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战!开战!”
隆隆的军鼓声中,曹军率先撕破了这寒冬正月中的死寂,机械兵都是后备兵中的特殊编制,在那些大匠师傅的大声呵斥下,十几个学徒有的钉稳车身,有的去咬牙切齿扭动着扭力转盘,在令人牙酸的鱼胶牛马筋等复合材料发出的咯吱声中,沉甸甸的投石勺被降了下来。
边上,一股股炽热的温度下,早开始烧半个小时的煤块已经烧的通红,机械学徒用火钳夹着这些随军运输来的优质大煤块,沉甸甸的放在了投石勺上,忍着那种都撩眉毛的炽热,看着生铁漏勺都隐隐被烧红了,负责指挥的师匠终于是点下头来。
“放!”
嗡~
重锤砸到了宽大的扳机上,卡扣脱落,早已经被勒的不行的复合材料刺耳的发出怒吼,一勺子一勺子几十斤重的煤就拖着黑色的烟尾巴,狠狠砸向了对面。
虽然不是整齐划一的发射,可每一次,犹如流星雨那样的投石机阵,都让王厚感觉绚烂到悦目。
可对对面的袁军来讲,就未必能察觉到这么浪漫了,也是从半睡半醒的状态中忽然惊醒过来那样,覆盖着一层雪白的袁军阵营就好像被浇进滚烫铁液的蚂蚁窝那样,瞬间炸了锅,壕沟上,一个个袁军惊恐的乱糟糟奔跑着,在流星雨那样的煤块攻击下一片片的被砸倒,一栋瞭望塔上,一名袁军还在那儿指着此起彼伏的曹军投石机阵地嚷嚷着些什么,可嗡的一声,一枚尖锐的煤块狠狠扎进了木头做的撑柱上,不到一分钟,火苗腾的一下子飞舞了起来,令人牙酸的木头折断声音中,沉重的瞭望塔狠狠地倾倒了下来。
还有中军!
兵法有云:兵以聚散为常者以为上也!能割据一方,袁谭也不是白痴,为了保持进兵通道通畅,他仅仅围绕着西门的左右挖掘了三圈两道不相连的壕沟群,中军宽敞的道路是用带刺的拒马与栅栏构造的,不过这木头栅栏防得住人,可防不住被抛飞出去,烧红了的沉甸甸煤块的,在雨点般的投石机咆哮下,这些东西也是跟塑料积木那样,被稀里哗啦的打翻在地。
不过曹军最主要的进攻方向还是树立在军营中的那些塔楼,战争中,情报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用高耸的壕沟把大营围了起来,袁谭军能观察外围情报的,全指望这些箭塔,十架扭力投石机是专门调动着对这些塔楼轰的,在王厚望远镜的观望中,一座又一座三四米高的木质箭塔在火煤块打击下轰然倒塌。
战争真是个需要耐心的游戏,从第一栋箭塔倒塌到左营最后一座箭塔倒塌,曹军足足花费了一上午,四个多小时的时间,从鹤山上到山下阵地的道路都被撒了了一层黑灰,袁谭的军营中,一股股的青烟也是淼淼升起,目光中,看着最后一座塔楼居然被引燃了,烧成了个大火炬,上面浑身着火的袁军扑腾着从上面惨叫着掉下来,王厚禁不住松了口气。
“州牧!狼烟!城东升起狼烟了!”
忽然间,部将诸葛怀的声音没猛地在背后响起,抬高望远镜,和烧村子截然不同那种凌乱的烟,一杆格外粗壮的黑烟冲天而起。
“哦?张燕终于也动手了!”
看着黑烟,王厚满意的点了点头,可是语气中,调侃的味道却是居多,这城西已经轰轰激烈开战了四个多小时了,喊杀声,喧嚣震天,张燕却才反应过来,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哪个世家小姐的肚皮上消耗了太多精力,今个来个从此君王不早朝,现在才起来。
不过也仅仅是感慨一下,这次南皮之战,张燕的作用就没被摆在王厚的战略地图上,他就是杀鸡儆猴那只猴,看王厚如何屠灭袁谭,来唬住他,省得到了青州不听话。
要是他在攻城中,再来个损失惨重,那就更好了!
