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学庆阳楼,百名武学生排列整整齐齐,默默听取兵部侍郎王浩的训话。
“昨天发生的事情也不完全是你们责任,关键是我们的武学没有自己的校舍,混居于太学中,发生矛盾也很正常”
王浩着实很憋屈,今天官家把他叫去训斥一通,又给他加了一个任务。
兵部在朝廷中属于很尴尬的角色,宋朝早期,兵部大权被枢密院夺走,人事权归吏部,兵部被戏称部之余,也就是多余的部门,直到元丰改制,兵部拿回一些部门权力,但还是很弱势,最重要的人事大权依旧被吏部牢牢抓住不放。
武举属于兵部负责,刚开始第一届就出了昨晚的事情,让天子不满。
不过韩世忠的建议王浩也赞同,先找些事情给这群混世魔王做,好好磨练磨练他们的心志,等两个月后新校舍建好再正式开学,否则还不知道他们会和太学生闹成什么样子。
“咱们的武举新校舍还在修建,大概还有两个月才能建城,官家的意思,我们可以迟两个月再上课”
武学生们顿时一片哗然,这不就是武学延迟吗?难道要把他们解散回家?
“安静!”一名武官大喊一声,大堂上安静下来。
王浩摆摆手又道:“当然不会让大家各自回家,官家决定,这两个月时间给大家找些事情做,吕相公和枢密院以及各部商议,拟出二十个任务,分为甲乙丙三等,完成任务会有奖励,完不成任务也没有太大关系,只不过考评会差一点。”
王浩一招手,让人把任务贴上墙,众人低声议论,呼延通用胳膊肘轻轻捅一下陈庆,低声笑道:“这位王侍郎说得很轻松啊!考评会差一点,你知道考评差意味着前途黯淡,首先第一步就会比别人低,官职低,分配的地方也不会好。”
“完不成任务本来就该罚,不过我更关心怎么分配任务,才二十个任务,一百人怎么分?”
“这倒是个问题。”
呼延通连忙举手问道:“请问王侍郎,一百个武学生怎么分二十个任务?”
这也是所有人关心的问题,大堂上又安静下来,王浩笑道:“任务不是给一个人做的,每个任务需要一个团队去完成,大家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陈庆恍然,原来是要自己组团,这倒有点意思了,有点像后世的组团打怪。
这时,随从在墙上贴着三大张布告纸,上面写满了二十个任务。
众人一拥而上,将三张布告纸围得水泄不通,颇有点像科举放榜一般。
王浩得意地站在一旁,捋须暗笑,韩世忠提出的这个建议确实不错,若不好好磨练一下这帮纨绔衙内的野性,以后他们还不知会惹出什么麻烦来。
任务分为三档,甲任务是剿匪,乙任务是练兵,丙任务是押运、屯田以及其他杂务,其中大部分任务都是练兵。
不过众人发现,关键的奖励却没有写出来。
“请问王侍郎,奖励一栏怎么都是空白?”
王浩笑着解释道:“奖励由天子决定,时间比较仓促,暂时还没有考虑好,不过一分付出一分收获,天子不会亏待大家,也不会让大家感到不公平。”
既然任务分为甲乙丙三档,大家都明白,甲任务肯定最难,但奖励也是最高,几乎所有人目光都向甲任务瞟去。
甲任务只有一个,率两千军队剿灭睦州乱匪张逵。
看到张逵这个名字,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这哪里是乱匪,分明是刘苗之乱的余孽啊!
刘苗之乱前年被镇压后,苗傅麾下猛将张逵率数百人逃亡深山,下落不明,年初,张逵窜到当年方腊起义的老巢睦州,勾结当年被镇压的方腊旧部和残余势力,很快纠集数千人,占山为王,不断骚扰附近州县,这几个月已经成了朝廷的心腹之患。
衙内齐云低声对王薄道:“咱们要不要把甲任务拿下,扬眉吐气一把!”
王薄瞪了他一眼,“你是傻子吗?朝廷打算派韩世忠率一万军队去镇压,现在让我们率两千人去,分明是去试探虚实,之前刘哲和姚骏是怎么死的,你忘了?”
刘哲是温州司马,率两千人去绞杀隐藏在雁荡山的张逵和数百手下,结果刘哲被张逵所杀,两千厢军大败,张逵由此得到无数盔甲,他又转战睦州,睦州兵马使姚骏也死在张逵刀下,要不是知州贺建死守淳安县,估计整个睦州都被张逵占领了。
刘哲和姚骏之死不光王薄知道,绝大部分武学生都知道。
一瞬间,甲任务榜文下空无一人,所有人都去看乙任务和丙任务,大家进武学是为了当官,可不是想去送死。
陈庆没有和众人争抢,他一直站在后面,等众人都离开了甲榜,他才不慌不忙走上前细看,其他两个榜的任务他根本看不上,倒是甲榜的任务他还有一点兴趣。
呼延通见陈庆久久站在甲榜下,他正要去提醒陈庆别做傻事,不料陈庆一步上前,伸手便把甲任务的榜文揭了。
呼延通的眼睛蓦地瞪大了,头皮差点惊得炸开,我的老天!自己就晚了一步。
大堂内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向陈庆望去,众人面面相觑,不少人掩口偷笑,还真有傻子,他以为是乌合之众的山匪吗?
