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蝎子大有来头?”卢薇薇一脸疑惑的看向赵国志。
可能是从警时间短的缘故,在卢薇薇的印象中,根本没听说过有叫“蝎子”的人物。
但是老王不一样,老王是老同志。
更何况赵国志这种资深老警察,想必了解的也会更多一些。
赵国志干咳两声,也是不由分说道:“关于这个蝎子,我应该是有印象的。”
“当初我还是一名小警员,跟着秦局办案的时候,曾经遇到过这个叫‘蝎子’的家伙。”
“只不过那时候的蝎子,还只不过是一名跟我同龄的年轻人,而这一晃眼,我也不再是少年咯。”
“赵局,您所说的这个‘蝎子’,到底跟你有什么渊源?”顾晨看得出,能让赵国志亲自跑一趟。
可见这个所谓“蝎子”的人物,对赵国志有着特殊的意义。
赵国志接过袁莎莎泡好的茶水,这才娓娓道来:“要说起这个蝎子,那还得将时光倒回到我刚从警的时候。”
“那时候,我们江南市有个重要的民间文化节,而组织者叫胡彩霞,她是江南工程大学教务处主任。”
“而她也因为每年夏天在江南市组织民间文化节而出名,她在学术界也很有知名度,当时就住在古老的江南书院里。”
“江南书院?”听闻赵国志说辞,顾晨有些疑惑道:“那地方我知道,可是那地方是景区啊,怎么会让人住在里面?”
“那是现在。”见顾晨虽然知道江南书院,但却不清楚江南书院之前的情况,于是赶紧解释道:
“我们那个年代,哪有什么景区的概念?江南书院,在当时的古老江南市来说,那就是一座古建筑。”
“而且邻近市民公园,所以能住在那里,可以说是过着神仙般的日子。”
“而这个书院的主人,曾经是江南市名人,后来在他死后,将书院作为文物,捐给公园管理处。”
“而当时的胡海霞,就租住在这个书院的上房里。”
“原来江南书院还可以对外出租啊?”王警官若有所思,也是啧啧称奇道:“这倒是没想过。”
卢薇薇也是默默点头,继续追问:“可是这跟蝎子有什么关系呢?”
“别急,听我慢慢说。”见卢薇薇迫切想知道蝎子的情况,赵国志没有马上道出,而是娓娓道来。
“我记得那是在20年前,那时候,在江南书院发生了一起谋杀案,而被杀的人物,就是胡海霞。”
“胡海霞被杀?”听闻赵国志说辞,不少新老警员都面面相觑。
对于这个年代来说,不少警员都未经历,也就更谈不上了解。
尤其是赵国志当年还只是个新入职的小警员。
赵国志默默点头,继续说道:“当时我记得,江南书院刚修复不久,又处在公园深处,是一座漂亮的江南庭院。”
“而胡海霞之所以租下这里的房子,很可能是因为她觉得,能够跟别人说,自己住在江南书院是一件非常光彩的事情。”
“而且当年我们调查这起案件,发现胡海霞赤身果体地躺在床上。”
“而她的头颅,几乎被割了下来,在她的胸部也有很多伤口,而这些伤口都不是致命伤,只是一些小的刀刺伤,像是实施酷刑留下的痕迹。”
“这么残忍?”听闻赵国志一说,卢薇薇顿时黛眉微蹙,感觉凶手作案手段过于残忍。
赵国志抿上一口茶水,也是幽幽的叹口气道:“当年我跟着秦局办案,第一次看到如此惨烈的尸体,差点没让我吐了出来。”
“而且我还清楚记得,当时我们还注意到,胡海霞的手腕,被用某种塑料电话线绑着。”
“而在床头板,及其上方的墙面上,还残留着血迹。”
“凶手残忍的切断了她的一根动脉,床上被血液浸透,但是在她的旁边,放着她那天晚上穿的衣服,没有被翻动过,而在床脚下的杂志也没有被移动过。”
听闻赵国志的现场说辞,还原当初的案发现场,顾晨也是根据仅有线索,提出自己的看法道: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是不是意味着,这个胡海霞当时没有挣扎,而凶手却完全控制住了她,并把她捆绑起来,但胡海霞根本就无法反抗?”