感慨过后,王厚的面容瞬间冷了下来,骑在马上,望远镜观望过在碳火烟尘中扑腾嚎叫的袁军大营,阴沉着一张脸喝令道:“派出敢死队!夺取壕沟?”
“州牧!左营要进攻吗?”
袁军左营,一面陶字的大旗被碳火烧了两个大窟窿,不过依旧是悬挂在阵地上空,三天前,陶升派遣李孚过来洽谈投降事宜,赵云几个高层还是知道,听到王厚下达进攻命令,他有些迟疑的问道。
谁知道听了这话,王厚那张老脸却是跟被硌了蛋那样,忽然间变得龇牙咧嘴的就嚷嚷了起来。
“打!当然要打!而且还要往死里打他!”
“末将遵命!”
…………
再一次,曹军的军鼓变得跟雨点那样急促,开火了一个上午的投石机阵地可算是稍稍停歇了下来,绕过他们,日照旅一个个团就好像黑色的铁块那样,沉重的向袁军军营推进了去。
这袁谭还真憋得住气,被投石机远程攻击了一上午,愣是没出兵反击,不过听着军鼓声,本来在碳火打击下都变得稀稀落落的袁军,却是犹如一下子从地里冒出来了那样,壕沟上,满满都是晃动的人脑袋,中军通道也被厚实的袁军军阵所填满,紧接着,人群头上,又露出冒着寒光,一根根锋利的箭头来。
当了一上午的炭烧,这些袁军明显也憋了一肚子火气,这箭是射得又急又狠,正在闷头行军中的曹军忽然耳边发痒,抬起头去,哗啦啦迎面就是一阵阵箭雨滂沱。
还好这样的攻击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小圆盾护住脸,尽量用手臂上,肩膀上的钢甲面对受箭面,一时间,寒风中乒乒乓乓的金属打铁声宛若进了日照铁坊。
不是没有人中箭,被箭矢穿甲,从甲缝中扎进肉里而倒下的日照旅战士一个接着一个,听着身上箭头砸的直冒火花的声音,这些重装步兵的眼神也充满了恐惧,可长时间的训练,就算恐惧的微微发抖,依旧没有人敢逃离阵地。
这种近乎变态的纪律强调,俨然已经刻进了他们骨子里。
不过这箭雨来也凶猛,去也急躁,毕竟袁谭如今可破落了,不像曹操,一次大战可以调动上百万支箭矢,十支箭矢射完,壕沟上的袁军也展示歇了口气儿,可这功夫,就轮到曹军了。
忽然一声喝令,刚刚躲在后头的泰山弓箭手奔跑着到了阵前,更加精良些的碳钢弓被猛地拉起,刷啦啦的声音中,同样的箭雨噼里啪啦抛射进壕沟里,铠甲明显就不是一个等级的,噗呲噗呲的箭矢射入肉体声音与大声的惨叫声哪怕隔着一百米都能听到。
而且令袁军猝不及防的是,王厚并没有如同这个时代大多数的进攻者那样,集结重兵突破中央通道,杀进军营内,反倒是两队差不多四百人的轻步兵裹得跟熊本熊那样,厚实的冲向了两翼似乎更加难以攻克的高耸壕沟来。
嗖~嗖~嗖~
壕沟上冒出一支支箭头,瞄着王厚的敢死队,这次换了袁军的弩手用更加精密的方式来打击他们。
一百米冲刺距离,这些曹军同样公平的身上插满了箭矢,可在袁兵守军惊慌而不可思议的眼神中,这些人竟然好像不会死那样,身上插箭犹如刺猬,就这么臃肿的奔到了壕沟前。
呼啦啦~
最后三米,一块块湿漉漉,已经结冰了的沉重行军棉被被猛地丢在地上,不知道是寒冷还是兴奋,这些曹军敢死队在颤抖中灵猴那样攀上了壕沟。。
一个袁军的弩手才刚刚上好了箭,正要抬头射出去,冷不防邪恶的笑容猛地映入他眼帘,紧接着,锋利的战斧噗呲一声砍砸在了他脑门上,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这个袁军积年老兵就倒在了寒冷狭窄的坑道中。
在他最后的眼神下,整个坑道里似乎到处都是刀光斧影以及疯狂的鲜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