王薄因为宿舍的事情暂时顾不上对付陈庆,不料他居然揭了甲榜,这让王薄笑眯了眼睛,直接收拾他会被呼延通告状,借张逵这把刀来杀他倒是个绝妙的办法。
呼延通顾不得众人怪异的眼光,把陈庆拉到一边,低声道:“你不了解情况,他们不是山匪,是刘苗的叛军余孽,战斗力很强,他们谁都不选,会出大事的!”
陈庆笑了笑,再强能有完颜娄室强?自己几万女真人都不畏惧,何况一群区区的残兵败将。
陈庆淡淡笑道:“富贵险中求,你不冒险怎么可能升官加爵?”
他走到王浩面前,抱拳行一礼,把榜文递给他,“这个甲任务我接了!”
“你是”王浩不认识他。
“在下陈庆,西军都统制王彦部下。”
“原来你就是陈庆!”
王浩眼睛眯成一条缝,考试第一名,难怪此人敢揭甲榜,不过他从陕西路过来,不知道情况啊!这个张逵岂是箭法好就能对付?
“那你准备和谁一起做这个任务?”
陈庆回头看了一眼呼延通,呼延通心中发毛,你这小子不问问我就揭榜,现在还把我给卷进去。
“好吧!好吧!算我一个。”
呼延通万般无奈,只得举手,谁让他是呼延赞的子孙呢?
“也算我一个!”
另一名年轻将领也举起手,他叫刘琼,都统制刘子羽的侄子,目前是吴嶙的部将。
这次张浚的三个武学指标,一个给了王彦部将陈庆,一个给吴阶,吴阶又将指标给了兄弟吴嶙,最后落在刘琼身上,还有一个指标给了成都府尹的儿子,和陈庆没有交集。
甲榜的任务是韩世忠提出的,天子御笔特批,王浩正不知该怎么安排,正好陈庆揭榜了,他也乐得顺水推舟。
王浩笑眯眯点点头,“好吧!你们三人明天一早去枢密院报到。”
回宿舍的路上,呼延通一路埋怨,“老陈,你应该先问问我呀!你看所有人都躲开了,肯定是有原因的,那个张逵原是禁军步兵指挥使,武艺高强,又善于带兵打仗,他可不是乌合之众,已经两次大败官兵,杀了两名重臣,成了朝廷的心腹之患,你先问问我,估计你就不会揭这个榜了。”
刘琼忍不住笑道:“呼延大哥,陈将军可是在箭筈关率一千士兵对抗三万金兵,金兵死伤上万人,始终攻不下关城,陈将军由此名震西军,你还不知道吧!”
呼延通顿时张大了嘴,一千人对抗三万金兵,天下还有这种事情?他被震惊傻了。
陈庆揽着他肩膀笑道:“你好歹也是呼家将的后人,跟着我去剿匪,我也让你名震临安。”
呼延通脸一红,“呼家将、杨家将,那些都是市井说书人编的,可不能当真!”
“那你就争气点,把市井传说变成真人真事。”
三人回到宿舍,只见丁滔床边的屏风不见了,丁滔正忙着收拾东西,似乎准备搬宿舍。
“丁大哥,你这是”陈庆奇怪地看着他。
“呵呵!我同乡让我搬去过和他一起住,我不肯,怎奈乡情难却,两位兄弟,真不好意思了。”
“没关系,我正担心自己夜里打呼噜影响丁大哥休息呢!”
“呵呵!你们先忙,我就先过去了。”
丁滔拎着皮箱和包裹干笑两声,快步走了。
呼延通一直冷冷看着他,直到丁滔走了,呼延通才哼了一声,“他是怕被你连累,赶紧和你划清界限。”
“我怎么会连累他?”
“万一你兵败,武学得一个极差评,他和你一个宿舍,也不会得到好评,当然要离你远一点。”
旁边刘琼忽然道:“既然有空位,要不我就搬过来吧!和巴蜀、荆州的两人住在一起,他们整天谈论女人,真的很不舒服。”
陈庆一挥手,“赶紧去收拾东西!”
“哎!”刘琼高兴地答应一声,飞奔而去。
陈庆笑着对呼延通道:“别看他才十九岁,但家传武艺,箭术和枪法都很厉害,不亚于你们呼家枪。”
“呵呵!改天我倒要和他比试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