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中午,吃午饭时间还没有到,但船上的士兵们都急不可耐地跑去船尾,等待吃饭,今天中午吃的烧羊肉,每块羊肉足有半斤,烧得如金黄蜜汁,早把士兵们馋得口水直流。
船尾士兵挤成一团,汪渺给船老大使个眼色,便向船头走去。
“当!当!当!当!”钟声敲响,这是吃午饭的钟声,也是一起动手的信号。
汪渺想了一夜的借口,但现在他却发现,根本就不需要借口,货舱入口处没有一个人,都跑去吃饭去了,他摸出钥匙打开了铁锁,紧接着掀开了沉重的大木盖。
这时,远处传来惨叫声,这应该是他的手下强行动手了,并不是每个人的运气都那么好,能直接打开货舱盖板。
汪渺不及多想,一纵身跳了下去,货船内全是密密麻麻的大木桶,整齐地码放着,全部都是火油。
时间已不容许他再细看,他拔出匕首狠狠捅了下去,一股黑色的火油喷射而出,他又连捅数刀,顿时满地火油。
他抽出火折子甩燃,扔在地上,轰的一声,地上一片火焰,汪渺转身向甲板上跑去,只见远处大喊大叫,大部分船只都冒起黑烟。。
“快跳船!”
汪渺只见船老大浑身是血,拼命向自己挥手,他在拼死抵挡敌军士兵冲过来。
这时,一支长矛狠狠刺穿的船老大的胸口,船老大惨叫一声,当即毙命。
汪渺眼睛都红了,他强忍悲痛,一纵身跳下了船,消失在水中,十几名士兵冲上来向水中放箭。
就在这时,有人大喊起来,“火!货船起火了。”
只见货舱内浓烟滚滚,向外冒烟,船上士兵吓得大喊:“船只靠岸!船只靠岸!”
一艘艘大船缓缓靠岸,二十五艘大船只有四艘没有被烧成功,其他二十一艘船的火油全部点燃,岸上骑兵眼睁睁看着它们烧得只剩下骨架。
伪齐军最终只保住了一千六百桶火油,这点火油对小规模战役或许有用,但对成纪县这样的大城,几乎是微不足道。
但这一战宋军斥候也损失惨重,二十五名宋军斥候只有十二人存活下来,其余十三名宋军斥候都和敌军同归于尽。
渭河南岸,一支由十五辆大车组成的小型车队在两千士兵的护卫下,正疾速向西而行,他们昼伏夜行,十分隐蔽,这些十几辆大车上运送着八千斤火药,他们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看似上了大船走水路,但实际上走的是陆路,就是为了骗过宋军斥候。
从目前看来,他们的策略还是比较成功,运载火油的船只在渭河上被烧毁大半,但运载火药的车队依旧毫发不伤,他们似乎没有被宋军斥候发现。
这天,车队抵达了和尚原边缘,这一带丘陵起伏,沟壑众多正是打埋伏的最佳场所,车队更加小心翼翼。
这天晚上,休息一个白天的车队准备夜行了,士兵们纷纷站起身,怕打着身上的草屑,车夫们打着哈欠,懒洋洋地走向大车。
就在这时,‘嗖!’一声响,一支燃烧的火药箭射中了一辆大车,钉在一只木桶上。
“有敌人!”
有士兵大喊一声,士兵们吓得纷纷趴下,紧接着数百支火药箭疾射而来,目标却不是士兵,而是十五辆大车。
“完蛋了!”为首将领吓得大喊起来。
“轰!轰!轰!”
火药桶连续爆炸,顿时硝烟弥漫,震耳欲聋,几名车夫当场被炸死,其余车夫趴在地上,捂住耳朵大喊大叫,士兵们也纷纷趴倒,不敢动弹。
待爆炸声停止,硝烟散尽,十五辆大车已经不见了,地上躺着血肉模糊的骡子。
为首大将大喊道:“就在左边的山头上,给我杀上去!”
