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氏族 第一卷 陌上公子行 章六 四刀

(上新书榜,下午这章先发了。)

赵玉洁端起酒杯,含情脉脉的对赵宁道:“宁哥儿今日遭遇变故,劳心劳力,快喝一杯压压惊吧。此事虽不知是何人所为,但待会儿审问出来之后,我一定跟你一起去将他们都铲除掉,为你好好的出口恶气!”

她这番话说得贴心,又大义凛然,任谁都不会想到,她也是其中的参与者。

赵宁放下了酒杯。

他忽然头也不回地问:“平叔,咱们这大宅内外,有多少御气境修行者?”

“除了在下,别无旁人。公子怎么这么问?”

“不。除了平叔,还有好些人。”

“还有好些人?公子莫要说笑了。”

“我附近就有两个。”

“这......”

“玉洁,你说呢?”

“宁哥儿今日好生奇怪,难道是擅用‘千钧’,精力消耗过甚,留下了后遗症?”

“你不是御气境?”

“宁哥儿,我是锻体境。”

“好。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什么事?”

“锻体境的时候,我使千钧,只能一击,就再无战力。”

“我听平叔说了。”

“可你知道,修为到了御气境,我能用千钧出几刀吗?”

“几刀?”

“答案是,四刀。”

话音方落。

噌地一声,长刀出鞘!

哪怕是近在咫尺,赵玉洁都没有完全看清赵宁拔刀的动作。

后者骤然发难,一切都发生得太快,迅雷不及掩耳。

霎时间,夺目绚烂的刀芒,将赵玉洁睁大双眼的俏脸,映得一片惨白。她想要抽身后退,却已经来不及!

横斩的刀光如匹练、似银河。

一声惨叫,凄厉如狐狸悲鸣。

一道鲜血,迸射如水墨泼洒。

一声暴喝,愤怒如野兽咆哮。

赵玉洁的身体好似断线风筝,从石凳上猛地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胸前血溅五步,嘴里呕血半升!

她勉力捂住伤口,抬头看向赵宁,眸中满是无法置信的震惊与意外。她就算发现了赵宁今日有异,也怎么都料想不到,一直对她柔情蜜意,爱得无法自拔的赵宁,会突然对她下杀手!

那般果断,那般突兀,又那般狠辣,她完全反应不过来。

赵宁起身斩出一刀,便觉脖颈后有疾风袭来,不用回头看,他知道那是赵仲平横斩的长剑!这一剑若是落到实处,赵宁的脑袋必然从肩头搬家,身死道陨。

赵仲平斩中了。

斩中的只是一道残影。

残影如烟崩散。

以“境水步”离开原地,在院中现出身形的赵宁,腰身半伏,长刀斜提,眼神如箭。随着他右脚重踏地面,青砖随之寸寸皲裂,咔擦的脆响声中,他一跃而出,兔起鹘落。

赵宁出现在槐树前,双手握柄,高举过顶,斩下第二刀。

飘直的长发如画卷,翻起的衣袂如蝶翅。

一名行踪诡秘的御气境修行者,正从院外跃上树梢,他听到声音想要加入院中战场,还没来得及看清院中形势,决定从哪里下手,视野便被亮到极致的刀光充斥!

旋即,他的意识陷入完全的黑暗。

他的身体,开裂成血淋淋的两半,从树梢坠落。

“二哥!”

赵宁旧招势尽,新招未发之际,又一名御气境修行者,手持长矛奔刺而至,其人动作凌厉,满面仇恨,锋尖瞬间已至赵宁咽喉!

赵宁脚尖在树枝上一点,身形再度模糊。

然而,对方来得太快,赵宁饶是有境水步,在如此之近的距离下,也没来得及完全闪开。但他避过了要害,长矛锋刃只是从他肩头掠过。

一抹血肉被带飞。

手持长矛的御气境修行者,本以为自己会一击必杀,没想到赵宁在这种情况下,还能闪过要害,刹那间恼怒不已。他正要双手握杆,顺势一记横扫千军,将赵宁脑袋切开,忽地身体一僵。

双眼瞪大如铜铃。

他艰难低头,就见一柄长刀,正从自己腹腔内抽出,连肠子都带了出来!

他绝望哀嚎,惊惶从树梢间摔下,胡乱挣扎的双手,不知抓断了几根树枝、多少绿叶。

“你这混账!敢杀我兄弟,我要你死!”

一个铁塔般的身影,从树后的院墙上高高跃起,雄阔的躯体遮住了半轮明亮的皓月。他手中一双巨锤,好似是从月亮上擎出的来一般,猛地向赵宁砸下,整个人气势深重,如鬼似魔!

赵宁避无可避。

但他依然眉眼沉静。

双脚踩住粗大枝干,挥刀逆势迎上。

刀捶相击,声若奔雷,平生的飓风肆掠如浪潮,碎裂的枝叶飞卷似大雪。

下一刹,持捶壮汉双眼瞪得铜铃一样大,恐惧在凸出的眼球的每根血丝上蔓延。

他手中的双捶如同豆腐,被长刀平平切开,寒意森森的刀锋笔直上掠,以不可逆转之势袭向他的咽喉!

噗嗤。

壮汉扭身转头,只来得及避过脖颈的致命要害。

他的右手被齐肩斩飞,断臂处血涌如注,白骨森森。失去平衡的身体,顿时向树下院外栽倒,几百斤的身体轰地一声砸在地上。

赵宁从树梢落回石桌,踩碎的碟碗向外飞溅如箭矢。

他持刀转身,神色睥睨,看向赵中平。

后者刚刚前奔又陡然愣住。

躁烈的战场,霎时间平静如水。

四刀斩完,千钧所指之敌,两死两伤!

