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先是看见不近人情的许正华给姜里拉椅子。
又看见的凤清骨冷的容大师,对姜里纵容又卑微的态度。
一个接着一个大刺激,他们完全反应不过来,张口结舌的呆坐在椅子上。
秦林又一次对自己发出灵魂质问。
这真是他查到的那个……黑料满天飞的小明星姜里?
姜里手指划拉着瓷玉茶杯。
好半晌,狐狸眼漫不经心的撩起来,就看到容琇盯着她,颇有一种她不答应,她就一直缠着她的威胁意味。
两秒后,她挺无奈的点了下头:“行吧,等我杀青后再说。”
她确实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出过作品了。
容琇笑起来:“好,那就等你杀青后来我这儿。”
包厢门推开,经理带着服务生恭敬的上好菜,便无声退了下去。
许正华敬了秦夜骁一杯,感谢他给禁毒局提供的杜家相关资料。
虽然禁毒局没有秦夜骁帮忙也能拿到这些资料,但帮了就是帮了,得聊表谢意。
姜里筷子伸到那盘看着就辣的火山排骨,还没夹到,菜突然被转走。
秦夜骁给姜里夹了片清淡的肉:“手上的伤好了再吃这些。”
姜里:“……”
……
从云尚阁出来,已经九点多。
容琇临走之前再次认真叮嘱姜里:“答应我了,就要来。”
这语气仿佛怕她赖账似的。
姜里面无表情的哦了声。
容琇这才弯腰上了车。
其他人看得自闭。
北城多少豪门闺秀,想拜容大师为师,学习苏绣,没一個能入容大师的眼。
以至于拜不了师,所有人就都对“能进入容大师在京大的刺绣课程”引以为傲。
偏偏有个人,容大师上赶着追着想收徒。
人家还不要。
人比人气死人。
一群人目送容琇的车离开。
秦夜骁拉开副驾驶,看着姜里:“我送你回去。”
“不用。”姜里声音淡漠疏冷,戴好口罩,转身高跟鞋踩上许正华的车,弯腰进去。
两辆有些脏的黑色越野车从秦夜骁面前开走。
男人看着车尾消失在眼底,才收回目光,上了车。
……
北帝庄园。
秦夜骁靠在沙发里,手肘搭着单人沙发扶手,看着秦管家递来的明早的早餐菜单。
“加个鲈鱼,味道别太清淡。”秦夜骁把菜单还给秦管家。
“是。”秦管家恭敬的应了声,转身去了厨房。
沈誉看着秦夜骁,心情一如既往的复杂。
他当然看到了今晚姜里夹菜这位爷转桌的画面,看来明早要去哄了。
秦夜骁拿过桌上的烟盒,抽出来一根,咬在嘴里,点燃。
秦山这才开始给他汇报今晚的任务情况:“骁爷,我们的人已经找不到齐知夏……”
突然想到这个名字是假名,秦山重新说:“皇甫翠花的踪迹,应该是有个黑客在帮她遮掩行踪,药王谷现在已经人去楼空,老药王和他的徒弟全部行踪不明。”
沈誉挑眉:“哪个黑客能搞定间谍卫星的追踪?”
五盟大道那边倒是有两位能搞定。
灰色大厦那位,还有黑客联盟那位。
但都不会轻易出手,而且也没理由帮齐知夏。
秦夜骁漆黑冷眸微敛,弹了弹烟灰:“其他人不用找了,所有人都找齐……皇甫翠花。”
秦亦琛每听一次这名字,脑子就像炸裂了一次。
“是。”秦山继续道:“还有件事,我们一直在找的被人用间谍卫星从地图上抹掉的地方,已经锁定大致区域,会尽快探查。”
又是间谍卫星。
秦亦琛挺无语的说:“不是,现在间谍卫星是个人都能黑了吗?”
秦山也挺自闭的:“我还查到,上次禁毒局和灰色大厦联合行动完成的那么顺利,听说是间谍卫星追踪加热成像。”
所以那次联合行动的抓捕速度,才会快到黑白两道闻风丧胆。
秦山查了足足一周,才摸到这些线索。
大厅里陷入沉默。
秦山觉得不太习惯,忽然瞥到从头到尾一直坐在沙发里,沉默的秦林。
他挺意外的说:“我真没想到林门主现在都这么淡定了。”
秦林可以说是他们风林火山里最情绪化的一个了。
这么重要的情报,他竟然没有一丝反应。
秦林长长叹了口气:“当你看到禁毒局的许正华对姜小姐毕恭毕敬,你也会像我一样淡定的。”
秦林问号脸:“你说什么?”
