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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20章 暗流涌动</p>
陇右护羌校尉府。</p>
张星忆正在来回走动，小脸上全是忧虑之色。</p>
自从萧关那边传过来消息之后，她就食不味，睡不寐。</p>
每日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在焦虑地等待着关中的一切消息。</p>
虽然接到了自家阿姊从汉中发过来的急信，可是如今萧关被曹贼堵得死死的，如同铁桶一般。</p>
匹马都不能出关，如何能把这信传给关家阿姊？</p>
如今的张星忆，只希望关家阿姊能当真如阿姊所想那样，有能力把那个没良心的全须全尾地带回来。</p>
门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张星忆的眼睛一亮，急忙主动上前开了门，劈头就问道：</p>
“可是萧关来了消息？”</p>
南乡学堂出身的女秘书连忙行了一礼：</p>
“回娘子，并不是，是西平郡那边派人护送了胡人过来，说是想要见校尉府的主事。”</p>
“西平郡？”</p>
张星忆此时哪有心情处理政务？</p>
一听到这话，当下就是不耐烦地说道：</p>
“西平郡的事，不是应当去找都督府吗？”</p>
不过这胡人的事又是归校尉府管……</p>
张星忆想到这里，又是嘁了一声，本欲不见。</p>
于是又随口问了一句：“这胡人是什么来头，还需要西平郡的人护送过来？”</p>
“说是秃发部的少族长。”</p>
“嗯？是他？”</p>
张星忆自然知道秃发部的少族长是谁。</p>
毕竟就胡人而言，目前鲜卑胡人是护羌校尉府最为关注的胡人部族。</p>
更何况这支秃发部胡人，与其他胡人大有不同。</p>
陇右其他胡人，只要一听到冯郎君大名，哪个不是纳头便拜？</p>
偏偏这秃发部就不！</p>
几次三番搞出事情，最后还是阿郎明里暗里使了不少手段，把他们泡制了一番，这才让他们乖乖听话。</p>
想当初，若不是冯家大妇吹了枕头风，那秃发阗立不知还要在校尉府门前跪多久。</p>
“那就让他进来吧。”</p>
秃发阗立是阿郎放在凉州的一枚重要棋子，既然他能亲自过来，想来应当是有什么重要的事。</p>
戴着羊毛毡帽的秃发阗立低着头进来，匍匐下去：</p>
“见过张娘子，愿上天之神保佑你永远这般美丽！”</p>
这话要是换了别人来说，那就是轻薄，说不得要被张小娘子吩咐让人拉出去砍头。</p>
不过秃发阗立是胡人，能说出这番话来，已经算是用了心。</p>
张星忆板着的脸终于略为缓和一些，只见她略一点头：</p>
“你不是在凉州么？怎么又回来了？”</p>
张星忆所说的凉州，指的是现在尚未回到大汉手里的凉州主要四郡之地。</p>
当年秃发阗立与自家大人商量过后，决定把部族一分为二，秃发阗立想自己带着一部分族人去陇右投靠冯永，以图出路。</p>
哪知冯永觉得陇右的胡人已经够多了，没有接受，不过倒是给他指了一条明路，让他去凉州。</p>
秃发阗立也算听话，得了冯君侯的指点之后，便回到西海，领着族人从大斗拔谷穿过祁连山，去投靠了凉州魏人。</p>
当时徐邈在外被冯君侯打得损兵折将，在内又有世家大族暗中不服，当真是焦头烂额。</p>
没成想本住于西海的鲜卑胡人居然带着族中精骑来投靠自己，这让他大喜过望。</p>
手里有了这么一支精骑，他的底气终究是又有了一些。</p>
故他对这秃发部寄以厚望，不惜用原本就紧张的府库来给这支精骑支应了不少好东西。</p>
“回张小娘子，小人这次回来，是受了那魏人之命，带消息回西海给阿大。”</p>
“什么消息？”</p>
“西平郡有人打算作乱，那凉州的魏人，想让我们从西海那边呼应。”</p>
张星忆一听，顿时站了起来：“你说什么？西平郡有人打算叛乱？”</p>
秃发阗立点了点头：“听说这是魏人早就准备好的，西平郡有一个郭姓大族，欲行作乱之事。”</p>
“所以那徐邈让小人回到西海，想让小人领着族人从西海那边响应此事。”</p>
“郭家？”</p>
张星忆一听，来回走了两步，面有深思之色。</p>
陇右政事皆操于她之手，再加上冯君侯经常半夜里爬到她的榻上商量事情，她自然是对冯永的某些心思是了解的。</p>
比如说瓦解世家，改变世家大族的游戏规矩。</p>
所以张星忆对凉州世家自然多有注意。</p>