“没错。”赵国志微微点头,也是同意着说道:“当时我们调查的结果,也是这样。”
“我们当时认为,凶手没有从房间里拿走任何东西,而胡海霞又是独自生活,因此很难确定,她是否有什么物品丢失。”
“但是她的钱包却躺在外头的餐桌上,而她的钥匙仍然在那里。”
顿了顿,赵国志又道:“我们当时对案件调查工作进行了分工。”
“我们现在的秦局,当年是整个案件的负责人,我只是他的副手,担任现场记录,对现场情况作书面记录,描述各个证据所在的部位,并对证据进行收集工作。”
“而当时我还记得,我被指派,专门为整个房子画了一份比例图。”
“接着由专门负责讯间的同行,开展对相关人员的讯问、走访和核查汽车牌照等工作。”
“因为当时江南市警局的条件有限,所以秦局给省厅犯罪实验室打了电话,然后就立即撤出了那座房子,以免破坏任何证据。”
“之后,我和省厅犯罪实验室的人一起工作,而我所做的工作,也跟现在的准备现场书面记录时一样,主要是描述现场的所有情况。”
“并且我们在搜查这座房子的时候,发现了凶手在行凶后清洗血迹的地方,也就是被害人胡海霞卧室旁边卫生间的一个陶瓷洗手盆。”
“因为在那里有一些没有洗掉的血迹,而这些血迹非常淡,因为很明显,凶手曾努力清洗掉这些,但并没有成功。”
“而这些蛛丝马迹,也被我一一记录下来,并且当时我们还发现,在冷水龙头上,可能有一个指纹。”
“当然这是一个不完整的印迹,但是我们不想在现场提取指纹,而是将水龙头带回犯罪实验室。”
“那回来呢?指纹有被提取吗?”顾晨问。
赵国志默默点头:“有的,后来我们果然在这个水龙头上提取到了一枚指纹。”
“到那时为止,一切的调查工作还算是进展顺利,于是我们大家都离开了现场。”
“可后来因为报纸上登出了《江南书院谋杀案》的头条新闻,我们部门的每个人都受到了媒体的骚扰。”
“加上当时凶手迟迟没有找到,因此在那段时间,我们每个人都倍感压力。”
“也是哦。”王警官理解赵国志的苦衷,也是附和着说道:“当年新闻报纸的杀伤力,那也是非常巨大的。”
“能上报的谋杀案,关注度应该很高,我也记得当年曾经好像是听长辈们说起过,但后来如何,我不是很清楚。”
“这件事情很敏感,死者又是一名教育工作者,还是当地名人,所以调查起来压力很大。”赵国志说。
卢薇薇则又问:“那当时你们的调查方向是怎样的?从熟人入手吗?”
“对啊,就是从熟人入手。”赵国志并不否认卢薇薇的看法,也是非常赞同的道:
“我们当时的调查员们,都将注意力集中在胡海霞的一个熟人身上。”
“因为当时,也就是案发前,他曾经去拜访过受害人胡海霞,然后就去了京城。”
“那时候,我们的案件调查,受制于一些刑侦技术的制约,进展很慢。”
“我们当时许多警员都认为,那个胡海霞的熟人,他就是凶手。”
“但是很可惜,我们在现场发现的那枚指纹,却与他的并不匹配。”
“后来迫于无奈,我们只能将那枚指纹样本,送省厅的指纹鉴别系统进行比对。”
“但是我们当时都以为,能够依靠这个数据库,与全国的数据库连在一起,但实际上却并不是这样。”
“因此,多年来,这枚指纹就一直被存储在省厅的系统中,等待与之匹配的指纹出现,但是其查寻范围也仅限于省内。”
“太可惜了。”听闻赵国志说辞,顾晨也是连连摇头。
当年的数据库不完善,的确是事实。
但顾晨也太想知道后边的进展,于是继续追问赵国志。
“赵局,那后来呢?”