两千伪齐军士兵冲上山头,山头上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了,远处有一大片松林,伏击的宋军早已撤入了松林之中。
五天后,伪齐军板墙式大营已经完全建造完成,数千士兵站在高墙上巡逻,宋军再也无法骚扰伪齐军,宋军的骚扰彻底停止了。
但就在这时,一个不妙的消息从关中传来,他们的火油和火药皆遭到了宋军斥候偷袭,只剩下区区一千四百百桶火油,其他火油和火药皆被焚毁殆尽。
这个消息让李成暴跳如雷,拔剑在大帐内乱劈乱砍,这是他唯一的破城希望,他为此派四千人去护卫,可还是被宋军毁了,这些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个个都该杀。
李成心中郁闷万分,当天晚上便喝得酩酊大醉,幕僚姚柄还从未见李成如此失态,他只得去找副将关师古商议。
关师古叹口气道:“实在攻不下就退兵吧!只要能保住主力,就算完颜昌不满,天子那边也能交代。”
姚柄摇摇头,“我已经感觉出来了,陈庆绝不会让我们轻易撤退,如果我们撤退,他一定会倾巢而出和我们决战。”
谷鍧/span关师古一怔,“会这样吗?”
姚柄点点头,“我们攻城时,陈庆不下死手,他的意图就很明显了,他要想要降卒,可要降卒光守城可不行,必须两军交战,击溃我们,我估计他在等机会,等我们士气低迷,要撤退时,他就要出击了。”
关师古想了想道:“是不是可以利用他这种心态,打一个伏击战?”
姚柄苦笑一声,“他在我们周围部署了大量斥候,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怎么可能有机会伏击,关将军,我们只能应战,硬碰硬和他决战,其他想法都不现实、”
关师古缓缓点头,“所有你担心李都统的状态影响到最后决战。”
“正是!我想请关将军劝劝他,让他振作起来,就算攻城不行,但我们还有最后决战的机会,一举击败宋军,也能达到目的。”
关师古沉吟一下道:“好吧!我去劝他。”
关师古走进帅帐,李成还在自斟自饮,他见是关师古,便招手笑道:“老关来得正好,我们喝一杯!”
关师古上前肃然道:“大破敌军的机会就在眼前,李都统为何甘愿放弃机会?”
李成一怔,仰头大笑道:“关将军喝多了吧!”
关师古上前夺过他的酒杯,注视着他的目光道:“你现在下令撤军,走不到五十里,陈庆就会率大军追杀出来,那时就是两军决战,十万人对五万人,难道这不是大破敌军的机会?”
李成愕然道:“他为什么要追杀出来?”
“那你三万大军攻城之时,他为什么不用火油将三万大军全部烧死?难道他有菩萨心肠?你别忘他的绰号是什么?”
“人魔!”
李成脱口而出,他半晌点了点头,“那我该怎么办?”
“你先振作起来,别再喝酒了,好好准备两天,然后就撤军!”
“我知道了!”
李成站起身厉声令道:“来人,把酒菜全部收走!”
在距离敌军大营约五里处,宋军斥候指挥使唐骞站在树林边向大营方向探望。
他回头问手下杨瑞道:“你有多大把握?”
杨瑞想了想,“五成左右!”
“才五成把握?”
唐骞摇摇头,“如果把握只有这么低,我可不会答应让你去。”
杨瑞急了,连忙道:“将军听我讲完,然后将军自己判断。”
唐骞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比较谦虚,你说吧!我听着。”
“卑职之前在李成手下出任京兆防御军指挥使,手下有两千人,这两千弟兄目前就在大营内,卑职昨天已经联系上了一名旧部,是我同乡,也是我一手提拔的心腹,他正好在外围警戒,愿意帮我混入大营。只要卑职进了大营,凭卑职的武艺,卑职就能对粮草下手。”
唐骞沉思片刻道:“关键是你这个旧部是否可靠,他会不会出卖你求富贵?”
“将军放心吧!我很了解他,他父母就是死在金人手中,他妻子也被金人糟蹋而死,而且他也是秦州清水县人,因为走投无路才投奔我,如果有机会为父母妻子报仇,他一定会尽全力帮我。”
唐骞眉头一皱,“这么深的仇恨,怎么还加入伪齐军,不去加入宋军?”
“他是加入过刘锜的军队,但饭都吃不饱,而且屡战屡败,他有点心灰意冷了,便来投奔我,想吃碗饱饭。”
唐骞沉思良久道:“照你这样一说,把握可以提升到六成,还是有很大的风险,但不如虎穴焉得虎子,我和你一起去,我们二人互相配合,成功的把握就到七成了。”
“我是抱着必死之心,以报答都统对我的不追究,将军就不用去了。”
唐骞拍拍他肩膀笑道:“我不去怎么能升统领,不升统领,又怎么把位置让出来给你?风险我们一起担,功劳我们一起领,如何?”
杨瑞心中感动,点点头,“那就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