更何况这个郭家，身份有些特殊。</p>
因为曹丕还活着的时候，西平郡就曾叛乱过一次，郭家参与其中。</p>
后来魏国重新平定西平郡，清算了郭家。</p>
不但郭家一族有不少人被迁到了洛阳，甚至有郭氏女被贬成了婢女，没收入宫。</p>
要是事情到这为止，那倒也简单了。</p>
毕竟是与曹魏不对付的家族，正是拉拢的对象。</p>
哪知曹睿上位后，看中了郭氏女，听说如今对其颇有宠爱。</p>
所以连带在洛阳的郭家一族亦是翻了身。</p>
郭家早不乱，晚不乱，偏偏在这个时候乱，张星忆本能就觉得不对。</p>
再想起曹真的举动，她心里已经下了一个结论：今日之局，曹贼只怕是早就设计好的。</p>
“如今西平那里，有多少人愿意从乱，你可知晓？”</p>
张星忆又问道。</p>
秃发阗立悄悄地抬头看了一眼张星忆，有些吞吐地说道：</p>
“这个倒是不知道。只是现在各种消息传的满天都是，有说冯郎君已经被俘了，有说冯郎君被打败了，甚至还有的说……”</p>
自从萧关第一次发现曹真大军后，陇右不少人就陷入了恐慌。</p>
虽然张星忆私下里一想起这事就烦躁，但此时在秃发阗立面前，却是面色从容。</p>
她看了秃发阗立一眼，淡然一笑：“你只说西平有多少人愿意听从作乱就是。”</p>
秃发部胡人桀骜不顺，先前就不少的暗中动作，所以这才被冯永打磨了一番。</p>
张星忆此时听到秃发阗立的话，再看到他的神情，当下就是在心里冷笑一声。</p>
知道秃发部只怕又是死性不改，动了什么不该动的心思。</p>
这秃发阗立明着是过来报信，实则是过来打探消息。</p>
他用西平郡郭家想要作乱的消息，来这里向自己套取安定那边的真实情况，怕是想要两头摇摆。</p>
只是论起心机计算，就连冯君侯都要对张家小娘子甘拜下风。</p>
秃发阗立想要在她面前玩心眼，只怕还要转个十世八世，才能勉强在她面前说得上话。</p>
故秃发阗立听到张星忆这么说，再看到她年纪小小，眼神却是锐利，当下就有些讪讪。</p>>
“这个，小人如何得知？只听那徐邈说，魏人大军不日将重入陇右，到时只要愿意举事者，日后皆有封赏。”</p>
“再加上如今冯郎君消息不明，不少人人心浮动，故小人这才冒着风险过来，想知道冯郎君的确切消息。”</p>
说来说去，还是不死心，想知道自家阿郎的真实情况。</p>
张星忆暗自撇撇嘴，说道：“我若是说，君侯已经大败曹贼，你信么？”</p>
“此话当真？”秃发阗立脱口而出的问道。</p>
张星忆冷笑一声：“若是当真如此，不知要让多少人失望吧？”</p>
“冯郎君乃是山神传人，若是能大败曹贼，乃是自然之理。”</p>
秃发阗立看到张星忆的脸色不对，哪还敢再问下去，连忙吹捧了一下正在萧关下的大军里当吉祥物的冯君侯。</p>
说实在话，秃发阗立心里也不知道是希望这话是真的呢，还是希望这话是假的。</p>
若是魏人赢了，那么冯郎君许诺给自己的好处，只怕就要成了水中之月。</p>
毕竟不管怎么说，冯郎君都是愿意把好处分给胡人的汉人大官。</p>
要是没有冯郎君，谁知道以后那些汉人会怎么对待自己这些胡人？</p>
可是想起冯郎君对自己所做过的事，秃发阗立又觉得，若是能给冯郎君一些教训，想来也是极好的。</p>
若是魏人能大败冯郎君，同时汉人又能守住陇右，那就是最好的结果。</p>
这样的话，只会让冯郎君以后要倚重自己的部族……</p>
一时间，秃发阗立转过那么多念头，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p>
他却是不知，张星忆听到他的话，只当他是在放屁。</p>
胡人最是无信义！</p>
“冯郎君如今正与曹真相持于萧关下，胜负未分，想来过不了多久，应当就会大胜的消息传过来。”</p>
张星忆知道，若是一开始就与他讲实话，只怕他反而是要怀疑。</p>
反倒是一开始不给他好脸色，最后再装作不耐烦的样子说出来，更能让他相信上几分。</p>
果然，秃发阗立看到张星忆已经变得不耐烦，心里暗暗想道：</p>
张家小娘子这模样，应当是担心冯郎君所致，要说大胜，只怕是骗我的。</p>
但相持不下，应当是真的，不然的话，只怕她早就乱了方寸。</p>
他在这边悄悄盘算，张星忆却是又说道：</p>
“那曹贼让你们响应郭家作乱，你们倒也可以做做样子，把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全部引出来，只等君侯大胜归来，自会去找他们算帐。”</p>