“后来?”赵国志表情停滞了一下,这才又道:“后来因为没有匹配的线索,晃很多年过去了,这也就成了一宗悬案。”
“难道就一点线索都没有吗?”卢薇薇问,感觉这起案件的确困难。
毕竟在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烙印。
就像当年的大街上,监控摄像头也是少之又少。
各种刑侦技术水平还非常落后,因此想要快速破案,又没有线索做支撑,案件调查会显得非常被动。
赵国志摇头叹息:“那时候我也很年轻,也很想快点破案,当时我也能感受到秦局的压力。”
“但是后来,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一些有关这一案件的线索,然后我们就会去查询一下相关的信息。”
“后来我的搭档,也就是负责整个案件调查的秦局,被外调去了京城行政学院学习,这起案件的很多工作,因此就陷入到停滞状态。”
“而最初参与这一案件调查的人员中,我算是唯一仍然在调查此案的警察了,但所有的线索都没有导致任何结果。”
“但是几年之后,我记得是一个春天,市局的案件调查组,打电话让我和他们一起再调查这起案件。”
“因为我对这种案件非常熟悉,我回去重新做了一遍他们已经做过的那些工作。”
“也就是走访被害人胡海霞的朋友,和在谋杀发生的那天晚上,与她在一起的人,以及她在被害前参加过的一个晚会上的人。”
“这些人当中,有些人已经去世,也有些已经搬家去了别的省份。”
“但是现在的dna技术已经非常先进了,是因为过去我们一直认为,我们在犯罪现场所发现的dna样本不够好。”
“因为在当时,凶手在行凶之后,接通了被害人胡海霞床上的电热毯。”
“而当时胡海霞的尸体,就躺在那张床上,大家当时都认为,在现场发现的精ye中的dna,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它很可能已经被电热毯破坏。”
顿了顿,赵国志又道:“但是后来我们才发现,实际情况并非如此。”
“我们将这份样本拿回去,重新送到实验室,而省厅的实验室,当时又将其送到了合并后的dna数据库,也就是全国性的dna数据库。”
“那时候,我们无比兴奋,因为我们找到了匹配的dna,而这个dna来自海东市,也就是海东机场所在地。”
听闻赵国志说辞,顾晨眉头一蹙,赶紧追问:“赵局,既然找到了匹配的dna,是不是意味着,在海东市也发生过类似的案件?”
“你说对了。”赵国志甩了甩手指,用肯定的口吻诉说道:“当时在海东市,有一名空姐被人杀害。”
“而其被害的方式,几平与胡海霞一样。”
“但是我们调查后发现,由于这位空姐比较年轻,所以凶手并没有能够像制服胡海霞那样快速制服她。”
“这名空姐进行了反抗,因此在她右手上,刀子留下了防卫伤,但是她的头也几乎被割了下来。”
“咦!”听到赵国志说辞,卢薇薇不由黛眉微蹙:“这也太残忍了,这凶手是有多变态啊?”
“都成凶手了,你能指望凶手能有多正常?”王警官也是打趣的调侃,随后又问:“对了赵局,这个案件是怎么回事?”
赵国志努力回想了一下,这才说道:“这一起案件,是发生在机场旁边的酒店里,被害人那天晚上刚刚完成空勤任务。”
“而根据当时的调查情况发现,她是临时替补另一位空姐,去飞那一个航班的,但是没有人知道她住在那家出事的酒店。”
“但是她第二天,并没有出现在她的航班上,最终因为有人查看了她所住的房间,并在那里发现了她的体,这件事情才被捅破。”
“但是在我们调查过程中发现,也就是那名空姐在出事的前一天晚上,有住在那家酒店宾馆中的一名男性空乘人员,从他的房间窗户中看到。”
“在停车场,有一个男子正拿着一个航空公司的专用旅行箱,走向他的橙黄色汽车,他当时以为那男子也是空乘人员。”
“但是在这起案件发生之后,胡海霞的儿子从报纸上看到了有关的报道,所以果断与海东市那边的警察局取得了联系。”
“他当时跟海东市警方这样说,说这个案件看上去,与早几年发生在江南市,也就是他母亲的谋杀案非常相似。”
“但是因此他跟海东市那名警察电话联系,没有说得很清楚,而当时那名警察也并不是负责这起案件,又处在下班时间,因此疏忽大意,最后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那也太客气了。”顾晨摇摇脑袋,也是一声叹息:“但凡如果他们海东市警方,比对一下两个案件的现场照片的话,那么他们就会知道,凶手或许就是同一个人。”
