拿三五万缗想要买个南乡学堂的名额，就算是寻了许慈这等“名士”的门路，也是无望。</p>
像关姬现在手里这块，拿去换取南乡学堂的名额，绰绰有余，而且不需要任何门路。</p>
但见关大将军把手里的水玉递给身边的阿梅，问道：</p>
“够不够打一副千里镜？”</p>
阿梅眼中闪着亮光，连连点头。</p>
一副千里镜，成本价五十万缗！</p>
现在也就是宫里、丞相府、凉州刺史府有少量存货，全部加起来不到十副。</p>
而千里镜的打造技术，目前只有阿梅手底下的制造局掌握。</p>
所以就算是丞相府想要千里镜，那也得实打实地掏成本价，不打一毛折扣。</p>
这是冯刺史吃了血泪教训后，定下的规矩。</p>
看着关姬和阿梅的模样，花鬘得意洋洋，把小手摊开：</p>
“冯君侯，你看这箱子水玉，价值几何？”</p>
冯刺史看着眼前白嫩嫩的小手，好看是好看，但表达出来的意思很不好友：给钱！</p>
他不由自主地吞了一口口水，不管这箱子水玉价值几何，都不是目前的自己所能买得起的。</p>
原因很简单：没钱！</p>
千里做官只为财。</p>
别人是官越大越有钱。</p>
偏偏季汉出了个大汉丞相。</p>
作为季汉的实际掌控者，他很穷。</p>
身为大汉的山头大佬之一，冯刺史与大汉丞相的政治步调必须一致。</p>
当了凉州刺史这一年来，冯大佬硬是一分好处都没给自家留。</p>
当官这么多年来，这是冯君侯第一次这么两袖清风。</p>
去年的那场白灾，让所有人都心有余悸。</p>
眼看着冬日又要来临，现在凉州府库储备的那些物资和钱粮，那都是稳定人心的保证，哪能轻易动用？</p>
更何况这么大一个箱子的水玉，那得掏多少钱？</p>
冯鬼王盘算了一下，觉得就是把自己卖身给花少主，恐怕都不够买下眼前这一大箱子水玉。</p>
“你这是找到水玉矿了？还是把南边诸国全都打劫了一遍？”</p>
缅甸那边有水晶矿，冯永是知道的。</p>
但凭现在这么原始的勘探技术和开采技术，再加上又是三国时期中南半岛的原始环境。</p>
冯永就从来没想过能得到大批量的透明水晶。</p>
“你管我？快给钱！”</p>
花少主不回答冯刺史的问题，再次把白嫩的小手往前递了递，理直气壮地说道。</p>
“哎呀你这小娘子，我冯某人何许人也？你还怕我会没钱给你？”</p>
冯刺史浑不在意地把花鬘的手拨开，从箱子里拿起一片水玉仔细端详。</p>
嘴里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整天搂那么多钱做什么？这些年来，你赚的钱都够你花几辈子了吧？”</p>
“可不敢和你比！”花鬘撇了撇嘴，“全天下谁人不知冯君侯敛财有道？你赚的钱说不定可以花十几辈了。”</p>
“那能一样吗？”冯刺史示意了一下屋内，“我这有妻有子的，而且就算是女儿，将来我也是要给她们分家产的。”</p>
“现在不努力，以后孩子怎么办？”</p>
“你不过是一家子而已，我可是要为两个部族谋出路咧！”</p>
花少主没好气地说道。</p>
大人和阿母都在锦城享福，以前跟随大人的族人，总不能说丢下就丢下吧？</p>
还有祝融部，那可是女子当家的，更不敢有什么闪失。</p>
“哦，对，我都差点忘了这个。”</p>
冯刺史似乎这才恍然过来，然后眉头一皱，看向花鬘，欲言又止。</p>
花少主看到他这个模样，心头一跳。</p>
冯鬼王在南中凶名赫赫，别看他这些年来从未踏入南中一步。</p>
但随着兴汉会对南中开发的深入，冯鬼王对南中的影响只会越来越深远。</p>
甚至他的一个决定，就能影响到南中百姓的衣食。</p>
就比如说刚才的草麻。</p>
只见花少主脸上故作不耐之色，眼底却是闪着晶亮，看着冯鬼王说道：“你这什么神色？有话就说。”</p>
“咳，花娘子，我说句不中听的话哈。”</p>
冯刺史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说道：</p>
“你别看现在往南边走马队能赚得多，但这是因为南中官道没有完全修复，所以让你独占了好处。”</p>
“但这并非长久之计啊，不信你看，现在建宁郡和云南郡之间的官道已经快要打通了吧？”</p>
