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乔这会让怕的要死。</p>
整个人藏在矮柜里瑟瑟发抖。</p>
她从来没遇到过这种阵仗。</p>
说到底骨子里还是普通人的心性，只是因为披着“时珺”的一张皮，再加上时珺“心虚”不动手，和所谓背后有人撑腰，这才导致了她心里真以为自己可以在这片地方为所欲为的想法。</p>
可如今时珺有了行动，背后的人也开始有了自我的盘算，在各自楚河汉界分明之下，她所谓的嚣张顷刻间不过就被打碎，暴露出了最真实的样子。</p>
她脸色苍白地看着柜门外的那些杀神，他们的身上还沾染着浓重的血腥气味。</p>
只是轻轻一个呼吸，那铁锈的腥气就钻入鼻腔里，几乎让人作呕。</p>
天。</p>
太可怕了。</p>
谁来救救她。</p>
周乔心里头在无声的呐喊。</p>
企图有人能够听到她内心的声音。</p>
但可惜的是，眼下根本没有人会去帮她。</p>
柜门外的一名手下二话不说就伸手打算把人拖出来。</p>
已经如同惊弓之鸟的周乔此时怕他们把自己一拖出去就要弄死，所以死死扒着柜门，就是不肯出去。</p>
嘴里还一个劲儿的叫嚷着，“别杀我，求求你们别杀我……你们走开，我就是一无关的人，我可以当什么都什么看见，你们放过我吧，快点放过吧……”</p>
只不过，那些人向来只听命于江暮韫的命令，而且这次的目标人物也是她。</p>
怎么可能会就此把人放过。</p>
因此，那人果断伸手，一把揪住了她的衣领，企图把人拖出来。</p>
周乔看到那只手伸入，就像是看到死神来勾她性命似的。</p>
于是，她出于本能反应的上前就是狠命地一口。</p>
还好对方是身经百战，是个能忍痛的，不然的话只怕反手就要打过去，把周乔直接弄死在这个柜子里了。</p>
那名手下就这样生忍着疼，把人从柜子里给扯了出来。</p>
每扯出一分，周乔嘴下的力度就用力一分。</p>
可问题是，对方都是成年的男人，她一个小姑娘如何和这些杀神比拟。</p>
也就十几秒的时间，人就被拖了出来。</p>
只不过那名手下的手腕上也被撕扯下了一块肉。</p>
周乔的嘴里充斥着一股血腥味，那股味道恶心得让她的胃里立刻翻涌起来，直接就“哇”地一下吐了出来。</p>
一股刺鼻的酸味就此弥漫开来。</p>
混在这屋子的腐朽气味里，那气味实在让人无法接受。</p>
但耗子啊那些人向来训练有素，什么场面没有见过，更何况区区一点难闻的气味了，立刻拖着她就往外走去。</p>
周乔顾不得眼下胃里的难受，坐在地上，怎么都不愿意走，挣扎着就大喊大叫地道：“不，我不要走，放开我，你放开我……你们……快放开我……”</p>
结果被人直接生生拖行了出去。</p>
此时此刻，正巧江暮韫从院门外走了进来。</p>
于是，就这么恰巧地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p>
“时珺”死死抓着门槛，又哭又喊地在那里撒泼似的喊叫，嘴唇上还沾染着不明的流质物体。</p>
完全没有以往在时家那副清冷内敛的样子。</p>
这……</p>
完全就不是时家那位人人惧怕的时家小姐。</p>
如果这人真要回到时家，只怕不出三天就得被人给弄死吧。</p>
江暮韫眼底的厌恶之色就此闪过。</p>
“她怎么回事？”</p>
不远处的手下一看到来人，连忙回答道：“吓吐了。”</p>
吓吐？</p>
时珺的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了？</p>
江暮韫深静的瞳孔静静地凝视着跌坐在那里万分狼狈的人。</p>
片刻后，他抬步就此走了过去。</p>
直到站定在了周乔的面前，就听到他直面地一句质问：“你是谁？”</p>
分明是已经对她的身份已经起疑了。</p>