秦林又长叹一口气,把今晚云尚阁的事情告诉了他。
“什么?!”秦山震惊的看着秦林:“禁毒局叫里爷,容大师求而不得徒弟?”
秦林郑重的一点头。
想到他几个小时前跟秦山吐槽,姜里就是个小卧底的蠢货行为,觉得脸疼。
秦山觉得很炸裂,快疯了。
沈誉给自己倒了杯茶:“禁毒局,容大师,这背后任何一方势力,在北城也能排得上名号,姜里,挺有意思的。”
秦亦琛嘴角抽了抽:“所以有这两方大势力,她到底是怎么会在娱乐圈混成这副样子的?”
只一个容大师求而不得的徒弟,消息传出去,这北城都要震上一震。
容大师在北城极受各大家族尊敬,地位极高。
连他哥也曾经跟容大师学习过一段时间行针手法,运用在外科手术上。
他哥也挺有天赋的,怎么没见容大师对他哥这种态度。
秦林沧桑道:“禁毒局连山门主都攻不进去的铜墙铁壁!内部一向能力说话,连这帮人都对姜小姐毕恭毕敬……”
秦山:“……”
夸禁毒局就夸禁毒局,还非得踩他一脚?
沈誉喝了口茶:“北城不少人都在猜许正华背后有一位技术大牛,这人极其擅长侦察和情报,应该还是个顶尖黑客。”
能让许正华毕恭毕敬的,沈誉只能锁定这一位。
秦林忽然反应过来,惊恐地瞪大眼:“卧槽!”
所以那人可能是……姜里?!
不可能……吧……
秦亦琛表情相当复杂:“许正华是因为零号禁毒案立大功,才坐上现在的位置,他背后的那位大佬,十几年前就有迹可循,那时候姜里才多大?”
不能吧。
……
禁毒局。
姜里嘴角叼着薄荷细烟,懒散的斜靠着桌子。
黑色长裙,高跟鞋,长腿醒目,曲线优越惹眼到极点。
单手稳稳捧着笔记本电脑,另一只手在键盘上快速敲击着,手指细长漂亮,看的人眼花缭乱。
姿势漫不经心的张扬。
狐狸眼微低垂,潋滟又妖,电脑屏幕上绿色代码映在她清晰冷白的轮廓,美的惊心动魄。
最后一个enter键咔地敲下,代码如潮水般流畅运行。
“行了。”
电脑屏幕在女人胳膊上调转向众人。
动作酷的不行。
其他人快速查看了下。
然后一双双眼睛崇拜的看着她:“好快啊!”
“快吗?”姜里挑眉,手指夹着烟,弹了弹烟灰。
其他人重重点头,脑残粉一样的痴迷表情。
姜里勾唇一笑,不太正经的语气:“女人可以快,男人可不能太快。”
其他人:“……”
气氛诡异的沉默下来。
平日里英姿飒爽冷漠无情的禁毒女警们一时间全部红了脸。
姜里手向后撑着桌沿,看着他们,狐狸眼弯起来,笑。
笑得一帮男人脸都红了,没一个人敢直视姜里。
许闯嘴角抽了下,这位学习能力超凡脱俗的大佬,都在娱乐圈学了些什么!
姜里下巴一抬:“忙去吧。”
一群人这才解禁般的,红着脸跑开了。
姜里眉眼微挑了下。
真是不经撩,跟秦夜骁一样。
她穿个v领睡裙,还要拿个披肩给她把胸口遮上。
突然意识到自己想起不该想起的人,姜里微眯了眯眼。
这时候,许正华的副手拿着有关杜家的一份文件,过来找许正华签字。
许正华接过文件,签了之后,给他,说:“秦家大少会在程序审核上帮忙,这案子应该很快就会结束,你配合稽查院那边提供证据。”
副手一愣,不知道他们怎么会跟秦家扯上关系。
要知道他们禁毒局从来不跟北城任何势力打交道。
但副手没多问,本分的应道:“是。”
办公室重新安静下来。
许正华看了眼姜里,视线落在她胳膊上。
黑色袖口卷到胳膊肘,露出那些抓痕,他出声:“您不该这么冲动,现在就对方子晴和杜玥动手。”
即便姜里办事向来都会兜底,这次也有些莽撞了。
他们手里的证据并不那么齐全。
姜里原本嘴角挂着漫不经心的淡笑,缓缓敛了回去,所有情绪都被埋进苍白冷雾里。
凉薄眼底是深冷的死气,压抑又窒息。
好半晌。
许正华听到她低哑的声音,朦朦胧胧的。
“我欠宋危一条命,我得护着他妹妹。”
这么多年了,每次有关宋危宋清两兄妹的事,姜里的情绪就会很差。
许正华:“宋危如何了?”
