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师古举起一根指头,“普通士兵旳军俸是一贯钱。”
“不会吧!”
蒋彦先惊讶道:“伪齐国对百姓极为盘剥,我们核算下来,伪齐军士兵的军俸应该在三到四贯钱才对。”
关师古苦笑一声道:“盘剥的钱财大部分用来供养女真士兵,女真士兵每天都是穷奢极欲,浪费惊人,哪里轮得到伪齐军士兵,伪齐军士兵只给一贯钱,然后层层盘剥,最后士兵到手只有五六百文,所以十万大军几乎没有怎么激战就崩溃了,根子就在这里。”
陈庆点点头,“带兵之术是很大的学问,有机会我们再仔细探讨,下面我们继续今天的主题,关于财源开拓,我一直认为,关键是大力发展商业,把我们富裕的资源卖出去,然后换回我们需要物资,有了足够的物资保证,士兵手上的钱才能买到东西,苏司士,你来给大家说一说收集的资料。”
苏司士是户曹司主官苏纪,苏纪年约三十余岁,他之前是陇西知县,做了八年地方官,经验丰富,能力很强,他主管户曹,人口、土地、房宅、码头、仓库等等人口和不动产都归户曹管理,另外商业也归户曹司管理。
苏纪起身对众人道:“一个月前我奉经略使之令开始着实调查我们可以用来做贸易的大宗货物,首先是盐,现在西宁州的盐湖产盐量很大,目前是通过水运过来,从湟水到黄河再到洮水,然后再利用渭水运到京兆,本钱能控制在每斤十文左右,我们可以把盐以每斤五十文的价格卖给河东路的官府,他们再加价出售。”
“河东路的官员会买吗?”
“应该会,伪齐国朝廷是以每斤一百文卖给河东路,河东路各地官府再加价三十文卖给百姓,实际盐税大头是被伪齐国朝廷拿走了,百姓还怨声载道,如果河东路官员用五十文买我们的盐,同样加价三十文,八十文卖给百姓,足足降了五十文,百姓肯定会心怀感激,赚同样的钱,但民心却得到了,河东官员何乐而不为?”
蒋彦先笑问道:“这样做等于动了伪齐国的切身利益,刘豫会饶过河东的官员吗?”
苏纪摇摇头,“刘豫的老巢在山东地区,他在汴梁登基才几年?他连中原各州的控制力都很弱,何况是向来独立性很强的河东,目前河东虽然名义上属于伪齐国,但各地方官府基本上都是士绅支持,伪齐国的手伸不进来。”
“除了盐,还有什么?”陈庆又问道。
“除了盐,还有煤,还有羊皮、羊毛、牲畜、药材、葡萄酒,这些都是大量出产,我们用不了,可以卖到四川,再运入布匹、油料和茶饼。”
官员们商讨一天,最终决定成立商署,直接由长史蒋彦先直属,同时又设立一家官方商行,负责官方贸易,调集一切资源以及精兵强将开始运作起来。
黄昏时分,陈庆和蒋延先、张晓等几名高官来到东大街的天然居酒楼吃晚饭。
宋朝的长安县已经基本上没有唐朝长安的影子,已经完全市井化,没有了坊墙,大街小巷内都有各种店铺,商业时分繁华。
东大街和西大街是宋朝京兆城内最繁华之地,其中东大街瓦子也是京兆内最大的瓦子,有大大小小店铺三百多家,各种各样店铺都有,天然居大酒楼就位于瓦子大门左侧。
要知道这座酒楼可是京兆城三大酒楼之一,它酿的玉髓酒也是最好的清酒,一壶酒就要一贯钱,一般人可喝不起,所以他的客人基本也都是有身份的人。
掌柜热情地将五名高官请到后院的独院雅室内,又安排乐师和歌女弹唱。
众人坐下,陈庆摆摆手笑道:“今天算我请客,你们都别和我争。”
张晓故作惊讶道:“当然是经略使请客,难道还指望我们掏钱不成?”