然而，死死扒着门槛的周乔这会儿因为极度的害怕早就已经分辨不出任何事物了，她只是一个劲儿的哆嗦求饶，“别杀我，别杀我……你们别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别杀我……”</p>
江暮韫看她神志不清的样子，就知道自己这会儿问问题肯定白费，所以对身旁的人命令了一句，“让她冷静下来。”</p>
然后就走到一旁。</p>
手下的人收到命令，不知道从哪个水缸里弄来了一桶的水，然后就朝着周乔兜头浇了下去。</p>
这屋子废弃了将近两年的时间，那水缸里的水都是平日里雨水蓄下来的，时间久了又脏又臭，如同污水。</p>
但好歹是凉水，一桶水下去，让已经惊吓到魂不附体的周乔多少回过了神。</p>
站在不远处的江暮韫看她迷茫的眼神多少恢复点清明之后，便再次开口问了一声，“你是谁？”</p>
殊不知周乔在缓过神来的第一时间里看到的就是小院外成堆的尸体。</p>
那些断肢残骸和浓重的血腥味让她在瞬间想要尖叫出声。</p>
死、死人。</p>
好多死人。</p>
那些尸体有些都没来得及闭上眼，在黑蓝色的天幕下显得异常的诡异和狰狞。</p>
瞬间，毛骨悚然的感觉从脚底一路窜上了天灵盖。</p>
她整个人不可遏制地颤抖着，就连牙关都不自觉地上下打架着。</p>
好可怕。</p>
太可怕了。</p>
她只觉得自己此时如坠冰窖。</p>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是谁……你……你们放过我吧，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是被抓过来的……求求你们，我求求你们了……”</p>
听着她畏惧到极点而发颤的声音，站在那里的江暮韫脸上的神色静谧而又平静。</p>
并没有因为对方的求饶而有所动摇。</p>
半晌后，他这才缓缓地蹲了下去，修长而又干燥的手指轻轻钳住周乔的下巴，往上轻抬起。</p>
两个人的目光就此对上。</p>
这是周乔第二次见这个人，但和第一次他的平和，这次的他在一如既往的平和皮囊下，暗藏着危险和杀戮。</p>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没有丝毫的温度。</p>
让她的心底不由自主的颤栗。</p>
她害怕。</p>
她真的害怕。</p>
她觉得眼前的人根本就不能称之为人，那只藏匿在夜色下的魔鬼。</p>
“你到底是谁。”江暮韫手下的力道微微加重了几分，“是时珺还是周乔？”</p>
周乔下巴被捏得微微发疼。</p>
混乱的思绪在这一细微的疼痛下她处于本能，想也不想反口就再次咬上去。</p>
但这回，她没能如愿。</p>
因为身旁的手下这回眼明手快地上去就是一巴掌，将她的脸打偏离。</p>
“啪！”</p>
伴随着那极为大力的一巴掌，周乔整个人都被打翻在了地上。</p>
而也就是这一巴掌，让江暮韫的瞳孔倏地缩紧。</p>
他顾不得这人身上脏不脏，伸手就把人给拽了回来。</p>
因为在那股力道之下，就看到周乔的脸上竟然掉下了半张脸？！</p>
很显然是水和掌掴的双重作用下，假面才会被打下来。</p>
这时正是凌晨夜深之际，看到这一画面，饶是身旁几名身经百战之人也被小小的惊骇到了。</p>
不由得齐齐往后退了半步。</p>
怎么回事？</p>
这怎么还有两张脸？</p>
而此时周乔也发觉了自己脸上那被风吹过的冰冷触感，她下意识想要去捂住脸。</p>
结果被江暮韫用手给隔档住了。</p>
他细细地看着那张假面下的半张脸。</p>
即使不用撕，他也能通过这仅有的半张脸上窥探到整个面貌。</p>
那一张平平无奇到没有丝毫出彩的脸上，带着自卑懦弱的表情。</p>