姜里道:“就那样,不死不活的。”
许正华叹了口气:“这些年伱想尽办法,想治好他,都没辙,只能那么吊着一口气。”
姜里狠狠吸了口烟,周身笼罩的死亡气息愈发浓烈,仿佛是从尸骸遍野的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许正华沉声道:“要不,去找骁爷,让他去看看宋危?”
姜里烟吸得太猛,嗓子嘶哑:“我高三那年,宋危差点医学死亡,就是秦夜骁救的他。”
医界流传着一句话,神之右手秦夜骁经手的病人,转院只转殡仪馆,他若是治不好,那就没人治得好了。
宋危当年那么重的伤,能保住命,都是走运。
许正华有些失声。
植物人宋危。
是他们这些人心里一道极深的伤口,轻轻一扯就鲜血淋漓。
许正华张了张嘴,无力的说:“尽人事。”
后半句“听天命”,他没说,那是姜里的大忌。
姜里把烟头按灭在垃圾桶的灭烟区:“走了。”
许闯回神,连忙说:“我送您。”
许正华侧着身子,看着姜里的背影,叹了口气。
有十年了吧。
她还是走不出来。
……
深夜,北城的车流仍旧拥堵。
红灯前头,许闯踩下刹车,问她:“里爷,送您去京郊别墅?”
姜里劲瘦冷白的胳膊搭在黑色车窗上,指尖夹着烟,有点走神:“不用,回华庭郡。”
今晚提了宋危,许闯一直担心姜里的状态。
宋危是禁忌,一旦提及,姜里状态都会极差,一直抽烟。
然后把自己关进京郊别墅的地下室。
她咬着烟一直绣国画,不满意就淋汽油,细白的手指夹着烟,烟头轻轻一碰,火光冲天,一幅画在她眼底一点一点烧成灰烬。
许闯见过一次。
每次看到那种画面,他都觉得姜里好像满是裂纹的玻璃,快要碎掉。
直到唯一的那副国画绣好,她的情绪才会恢复,然后让许闯找路子卖掉。
姜里靠刺绣稳住心神。
她练过书法,水墨国画,素描,什么都尝试过了,全都没用。
只有刺绣能让她平心静气。
只是她的刺绣过程并不平和,反而像是一种暴力的宣泄。
眼下许闯见她情绪还能控制,不回郊区别墅,他一直紧绷悬着的心脏,缓缓松了松。
他说:“我总觉得您这次回来,不一样了,也不见您找我卖画,状态反而还行。”
“是吗。”姜里漫不经心的应。
可能太忙了,天天应付秦夜骁,没空管理情绪。
许闯嗯了声,绿灯,他发动车子。
许闯大着胆子说:“您以后尽量少去郊区地下室,人还是得晒晒太阳,思想才不会发霉。”
禁毒局所有人都希望有一天,能活在阳光下。
即便是不能活在阳光下,也希望墓碑能光明正大的立在朗朗白日里。
姜里笑了一下,是自嘲的弧度。
她微微仰头望着前面宽敞的马路,车玻璃上映出她清晰冷白的侧脸。
好几秒过去,许闯听到她又低又哑的声音:“像我这种满身罪恶的人,烂在阴沟里,也是活该。”
喜欢阳光的人那么多,但阳光底下哪儿站得了那么多人。
还要荒唐的去奢求光照到自己。
见过光的人,就再也受不了那些冰冷黑色了。
所以她从来不需所谓的光。
许闯慌了:“里爷,你不是满身罪恶,你……”
“再逼逼一句,车留下,你夜跑回禁毒局吧。”姜里打断他,语气轻淡,却充斥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危险。
平时言听计从的许闯,这次却不听话了。
他下颌紧绷,嗓音也在轻颤。
“你不是满身罪恶。”
姜里一眼扫过去。
“不是。”许闯握紧方向盘,手臂上的青筋突起:“就不是。”
姜里狐狸眼眯了眯,啧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