“云南郡吕太守（吕凯），跟我也是老熟人了，早就跟我来信，商量如何把越巂和云南两郡联系起来。”</p>
“照目前的情况，你觉得你还能独吃这好处多久？当别家的马队也能到达永昌郡，甚至翻过哀牢山的时候，你怎么办？”</p>
花鬘脸色微微一变，但嘴上却是不服输：</p>
“怕什么？就算真要那样，他们肯定也没有我们熟悉那里。大不了我们辛苦一些，多跑几趟，跑得远一些……”</p>
冯刺史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话：“所以你给你的族人找的出路就是当苦力，赚辛苦钱？”</p>
花鬘低下头，踢了踢箱子，闷声道：</p>
“不然还能怎么样？总比去你们汉人的甘蔗园里当劳力强……”</p>
冯刺史痛心疾首地说道：</p>
“他们当劳力，那是因为他们只能当劳力，干不了别的。若是你也是这种想法，那你的族人以后也就只有当苦力的命。”</p>
“同是南中七郡，为啥他们就是当劳力，而从越巂出去的孩子却能当管事？你就没想过？”</p>
花鬘不服气地说道：“因为越巂有学堂啊！谁说我没想过？”</p>
“多少人等着抢学堂出来的孩子呢，去年我也想要几个，谁知你们兴汉会一个都没给别人留。”</p>
“幸好前两年我的族人也有几个孩子进了学堂，要不然现在我的马队每清一次帐，还得要请一次外头的学生。”</p>
“那得花多少车马费和辛苦费？”</p>
花鬘很是不满。</p>
“对嘛，学堂啊！”冯刺史掰着手指头说道，“现在不管汉中、陇右、凉州都有学堂，就连锦城那边，也有人想要开学堂。”</p>
“谁都知道学堂出来的学生好用，更别说要是谁家的孩子有出息，能保送进南乡学堂，那就算是翻了身了。”</p>
“当了官，可不就是最大的出路？”</p>
随着冯刺史权势愈重，“巧言令色”的特技也越发少用了。</p>
但一旦用出来，威力依旧不减当年半分。</p>
只见花少主听了这番话，不由地怦然心动，心思翻涌。</p>
只是想起办学堂的难处，她又觉得一盆冷水浇到了头顶上：这学堂岂是说办就能办的？</p>>
自南中北上经过锦城时，花鬘也是在锦城停留了不少时日，与父母团聚。</p>
与父母闲聊时，正好就说起了最近锦城想要办学堂的风声。</p>
在锦城呆了快十年了，大人与阿母对锦城发生的事情，自然也会有一些渠道去了解。</p>
她下意识地就是说道：</p>
“妾听闻，这学堂之事，干系重大，岂是说办就办的？”</p>
“听大人与阿母说，蜀郡几个大族联手欲办学堂，成与不成，亦是未知……”</p>
说到这里，她突然又顿住了，原本眼底的晶亮泛上了眼眸，定定地向冯刺史看去。</p>
只见她的小巧的鼻翼突然扩张开来，呼吸变得有些急促。</p>
“冯……冯君侯，哦，不是，冯郎君，妾素知那南乡学堂与你有莫大联系，却不知……”</p>
当年花少主为了给族人找出路，把一部分族人迁到了越巂，正好是赶上了越巂的红利。</p>
但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那都是基本操作。</p>
再说了，孟家原本在南中那么大的势力，哪是一下子就能迁完的？</p>
更别说还有那些依附于孟家大大小小的部族。</p>
这些年来，随着花少主的马队名声渐渐在南中传开来，以前孟家的关系又重新恢复了不少。</p>
现在已经有不少人靠着她吃饭。</p>
而这些关系又是支持她在南中随意往来的底气。</p>
这些年走南闯北的经历，花少主早就通了一个道理：</p>
我又不造反，就是想多赚点钱，让大伙的日子好过一些，有什么不对？</p>
部族的人支持自己，不就是因为这一点嘛！</p>
冯鬼王为什么能在大汉横着走？</p>
不就是因为他背后有一个兴汉会？</p>
我背后也有不少部族支持呢！</p>
诸葛阿公不是也说了嘛，汉夷如一，我为南中夷民谋利，凭什么畏手畏脚？</p>
眼下提起学堂，听着冯鬼王的口气，让花少主突然发现了一条通天大道。</p>
若是自己当真办成了这个事，那我……岂不是也能学一学蜀地的世家，成为南中望族？</p>
