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汉之庄稼汉 第0736 联手

锦城朝堂议论纷纷,诸公皆觉得应当断绝与东吴的关系,以明正义。

坐在皇位上的阿斗也有些摇摆不定。

这几年来,大汉休养生息的同时,又平定了南方叛乱。

比起刚即位时,国力已经日渐强盛,百姓徭役虽略嫌繁多,但家家户户一年到头却能果腹,再不用挨饿。

如今天下,百姓能不用挨饿,官府又能公正廉明,依法行事,让世家大族不敢肆意巧取豪夺,除了大汉,还有何处?

更别说汉中和越巂两地,还专门开了学堂,让黔首苍头的孩子也有机会入学。

单单就拿这个事出来说,这可是唯有明君圣主在世,文教兴盛,才会发生的事情。

故大汉百姓少有怨言者。

再加上陇右大捷,极大地振奋了大汉士吏民心。

在这种情况下,“以大汉之力,未必不能讨贼,又何须乞于东吴”的言论,确实让很多人觉得在理。

在这等议论风气下,即便是老实娃子阿斗,亦有些膨胀起来:诸公皆是这般说,想必不会错了。

明君圣主嘛,确实是要注意听诸公的意见。

当然,最主要的是听相父的意见。

只是这等大事,相父又远在汉中,所以此时只能是先让朝廷的诸公朝议一番。

然后再把朝议结果送到汉中让相父过目,让相父也知道朝中诸公的意见究竟是怎么样。

谁知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谁也想不到的人站了出来,上了一本《驳断绝与吴盟约疏》。

“今议者咸言孙权志在鼎足,不欲北进,此言似是而非,实是蒙蔽陛下也。何也?

东吴非不欲北进,实乃智力不及,故唯凭江自保。昔孙权挟赤壁之胜,北攻合肥而不克。

建安二十年,孙权与先帝议和平分荆州后,又亲领大军伐合肥,反被魏将张辽领八百骑而破之。

至建兴四年,贼首曹丕死,孙权再趁机领军攻江夏不克,无功而返。故此所谓智力不足越江也,非不欲上北岸。

昔先帝欲北拒曹贼,又欲东吞孙权,最后遗恨永安。夷陵之耻,犹在历历在目。

陛下文资武略,比之先帝何?而今大汉文武,可当先帝麾下谋臣武将否?

若不及,何可言断绝汉吴之好?故臣以为,此时不宜明孙权僭越之罪。”

阿斗览毕,心头一惊,头上如同一盆冷水浇下,才刚刚膨胀了一下的心思就突然凉了下来。

想想先帝,何等雄才,又有众多谋臣勇将,尚有永安之遗恨,况复自己?

只是看到这奏章的主人名字,阿斗又禁不住有些皱眉:“李平?”

原江州都督、名义上统中外军事的中都护李平终于回到了锦城,并且改名李平,上了一道奏疏,反对大部分人所提出的绝吴之盟。

李平这个奏章一送上去,顿时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朝中衮衮诸公,未必不知道断绝与东吴盟约的坏处。

但政治正确是永远的正确,路线的正确有时未必是正确。

反正高喊反对东吴称帝是绝对的政治正确,更何况路线还有可能是正确的?

所以大伙怎么选择,简直就是自然而然,没看到丞相府的留府长史和参军都没有说话?

倒是李平,敢第一个说出这等话来,当真是令人侧目。

只听得有人冷笑一声:“孙权称帝,若是大汉斥其僭越,中都护不正好继续留在江州都督军事,以免东吴移师向西?”

反正丞相欲取消江州都督也不是什么秘密的事,只不过李平一直拖延留在江州,故这才迟迟未能完成。

这种做法,自然让朝中不少人忿忿不平。

再加上对大汉丞相的信任,所以相信李平失势的人,不在少数,有人出言讽刺,最是正常不过。

李平看向坐在那里的人,淡然道:“君是欲与某廷论?”

身为中都护,在没有倒下之前,他就一直是大汉的第二号辅政大臣,即便是天子亦要对他以礼相待。

许慈坐在原位一挺身,“有何不可?昔前将军攻襄樊,宛洛震动,逼得曹贼几欲迁都,若孙权有心北上,又何至于背袭荆州?”