“对呀。”卢薇薇也是赞同道:“这很明显,作案手法非常相似。”
“没办法。”赵国志摇摇脑袋,也是实话实说道:“总有一些人对工作没那么上心,他们只关心自己的事情,因此错过了这条重要线索。”
“但是后来他们也没在跟胡海霞的儿子取得联系,而我们也是最终在数据库中,找到了匹配的记录。”
“我们当时就知道,这是同一个家伙,用几乎同样的方式,杀害了两名女子。”
所以从那之后,我们又对我们讯问过的所有人,包括被害人的好朋友、仇人,甚至有关的女性都提取了口腔拭子样本。”
“因为当时成立的这个专案组,有成员来自省厅的犯罪实验室,所以我们的样本得到了优先处理。”
“后来在几天之内,我们就得到了所需要的信息。”
“虽然这两个案件都成了悬案,但是当我们在数据库中找到匹配记录之后,两个案件的调査人员都坐在了一起。”
“我当时在犯罪实验室再一次查看了这个指纹记录,意识到这个记录只被输入了省厅的自动指纹鉴别系统,而从来没有被送到全国数据库。”
“所以我当时立即把这个指纹提交给了实验室负责人,然后我们在指纹库中,也找到了匹配的记录。”
“那个在现场提取的那枚指纹,与ー个叫何西洲的男子,于几年前在江北市被逮捕时留下的指纹相匹配。”
“这个叫何西洲的男子,在江北市,曾多次进入别人的房间,盗窃妇女的内裤和wen胸。”
“不仅如此,他还曾经在其他地方被逮捕过,后来他回到了江南市,开始在他父亲所在的喷水系统公司工作。”
“而这家公司,也正好也为江南书院提供过服务。”
“因为在谋杀发生前四天,这个叫何西洲的男子,和公司的另外几个人来到江南书院。”
“由于当时天气越来越冷,他们去关闭了那里的喷水系统,以防止其被冻坏。”
“而这个系统的控制设施,就位于胡海霞房间的地下。”
见众人目不转睛的盯住自己时,赵国志也是实话实说道:“当时我们很确定,他应该就是凶手了。”
“所以在现场有他的指纹,他有可能进入现场的机会,他可能还见过胡海霞。”
“因为胡海霞在她卧室的窗户上没有窗帘,而在江南书院对面有座停车场。”
“经常有人说,他们看见胡海霞赤身果体地躺在那里,而且她对外头的游人也毫不避讳。”
见众人为胡海霞的“开放”而羞耻时,赵国志又道:“就这么跟你们说吧,在我的理解当中,这个胡海霞,她并不害怕自的身体被曝光。”
“而我们也真的确信,何西洲就是凶手,但是我们还必须将他的dna,与现场发现的dna进行对比。”
顾晨默默点头,追问赵国志:“那你们是怎么做到的?直接把河西洲找来提取吗?”
“不不,那样容易打草惊蛇。”赵国志否认了这种说法,又道:
“当时我们也想过,但是后来大家一合计,决定秘密提取。”
“秘密提取?”卢薇薇有些不太明白。
赵国志淡淡一笑,继续解释:“因为当时有个调查组搭档说,要去蹲点河西洲,问我要不要一起?”
“当时我没多想,就答应下来,于是我们就坐在他家附近,等着获得河西洲的dna。”
“所以在第二天晚上,我们化装成便衣,尾随他来到了一个溜冰场。”
“而他现在已经结婚,并且有了孩子,他和他的孩子一起进入了溜冰场。”
“我们几个人很有耐心,在那里等着他购买饮料,而他在饮用饮料的时候,使用了一个泡沫塑料杯子。”
“而他一离开桌子,我们这些便衣,便立即拿起他留下的泡沫塑料杯子,并把它直接送到了省厅的犯罪实验室。”
“所以那天晚上,我们就得到了与他的dna匹配的记录。”
“因此还获得了搜查他家的搜查令,而我们在搜查他家的同时,顺便逮捕了他。”
“并且在他家的外面,找到了一辆用油布盖住的汽车,而车身的颜色正是橙黄色,这与那位航空公司空乘人员描述的相符合。”
“天呐,总算是找到凶手了。”卢薇薇闻言,也是重重的舒上一口气。
赵国志默默点头:“是啊,为了这一天,我们花费了几年时间。”
“而且当时这辆车,也已经不能发动了,它被用油布遮盖着。”
“而最让我们震惊的是,我们在他的家里,发现了几百件妇女的内裤、wen胸,以及诸如此类的东西,几百件,全部藏在他的床垫下。”
“我们当时都不知道,他是如何瞒过他的妻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