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庆当然明白,经略熙河路最重要的资源是人口,确切说是汉人百姓,这些农奴对西夏人来说,只是异族奴隶,党项人才是西夏国宝贵的资源,所以西夏人不会在意这些农奴的生死。
但对陈庆而言却恰恰相反,他一点不在意党项人的生死,汉人农奴才是他的宝贵资源,要善待他们,拿出资源来安抚他们,分给他们土地,让他们稳定下来,成为河湟地区的自耕农,而不用再住在肮脏破旧的泥屋内。
就在他公开宣布了分田返粮方案后不久,棚户区开始敲锣打鼓,所有百姓都冲出家门欢呼起来,男女老少又蹦又跳,简直比过年还要欢欣鼓舞。
陈庆的承诺立竿见影,很快,士兵们开始挨家挨户发放羊皮,每家三张,春寒料峭的夜里,它们的保暖效果很好,尤其对老人和孩子,简直就是救命的神物。
陈庆又下令给阿干县的百姓也每户三张羊皮,阿干县的百姓大约有两千户,一万余人,阿干县内烧死了两万五千名西夏士兵,已成凶煞之地,没有人愿意再回去了。
所以陈庆便考虑把他们迁徙到洮河河谷,那边汉人百姓太少,大片大片土地都荒芜了,之前已从巴蜀招募了几千户百姓,再加上这两千户汉民,每户分配一百亩土地依旧没有问题,再免去十年税赋,洮河河谷应该能渐渐发展起来。
陈庆正在巡视阿干县百姓的情况,大部分阿干县百姓都被安置在一些空屋和寺院内,只有少数百姓住在帐篷内,帐篷并不是搭建在大街上,而是搭建城内的几处空地上。
几名老者聚在一起晒太阳,陈庆坐在旁边的大石上笑问道:“听口音,几位老人家好像不是阿干县人?”
“我们是陇州人,好多年前就来到阿干县了。”
“如果回不去阿干县,几位老人家不会遗憾吗?”陈庆又问道。
几名老者呵呵笑道:“谈不上遗憾,就算是本县人也不遗憾,对我们这些升斗小民来说,远离战争才是最重要的。”
“以后可能会把大家安排在洮河河谷,那边倒是远离战争,都知道了吗?”
几名老者点点头,“已经给我们宣布了,其实住在哪里都不重要,重要的土地和粮食,尤其官府分配百亩土地,直接免十年税赋,这两条让人无法拒绝,我们就害怕陈节度使说话不算话,免了两年税赋,又后悔了,重新开始征税了。”
几名老者都不知道眼前这位年轻将领就是他们口中的陈节度使。
陈庆微微一笑,“陈节度使向来是一诺千金的人,他既然做出了承诺,就绝不会改变!”
和几名百姓简单聊了几句,陈庆又继续向前走,这时,杨再兴上前低声问道:“都统承诺免税十年,对军粮会不会有影响?”。
陈庆淡淡一笑,“栽下梧桐树,才能引来金凤凰,没有足够的吸引力,谁愿意来熙河路种地?至于军粮,不用担心,我们可以收购他们的粮食,那十万斤白银,总要发挥点作用吧!”
杨再兴忽然明白主帅的思路了,由衷赞道:“都统果然高明!”
陈庆想了想又道:“临洮府和兰州之间有大片牧场,现在被党项人占据,回头把他们全部赶回西夏,我准备用这片牧场把洮河谷地西岸置换出来,这样洮河谷地西岸也能开辟农田,吸引更多的汉人过来种田,五万军队的粮食问题就能解决了,不用再去巴蜀购买粮食。”
“卑职建议这两天就把阿干县百姓送去洮河谷地,听说那边土地很肥沃,垦荒会就能直接耕种,还能赶得上种植一季春小麦。”
陈庆点点头,“你和我想到一起去了,这件事确实不能久拖,我明天就命令军队护送他们去狄道县,具体让狄道县官府来安排。”
两人正说着,有士兵在身后禀报道:“湟州斥候过来了,在军营等候都统。”
谷/span陈庆大喜,他现在最想知道湟州的情况。
前来送信的斥候是呼延雷的手下,目前呼延雷还在湟州,他派这名手下扮做商人,跟随一支商队前去狄道县,斥候又转道来到兰州。
陈庆看了一遍呼延雷的信,呼延雷已经查到了那批白银的下落,就在湟州总管府的地下仓库内,信中说,任得敬原本有在熙河路建国的打算,没想到陈庆横空杀出,令任得敬恨之入骨。
陈庆冷哼一声,居然想在熙河路建国,就算自己不在熙河路,西夏人会容许他建国?简直是想当然。
信中又讲到了任得敬的兵力分布,一共两万军队,全部由任得敬的兄弟儿子掌控,其中湟州有一万军,西安州有三千军,廓州有两千军,河州部署了四千军,还有一千军队跟随任中群去了银矿。
这两万军都是伪齐军的装备,训练还算不错,其中湟州还有五千骑兵,目前任得敬就在湟州,
陈庆看完信,又笑问斥候道:“看你们的情报打探得不错,呼延将军在湟州混得还不错吧!”
斥候点点头,“确实不错,呼延将军买下了一座酒楼,这座酒楼的主人正好是任得敬总管府的法曹参军,叫做徐沛,是湟州本地大族,急用钱,便就酒楼卖了,呼延将军又把酒楼还给一半,两人目前各占酒楼一半的份子,所以关系很密切,而且呼延将军帮了他一个大忙。”
“帮他什么忙?”
“徐沛想送儿子去成都读书,呼延将军便帮他找一个关系,就是吕知县的岳父,他帮忙推荐进府学。”
吕纬的岳父便是成都府通判李迥,这个关系肯定是通过吕纬来找,这样一来,徐沛不就知道呼延雷身份了吗?
“这个徐沛知道呼延将军的身份?”
“没有直接捅破,但卑职感觉他应该猜到一二了,否则他不会把军队部署的情况和白银下落告诉呼延将军。”
陈庆点了点头,这应该是徐氏家族站队了,争取到当地豪族,这倒是一件好事!
陈庆忽然想到一事,问道:“你们是怎么度过黄河的?”
“启禀都统,卑职出发时,湟州那边的黄河还没有完全解冻,还能在冰面上行走,不过现在应该解冻了。”
说到这,斥候从怀中取出厚厚一叠地图,交给陈庆,“这是呼延将军搞到了三州地图和湟州城,是任得敬绘制的,包括湟州、西安州和廓州,非常详尽,请都统过目。”
陈庆大喜,连忙接过地图铺开,里面果然是两份地图,一份是三州地图,确实详尽,包括官道、河流、桥梁、森林、麦地、哨卡、驿站、村庄、县城、军营等等,一应俱全,是一份非常适合军用的地图。
另一幅是湟州城地图,准确说是湟州城防图,城墙、城门、官署、军营、仓库等等重要建筑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陈庆沉思片刻又问道:“徐家在湟州有多大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