正冲进院子的修行者们,眼见这一幕,无不是嗔目结舌。

“你竟然已经是御气境?!你都没有闭关,怎么会突然就到了御气境?就算你是赵氏百年一遇的奇才,也不能!”

赵仲平双目猩红如血,面部狰狞似兽,盯着赵宁一动不动。他很愤怒,出离的愤怒,因为他发现对手的强大,让他无法战胜。

这是无能的怒火。

赵宁并不说话,只是乜斜着他。

“就算如此,你四刀已经斩完,你......”赵仲平眼中燃起希望之火,左脚前探,蠢蠢欲动。

赵宁看赵仲平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傻子:“我说是四刀,你就相信?”

赵仲平肩膀一抖,僵在那里。

聚集于此的赵氏修行者,除了去捕杀那名断臂杀手的,这时大部分都到了院内,将这些围得水泄不通。

赵宁从石桌上下来,没再理会赵仲平,一步步走向赵玉洁,看她的眼神就如在看一只苍蝇。

他道:“派人截杀赵氏嫡长子,意图抢夺修炼资源,坏我修行根基,事败之后,还敢让江湖修行者闯入赵家大宅,来杀人灭口。你的胆子这么大,是谁在背后撑腰?”

他每走一步,脚下的泥尘就散开一圈,其气势之重,如“渊渟岳峙”。

赵玉洁手撑地面半躺在地,面白如纸,胸前的衣衫已经被鲜血完全浸透,望着逼近的赵宁忍不住浑身颤抖,清亮的眸子里充满恐惧。

其伤势之重,足以表明赵宁方才出刀之时,是有必杀之心。若不是她反应迅捷,在千钧一发之际后仰了身躯,脑袋都已经搬家。

没能一刀将其毙命,赵宁也甚为遗憾。他知道自己面前的女人,是一个怎样的祸害,她的修炼资质,相比自己半分不差,甚至犹有过之。既然决定出手,就绝对不会有任何保留。

但是很明显,赵玉洁的衣衫下,有品阶非凡的护体内甲。如若不然,她现在已经被斩为两截。

面色惨白的赵玉洁想要动,却虚弱的连手臂都抬不起,她仰望着面前杀伐果断的赵宁,怎么都不能接受,对方会忽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他怎么会对自己的隐秘谋划知道得一清二楚?

赵玉吉无论如何都想不通。

感受到赵宁的杀意,赵玉洁心里翻涌着浓烈的恐慌,绝望让她的嘴唇不断哆嗦。

“玉洁小姐怎么会派人截杀公子?她怎么敢?!”这个疑问是所有赵氏修行者的疑惑。但他们都已恍然大悟,怪不得今天白天遇袭,公子能提前得知,原来是有所察觉。

公子竟然如此睿智,玉洁小姐竟然如此歹毒........院中修行者们,看赵玉洁的眼神,都已充满仇恨。

“拿下赵玉洁,赵仲平!”

听到赵宁的命令,修行者们都没有任何迟疑,方才赵仲平向赵宁出手,还有闯入此地的江湖修行者,他们都看得清清楚楚。这些,都证明了赵玉洁与赵仲平有问题。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一道迅捷如鬼魅的身影,从黑暗中如箭蹿出,人未至,鱼鳞般的剑气已经一圈圈泼洒开来,如离弦之箭攒射院中,许多赵氏修行者们身上顿时冒出血光,接连不断的倒飞出去。

“剑气!是御气境中期!”

有修行者慌忙大喊。

赵宁眼帘微沉。

御气境初期修行者,虽然能使用真气对敌,但真气无法外放,达到“如箭射出”的效果。

能用符兵击出剑气者,最低也得是御气境中期。

那名蒙面的御气境中期修行者,瞬息间到了赵玉洁面前,趁乱一把将其拦腰抱起,脚跟在地上重重一踏,燕雀一般跃上屋顶,转眼即隐没在黑暗中。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展现出御气境中期修行者的非凡实力。

“留下一个小队,其余的去追!”

赵宁沉声下令。

“是!”

“派人去州府衙门,问问代州刺史,他治下的代州城里,究竟有多少亡命不法之徒,我赵氏大宅的安全,还有没有保障了!”

“是!”

赵宁归刀入鞘,回到石桌前坐下来。

“公子,此人想要逃跑,被我们及时抓住了!”

先前在院外警戒的修行者,压着那名断臂御气境杀手进门,后者深受重创,又被围攻,想要脱身自然不易。这人倒也是个汉子,哪怕没了一条胳膊,身陷囹囵,也咬紧了牙关没有求饶。

赵仲平站在院中一角,被十几名修行者围着,想动又不敢动,想走又不敢走,面色凄然,惶惶似丧家之犬。

以他御气境的修为,面对十来个锻体境,哪怕不能战而胜之,也能脱身逃走。但是赵宁就坐在那里,长刀千钧还在他手边,他根本不敢做什么。

那名救走赵玉洁的御气境中期修行者,在刚才并非没有对赵宁出手的机会,不也是忌惮长刀千钧之威,才没有向赵宁发难?

“平叔,你是赵氏子弟,纵然之前因为某些原因,听令于赵玉洁为她卖命,但今日我们遭遇截杀之时,你并没有对我出手,方才也没有对我造成多少妨害。你还有机会,可以回头。”

赵宁漠然瞥了赵仲平一眼,以平静却不容置疑的宣判口吻道,“若你能揭发赵玉洁的一切罪责,还能将功补过。言尽于此,平叔好生思量吧,我只给你半刻时间。”

说完话,也不看赵仲平是何反应,赵宁自顾自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