这一问,让强行装出样子的李平差点破了功,当场就想打死这个老匹夫。

尼玛的这种问题,你让老子怎么回你?

难道要我说是关羽有问题?

于是他一甩袖,抬头向上看,故意不去看许慈:“荆州之失,早有定论,诸公当年是何等言论,莫不成还要某一一指出?”

他对着坐在最上面的阿斗行了一礼:“陛下,知我罪我,惟其春秋,某一片公心,天地可鉴。”

朝堂上响起了一片轻微的哄笑。

李平敢说他有公心?

当年他任犍为太守,居然能把越骑校尉(杨洪)逼得引退出走。

都督江州后,又把牙门将王冲逼得降了魏人,还把大汉的曲辕犁泄露给了魏国。

更别说这两年来所作所为,若是他当真一片公心,那么忠清款亮,忧公如家的越骑校尉又算什么?

这一声哄笑,让李平的脸色难看之极。

他自视甚高,即便地位与自己相等者,亦少有往来,唯有丞相,能与他来信。

如今有失势之险,却不得不忍受这等耻辱,当下胸中起伏,激愤无比。

他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上脑门,正欲高声斥责。

这时,反倒是杨洪站了出来:“陛下,老臣以为,孙权僭越称帝,确是大逆不道。”

“但即便大汉如今平复陇右,亦不过多有四郡之地,于曹贼十州之地,不过九牛一毛。”

“若是以绝东吴之盟,便是以大汉四郡一州之地,抗曹贼孙吴十二州,何其难也?故老臣以为,中都护所言,确有道理。”

杨洪站出来支持李平,实是大出众人意料之外。

阿斗敬重杨洪,相父北伐时,李平在江州有异动,还是杨洪以重病之躯,对阿斗进言献策,这才让他安下心来。

若换作别人赞同李平,阿斗都可以怀疑这其中有什么勾结。

但杨洪赞同李平之言,那就说明,李平之言,确实有一定道理。

……

得知中都护李平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与吴绝盟,兴汉会的人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即便不用上朝,他们也知道,与吴国绝盟这种事情,说说可以,但真要做,却是不易。

作为北伐时期出力甚多的他们,清楚地知道,去年给北伐大军供应粮草的艰难。

光是东风快递所用的滇马,去年就损耗了不少。

若不是滇马长得快,一年半就可以开始驮成马的大半重物,越巂牧场所产的新马未必能填补上空缺。

再加上越巂北边的汉嘉郡夷人多有养马的羌氐部族,这才保持东风快递运输的通畅。

所以兴汉会的众人此时终于隐隐明白李遗当日所言之事,究竟是为何。

建兴七年,李平应朝廷之命,回锦城领丞相府诸事。

同时因为北边关中曹贼异动,李丰领两万江州军北上支援汉中。

同时向宠任巴郡太守,治江州。

陈到任永安都督,兼巴东太守,治永安。

关中曹贼的异动,连江州兵亦不得不北上,压住了绝东吴之盟的声音。

丞相对大汉兵力的调动,已经隐隐表明了一种态度。

果不其然,汉中丞相府的奏表很快送到了锦城。

里头不但同意了李平的说法,同时还指出:

若是绝东吴盟约,会与东吴成为仇敌。到时大汉必然要增兵南边与东吴相持,如此只会让北贼得计,非上算之选。

大汉两个辅政大臣意见极为难得地一致,终于压倒了所有的反对声音。

戏剧性反转让人有些措不及防。

虽然这种变化如同雾里看花,让人很是捉摸不透,但李平交出了手中的军权,表明着两位辅政大臣之争,终于落下了帷幕。

结果是意料之中,但又有些意料之外。

李丰领两万江州兵增援汉中,极大地增强了汉中丞相府所能调动的军事力量。

因为这两万江州兵,有一部分是先帝驾崩前交付给中都护李平的,乃是少有的精兵。

大汉丞相诸葛亮把李丰调入丞相府,参赞军事。

蜀中的波澜并没有影响到冯永。

六月的陇右,并没有发生许二娘所担心的大范围蝗灾。

胡人信天神信山神信羊神,但似乎没有信蝗神。

冯校尉一声令下,不但在蝗虫出来之前,就多用水灌地,同时还在蝗虫出来后,在它们尚未能飞时进行扑杀。

狗管事端木哲从南乡调了不少好狗过来,又在平襄开了一个狗场,日夜护卫鸡鸭。

李同带着派给他的人,孵化养殖了半年的鸡鸭,可以比较安心地漫山遍野地放养。

虽然被野狐黄鼠狼之类的叼走不少,有不少的损失,但只要能止住蝗灾的苗头,那就是值得。

基层官吏用学堂学生和南乡出身的南乡士卒的好处就显示出来了。

执行力极高,一纸公文下去,再加上下派地方的巡查组,护羌校尉所辖的胡人之地,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不想今年草场被蝗虫啃光就按官府的话去做!

不想今年白灾来的时候被饿死就按官府的话去做!

不做就吃鞭子,毫无道理可言。

反正冯君侯是山神的传人,他的话肯定是对的。

与护羌校尉治下相比,反倒是在陇右都督府的治下,出现了小面积的蝗灾。

虽然冯永提醒过这个事情,但有些事情,并不是说知道了会发生就能避免。

质疑,效率的缓慢,甚至地方乡老的抗拒等等,诸如此类。

能在出现蝗虫出现的时候进行扑杀就不错了,还想在出现之前就防治?

想多了。

没影的事,谁会相信?

就算是相信,干这种事不要钱粮的吗?

这笔钱粮谁出?

所以出现让蝗灾的出现那就是必然之事。

这陇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如今赵老爷子领军去巡视萧关,冯永得了邓芝的求救,便派了李同和养殖场的人,赶了一批鸡鸭过去。

其实这些都是小事。

真正的大事,还是大汉在汉中、陇右与关中曹贼对关口的争夺。

魏延领军走陈仓道,出了大散关,看到了严阵以待的陈仓。

陈仓城小而坚,堵死了陈仓道的出口,加上地形狭窄,不利攻城。

再加上曹真知道斜谷道不通,若是大汉欲从汉中出关中,则必走陈仓,故自陇右之战后,他就大力筑城。

虽说丞相只是让魏延试探一番,不必真正攻城。

但魏延立功心切,他本打算着,若是陈仓当真没有防备,便真攻下来,也好让震慑曹贼。

哪知连攻几次,皆是无功而退。

再加上参军诸葛乔在旁边连劝,魏延不得已,只得咬牙恨恨而退。

汉军出现在陈仓城下,镇守长安的曹真果然大受震动,亲自率军前来增援。

同时听到对方是汉军大将魏延领军,心里还存了侥幸,若是有机会截住这支汉军,说不得就能洗刷去年之耻。

谁知魏延来得快,退得也快,让曹真禁不住顿足叹惜:“蜀虏何其胆怯耶!”

魏延在陈仓退败的消息传到冯永手上,让心胸宽广的冯君侯很是幸灾乐祸了一番:“这魏老匹夫,让你当年让我难堪!”

对面的关姬听到他这个话,扔出一个牌:“碰!”

然后这才白了他一眼,“阿郎好歹也是君侯了,论位置,不输于魏老将军,当并力灭贼才是。方才那番言论若是被人听了去,只怕就要说阿郎心胸狭狷。”

轮到张星忆摸牌,大眼睛眯了起来,看起来是摸到了一个好牌。

然后扔出一个二筒。

冯永“啧”了一声,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

张星忆昂着头,带着得意的笑,脸上的表情似乎是在说,“看什么看,就是不给你吃!”

“我师门里啊,有一句话,”冯永哼哼道,“有道是莫欺少年穷,二十年河东,二十年河西。当年他欺我时,可曾想到今日?”

若是当年他能好好地跟自己说话,拉好关系,说不得,现在他手上还能有一支护羌校尉府所属的工程营。

阿梅小心地拿起一个牌,先是看了看冯永,后又看了看关姬,犹豫了一下。

“快点的。”

张星忆心急,看得出,她绝对是快要糊了。

阿梅手上哆嗦了一下,扔出去了一个牌。

“糊了!”

关姬赶紧抓起来。

冯永和张星忆齐齐怒视阿梅:“这都几把了?”

这丫头,把自家主母喂得舒舒服服,绝对是故意的!

脑子好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