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辆宽大的马车从种桓身边擦肩而过,种桓忽然看见了马车里的瘦高男子,旁边似乎还有两个年轻女子,种桓连忙低下头装作买菜的样子。
马车在林建青身边停下,林建青上了马车,马车缓缓掉头,向城内驶去,种桓骑上租来的青口大驴子,不紧不慢地跟在马车后面。
马车只走了几百步,便在一处巷子口停了下来,只见瘦高男子带着林建青以及两名红裙女子走下马车,快步走进巷子里去了。
种桓放慢了速度,假装从巷子口路过,他只瞥了一眼,巷子里的情形他便了然于心。
巷子里面靠墙站着七八名痞气十足的无赖,一个个叉腰抱胸,瘦高男子正在给几名无赖以及林建青说着什么,两名红裙女子则站在瘦高男子身后。
种桓不明所以,他兜了一圈又回来,却发现巷子里已经没人了,马车也不知道所踪。
种桓正在疑惑之时,忽然听见有女子大喊,“救命啊!救救我们!”
声音是从菜市那边传来,菜市那边一阵大乱,四面八方的人群纷纷跑过去,种桓也催动驴子向菜场奔去,走近菜场,只见一群凶神恶煞的无赖扭着两個年轻红裙女子向前走,两个女人害怕之极,哭得如梨花带雨,不停呼救,众百姓动怒了,纷纷谴责无赖。
种桓认出了这帮无赖以及两个女子,刚才还在巷子里商量事情呢!
他忽然若有所悟,索性双手叉抱在胸前,冷冷地看戏。
为首无赖大喊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她们还不起钱,就该卖去妓院,想救她们,五百贯钱,拿来!”
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冷气,居然要五百贯钱,没人再敢多事了。
旁边有人叹息道:“这帮无赖号称城南七虎,欺行霸市,放高利贷,逼良为娼,坏事干绝,怎么可能欠五百贯,一定是利滚利滚出来的,可怜的两个女子啊!”
忽然有人大喊一声,“给我住手!”
人群一阵欢呼,终于有人出头了。
种桓却冷笑起来,果然不出他所料,林建青出来救弱女子了。
“朗朗乾坤,你们强抢民女,眼里还有王法吗?”
“说得好!”周围的百姓一片鼓掌。
种桓实在看不下去了,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这是在增加德行,毕竟英雄救美这种事情一旦传开,林建青就具备了正义、敢于挺身而出的光环,加上他是陈庆的舅子,前途就不可估量了。
种桓觉得自己已经猜到了真相,那个瘦高个一定是陈庆的手下,他受命来安排这一切。
真可笑,自己还真以为陈庆是个不徇私情之人,可惜还是免不了俗套,他摇摇头便转身离去。
而另一边,林建青还在不断扩大着英雄救美的光环效应。
天不亮,走廊里便传来了伙计的大嗓门叫喊,“起来了!起来了!参加科举的士子,赶紧起来,考试马上就要开始了!”
最后一句话把睡梦中的士子纷纷吓醒,种桓一下子坐起身,紧张问道:“什么时辰了?”
“别急,天还没有亮呢!”
晁清坐在床边慢吞吞穿鞋,他见苏策还在睡,便拾起自己的枕头狠狠砸过去,“小苏,赶紧起来,考试马上要开始了。”
院子里和餐堂内都挤满了洗漱以及吃早饭的士子,客栈还事先给士子们叫了七辆牛车,送他们去考场,但回来就不管了。
三人简单收拾一番,稍微吃点东西便出门了,按照规定他们只能带考券,其他什么都不能带。
“这里正好还三个座位!”
三人运气不错,挤上一辆牛车,正好还有三个座位,伙计挥手大喊,“第三辆,可以出发了!”
牛车车厢一晃,开始缓缓行走,不紧不慢地向城北方向驶去。
一辆牛车里面坐了十二人,两排面对面坐着,只安静了片刻,众人都开始各自交谈起来。
晁清关切地问道:“老种这两天怎么回事,有些闷闷不乐?”
“没什么,忽然觉得什么都没有意思,对前途迷茫。”种桓闷闷道。
“老种是在想未婚妻了吧!是不是怕考不上回去没法成婚?”苏策在一旁笑道。
“想你个头!”种桓不满地瞪了他了一眼。
“你们听说没有!”
一名士子高声道:“我们士子中有人勇斗无赖恶棍,救下两个弱女子,这两天都传开了。”
“我听说了,那个士子好像叫林建青,一个斗七个,毫无惧色,自己被打得鼻青脸肿,还坚决不肯退让一步,保住了两个弱女子的名节,真给咱们士子长脸。”
“我也听说了,这件事闹得很大,官府下了通缉令,那些无赖恶棍都跑掉了,还听说京兆十八名士绅写了联名信,向劝学署推荐他!”
“向劝学署推荐是什么意思,难道不用考试就可以录取?”
“应该只要成绩不太差,就能破格录取吧!毕竟规定有一条,德行出众者,可优先录取。”
众人议论纷纷,种桓脸上露出极为鄙视的冷笑,估计是花了大钱到处宣传吧!
牛车在考场大门前停下,众人纷纷跳下牛车,车钱由客栈统一结帐,不用他们管了。
这时天色还没有完全亮,但士子已经来了很多,纷纷向大营内走去。
晁清惊讶道:“不检查搜身吗?”
苏策摇摇头笑道:“那天让你一起来偏不肯来,现在说这种外行话了,今天考诗赋,你说携带纸条有什么意义?”
“也对哦!”
晁清反应过来,随即眉头又一皱,“可如果有人代考呢?”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快走吧!”
三人快步进了大营,向各自的分考场走去,他们的位子很好找,第几考场,第几区,第几号,每座分考场大门上方都挂有灯笼,上面写得清楚,第几考场。
然后每顶大帐前也挂有帐篷,上面写第几区,门口会有一名考官核对考券,核对无误,士子便进去找自己的位子,但进去就不能再出来了。
林建青也乘坐一辆马车来到了考场大门前,他很紧张,颤抖着手把考券递给李头陀,李头陀把他的考券又递给了车门外一名长得和林建青有几分相像的男子,男子看了一眼林建青,接过考券便直接向考场内走去。
“有没有关系啊!”林建青担心问道。
“伱担心他考不上?”
李头陀冷笑道:“他可是同进士出身,在四川一个小县当主簿,家里欠了一屁股债才出来当捉刀人,只要他替你考上,就能赚一百两银子,他能不答应吗?”
“我不是担心他能不能考上,我是担心会不会被抓住?”
“放心吧!试卷是糊名制,考桌上也没有名字,考券只是进大帐时看一眼,只要考官不认识你,只要他一声不吭,谁又会知道他是谁?”
“他叫什么名字?”
李头陀很鄙视,这个林建青还真是蠢货,自己解释这么多了,他还在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你不需要知道,知道了对你没好处!”
这时,几名士子有说有笑从他们马车旁走过,林建青吓得连忙放下车帘道:“既然想不说就赶紧走吧!我怕被人看见。”
李头陀微微一笑,对车夫喊道:“出发!”
车夫一挥长鞭,“驾!”马车缓缓启动,向城内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