秃发阗立得了张星忆这个话，当下就是大喜：</p>
“有张家小娘子这句话，小人便知道怎么做了。”</p>
张星忆吩咐完毕，挥了挥手：“行了，你下去吧。”</p>
待秃发阗立恭敬地退了出去以后，张星忆的脸上便一下子阴沉了下来。</p>
平日里阿郎镇守陇右还好，如今不过是暂时回不了陇右，就有这么多人迫不及待地跳出来。</p>
看来这两年的好日子，他们是过得太舒服，忘记了什么叫心狠手辣小文和！</p>
相比于张星忆在陇右的恼火，南乡的李慕却是又忧又喜。</p>
“慕娘子，这冯郎君，可当真无事？这里都是自己人，若是有何需求，尽管提出来便是！”</p>
“就是就是，这上阵打仗，吾等是不懂，但家中的钱粮，还是有一些的。若是有所需，某也不是吝啬之人！”</p>
“那曹贼就是该死！”</p>
“听说那曹贼已经从汉水那过来了，要我看，倒不如我们凑些钱粮，让朝廷重建民团，也算是给朝廷尽一份力！”</p>
……</p>
南乡现在就是不少人家的命根子，现在司马懿沿汉水北上，若是让他进入汉中，南乡只怕就要受到冲击。</p>
不管以前这些人家怎么想从南乡捞钱，但此时，他们的念头，大都是一样的：绝对不能让曹贼进入汉中！</p>
看着下边各家派出来的代表都在嚷嚷，李慕只觉得有些头昏脑胀。</p>
跟在她身边学习的女学生连忙大喝一声：</p>
“安静！这般吵闹，娘子如何能听得清楚！”</p>
这才让这些人闭上了嘴。</p>
只是虽然他们不说话，但却是都紧紧地盯着李慕，只看她要说出什么话。</p>
“各位有心了，妾在此先行谢过。”</p>
李慕说着，站起来盈盈一拜，然后这才继续说道：</p>
“只是这曹贼欲入汉中之事，但请大伙放心，据妾所知，现在天子亦在汉中，天子尚且不怕，大家又有何惧？”</p>
“故妾敢向诸位保证，曹贼此番，定然是入不了汉中。只是从明日起，南乡就要实行戒严，到时给诸位带来不便，还请勿怪。”</p>
司马懿大军听说已经到了新丰县，南乡实行戒严倒是可以理解。</p>
只是他们此次过来，真正目的自然不光是为了这个。</p>
“慕娘子，那冯君侯，到底如何了？吾听闻，那曹真领着大军，去了萧关，冯郎君前些日子还在安定，如今可回到了陇右？”</p>
底下有人又大声问道。</p>
小文和若是平安，那一切好说。</p>
若是真出了什么差池，那大伙可就要早做打算了。</p>
南乡这么一块大肥肉，到时候不知有多少豺狼过来撕咬。</p>
想到这里，有不少人看向李慕的时候，不禁暗暗地咽了咽口水。</p>
这李慕本就是貌美无比，再加上这些年来，手握南乡大权，身上自还有一股凤威。</p>
更重要的是，掌握着这般大的基业……</p>
这等女子，不知让多少男人梦魂萦绕，冯永真要出了事，到时就不知道要便宜谁？</p>
“阵前之事，妾如何得知？”</p>
李慕平淡地说道，面色从容，“且看朝廷公布的消息便是。”</p>
三言两语便打发了众人。</p>
众人虽是不甘心，但也只能离开。</p>
有人担忧，自有人欢喜。</p>
“大人，大人！那冯文和，看来是当真出事了！这些日子以来，汉中往陇右派了不少援军。”</p>
“再加上李慕又让南乡紧急戒备，看来是那冯文和即便暂时无事，只怕也是身在险地，不得脱身！”</p>
汉中某个院子内，有人打探完消息，一脸兴奋地说道。</p>
“终是没有确切消息！”</p>
“无妨，那李慕终究是我们李家人，她表面说是无事，但谁知是不是在骗人？”</p>
“若是冯永当真有事，她难不成还能去投靠别家？我们现在不若先去安慰她一番，看看她的反应如何。”</p>
“到时只要把这利害与她一说，她不过是冯府一妾室，生死由不得自己，除了我们李家，还有谁愿意保她？</p>
“但哄得她把手里的东西交出来，我们李家，又算是再重新起来了！”</p>
“六房那边……”</p>
“六房那老匹夫，最是知道利害。他们与冯永牵扯太深，那些想要吃肉的家伙，哪个不是恶狼？”</p>
“到时候只怕连六房都要被他们咬上一口，到时六房难道不要自保？难道不需要帮手？”</p>
“有理！”</p>
小文和自是不知道，自己在前方与曹真苦战，后方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准备想要把手伸入他的地盘。</p>
最前线的将士浑身是血地跑过来向他汇报：“君侯，顶不住了！”></p>sxbiquge/read/8/835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