众人大笑,“经略使不肯给我们加俸,我们都是穷光蛋,哪有钱喝玉髓酒?”
陈庆也笑道:“请客归请客,但我可没有亏待过各位,前往别在我面前叫穷!”
这时,酒保如流水一般给他们上酒上菜,两名美貌的酒姬负责给他们斟酒,陈庆端起酒杯笑道:“来!莪们先干了这杯!”
众人一饮而尽,陈庆摆摆手让酒姬退下,他们自己斟酒,陈庆沉吟一下道:“说起来我确实应该给文官一些财产性收入,士兵都有两百亩土地,那么文官呢?一样是做出贡献,所以我考虑给文官也要分配土地,这两天户曹司在整理关中的田亩土地,等整理完成后我们再商议一个方案。”
谷瓉/span张晓举杯笑道:“经略使的这个决定,会赢得官员们一致拥戴。”
蒋彦先又笑问道:“如果朝廷知道这件事,恐怕朝廷内要翻天了。”
陈庆冷哼了一声,“有什么好翻天的,职田制度又不是我制定的,朝廷官员都有,为什么我们的官员就没有?”
蒋彦先本来想说,这就等于是变相的小朝廷了,但他还是忍住了,陈庆早就不把朝廷放在眼里,分田这种事情很正常,自己又何必大惊小怪?
蒋彦先又岔开话题笑问道:“经略使觉得朝廷会知道我们夺取陕西路的消息吗?”
陈庆点点头,“事实上,我已经派人给张浚送了一封信,朝廷当然知道了,估计这两天就会有消息传来。”
众人愕然,“经略使还是想和朝廷和解?”
陈庆微微笑道:“我不至于夺了一块土地就想自立为王了,我们依旧是宋军,依旧承认朝廷,当然,前提是朝廷不干涉我们,而且朝廷也要拿出一些表态来才行,比如给我们负担一部分军费,巴蜀那么富庶,不支持我们,于情于理都说不通啊!”
众人都听得匪夷所思,仅仅给个名头而已,还要人家掏钱养军,这也太无耻了吧!
周宽竖起大拇指笑道:“我就最佩服经略使的厚颜无耻,这叫什么?这叫朝廷得面子,我们得里子,各取所需!”
陈庆呵呵一笑,“你这个句厚颜无耻,我怎么听着好像是夸奖我啊!”
他又端起酒杯,“为厚颜无耻,我们再干一杯。”
众人一饮而尽,这时,隔壁忽然传来一个老妇人的怒骂,“你还有没有信用?知道廉耻这两个字怎么写吗?我们契约都签了,你却把店面卖给别人,是在欺负我这个老妇人没有靠山吗?”
陈庆愣住了,这不是李清照的声音吗?
陈庆走出院门口,只见隔壁院门口围了不少人,一名中年男子分开人群匆匆走了,李清照从院子里追出来,指着他背影骂道:“无信无义的伪君子,见利忘义的小人,你迟早会有报应!”
后面还有一个年轻女子劝说李清照,正是赵巧云。
“阿姑,巧云,出了什么事?”
李清照回头,见是陈庆,顿时愕然,“大官人怎么在这里?”
赵巧云见到陈庆,顿时羞得满脸通红,连忙躲到师父身后。
“我和几个同僚在这里吃饭,阿姑,出了什么事?”
“哎!一言难尽。”
众人都很熟悉李清照,蒋彦先连忙笑道:“我们就在隔壁,易安先生到我们那里坐坐吧!”
李清照见众人都是甘泉堡的熟人,便点点头,“让各位见笑了,巧云,我们去隔壁坐坐。”
赵巧云看了看陈庆,陈庆向她笑着点点头,赵巧云心中立刻欢喜起来,跟随师父来到隔壁,众人重新安排位子,李清照有意无意地将赵巧云安排坐在陈庆身边。
赵巧云是李清照的关门弟子,也是她最喜欢的徒弟,徒儿的心思她怎么会不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