真能像南中李家（李恢）那样，自己的族人还怕没有出路？</p>
想到这里，花少主的心就不可抑制地怦怦乱跳起来。</p>
于是泼辣的南中小夷女，瞬间变成了羞涩的花姑……咳，花娘子，让冯刺史咧嘴一笑：</p>
“花娘子想说什么？”</p>
“妾想问的是，不知冯郎君对这办学堂之事，可有什么门路？”</p>
花少主很是轻声细语地问道。</p>
“这办学堂啊，第一要紧的，是教材。故要办学堂，首先就要解决教材的问题。”</p>
“教材是什么？”</p>
“就是学堂的学生要学什么，还有怎么教，从哪里教起，这些都是一整套学问，全都记在教材上。”</p>
花鬘点点头，又问道，“那这教材当如何解决？”</p>
“当然是南乡啊，大汉所有学堂的教材，皆出于南乡。南乡愿意给哪个地方印教材书本，那个地方的学堂就成了一半。”</p>
南乡？</p>
那不就是冯鬼王的老巢嘛？</p>
听说那里白日里都是浓烟滚滚，恶鬼现世……</p>
“冯郎君，妾若是想取得教材，当去找谁呢？”</p>
花少主很是谦虚地问道。</p>
“天子和丞相，当然，皇后也可以……”</p>
花鬘眼角一抽。</p>
天子和皇后就不要想了，连大人都是只见过天子一面。</p>
至于诸葛阿公，听说日理万机，能见一面就已经是幸运之极，更别说拿这个事情去寻他说情。</p>
花鬘正心思百转，耳里忽然又听得冯刺史慢悠悠地说道：</p>
“他们会派人来找我，跟我打个商量，我再派人跟南乡那边打个招呼。”</p>
“冯郎君，妾想，嗯，想……”</p>
“想要教材？”</p>
花鬘连连点头。</p>
“有钱吗？”</p>
“多少钱？”</p>
“也不多，这么一箱水玉，大概能买三百来套两年制教材。”</p>
“真哒？”</p>
“这只是教材的钱，还有办学堂，一开始也要从南乡学堂借调实习……”</p>
“咳，我是说，要调一些先生过去教课，那也是要花钱的。”</p>
“还有你总得按学堂的标准建个房子吧？南乡那边也会给你推荐工程队，包人工费、材料费等等。”</p>
“算下来，怎么也得再来一箱这样的水玉，那才勉勉强强的样子……”</p>
花鬘满不在乎地拍了拍胸口：“不要紧，我回去跟那些头人说，谁家想要进学堂，那就得交钱。”</p>
南中的部族，只要稍有点条件的，哪个不是想尽办法学汉话，写汉字？</p>
现在有这么一个大好事，那些头人怕不是要挤破脑袋？</p>
冯刺史吞了一口口水。</p>
别看花少主身材小巧，但胸口比例可不小。</p>
花鬘瞟了一眼冯刺史上下滚动的喉结，有意无意地挺了挺胸：</p>
“冯郎君，那……南中的学堂，能不能也像越巂的学堂那样，把最好的孩子保送进南乡学堂？”</p>
“没问题。”</p>
冯刺史一口应了下来。</p>
花鬘两眼放光：“真哒？”</p>
“骗你我倒贴你一个马队的毛料。”</p>
好，稳了！</p>
花鬘信心十足。</p>
她现在相信，南中那些头人，肯定有人要打破头了。</p>
只见她突然弯下腰，把装满透明水玉的箱子用力一推。</p>
人小，力气却很大。</p>
箱子发出让人牙酸的声音，顶到了冯刺史的脚尖。</p>
“这是学堂的定金！”</p>
花鬘豪气地说道。</p>
冯刺史已经乐歪了嘴：多么上道的小娘子啊！</p>
花鬘左看右看，突然“噔噔噔”地走开了。</p>
冯永还没开口，只见她已经从案桌上拿了笔墨回来。</p>
那原本是阿虫用来练字的，还没来得及收拾。</p>
花鬘把笔墨往冯刺史面前一递：</p>
“冯郎君，烦请写个契约！”</p>
冯刺史顿觉不妙：</p>
“什么契约？难道我堂堂一个刺史还会赖账？”</p>
举在冯刺史面前的笔墨一动不动。</p>
冯刺史无奈：</p>
“让细君写行不行？我按手印。”</p>
“不行，就你写。”</p>
花少主很是执着。</p>
“阿梅呢？阿梅你也不信吗？让阿梅来写？”</p>
冯刺史突然有些气急败坏起来。</p>
花鬘仍是摇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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