就是放在人堆里，也不会让人有多瞧一眼的想法。</p>
“别杀我，别杀我……求求你们……别杀我……我再也不敢了，我不敢了，我不要做时珺了，放过我吧……”蜷缩在那里的周乔还在不断地求饶着。</p>
江暮韫这时候才慢慢放下了手。</p>
过了好一会儿才站了起来。</p>
事已至此。</p>
再问就显得有些蠢了。</p>
江暮韫的手攥紧成拳。</p>
好你个时珺，竟然耍得他团团转！</p>
什么生病！</p>
什么不认识！</p>
假的、全是假的！</p>
怪不得，她当时对自己从头到尾没有一个好脸色。</p>
也从来不畏惧自己。</p>
他当时还真以为对方是仗着秦匪的势。</p>
可如今想来，她如果是真的时珺，根本不需要仗着谁的势，就凭他们之间的关系也足够敌对了。</p>
时珺。</p>
你可真是好样的！</p>
他握紧的拳头上骨节泛着白。</p>
此刻天色灰蒙蒙的，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即将天亮的时间，却透着风雨欲来的气势，似乎感觉要有一场大雨来袭。</p>
地上的人已经被那他阴鸷的气息地喘不过气，就此晕厥过去。</p>
江暮韫这时候也没有再继续逗留，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就离开。</p>
在离开那扇大门前，他只说了一句话，“把这里收拾干净。”</p>
然后就彻底离开了。</p>
那几名手下则马上动手将所有的尸体全都搬运离去，然后把地上的血迹全部清洗干净。</p>
这里毕竟是居民老宅，不能给社会造成恐慌。</p>
好在这些人对于杀人和清理痕迹都是做惯了的。</p>
所以，也就花费了十分钟的时间，就将小院内外全都清洗了干净，恢复成了原状。</p>
就好像从来没发生过一样。</p>
唯独这个破败的小院里多了周乔这么一个“死尸”。</p>
那些人因为没有江暮韫确切的命令，所以并没有对周乔做出处理，只是把她当一条野狗丢在了那里，就此撤离。</p>
就这样，周乔就被抛弃在了那个家里。</p>
等再次睁眼，是被一声闷雷给惊醒的。</p>
周乔看着小院里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影，只觉得脑子里昏沉得没有半点记忆。</p>
她当下就要从地上爬起来。</p>
却忘记自己被惊吓了一晚上，双腿发软，根本没有什么力气，刚一起身，就“扑腾”一下摔在了地上。</p>
为了撑住身体，手不小心在地上擦了下，就此擦破了好大一块皮。</p>
血珠就此从伤口里渗透了出来。</p>
那血腥味让周乔浑身一震。</p>
原本断片的她这个时候记忆开始彻底苏醒。</p>
那些横躺在地上的尸体，还有流淌了一地的血迹在她的脑海中翻涌而起。</p>
只是无论脑海中的景象如何历历在目，眼前的小院落里却干干净净，没有一丝血迹。</p>
怎么会这样……</p>
有那么一瞬间，她开始分不清此时此刻的自己是不是处在梦境里。</p>
“轰隆——”</p>
闷雷从小院之上滚过。</p>
就像是炸响在了耳边一般。</p>
很快，“啪嗒”一下。</p>
第一滴雨水就落了下来。</p>
正好落在了她手掌心的伤口上。</p>
血水混在一起，然后顺着掌心滴落，溅在地砖的缝隙里。</p>
那一抹红色彻底刺激到了周乔的眼球。</p>
她只觉得自己的眼前被一片血色糊住了眼睛。</p>
昨夜没有喊叫出来的那一声叫喊，伴随着一道惊雷就此划破天空。</p>
“杀人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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