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分局,二号审讯室。</p>
刚才偷偷听完顾晨的电话后,坐在审讯椅上的赵峰,明显感觉有些坐不住了。</p>
倒不是屁股上长痔疮,主要是顾晨的表情太过淡然,这反而让他刚才的一脸轻松,瞬间变得有些拘谨起来。</p>
就连看顾晨的眼神都变了……</p>
当然,同时感觉顾晨表情明显发生变化的,还有顾晨的搭档卢薇薇和王警官。</p>
刚才询问未果的卢薇薇,在顾晨挂断刘法医电话的瞬间,又问:“顾师弟,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p>
“现在还不好说。”顾晨抬头看着面前的赵峰,淡淡一笑。</p>
赵峰倒是很快平复下心情,又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吗?”</p>
“当然有。”顾晨也不跟他绕弯子,实话实说道:“我们调查过死者赵奇,他在外地有家涉嫌诈骗的公司,已经破产。”</p>
“因为走投无路才躲回江南市,想通过跟抛弃多年的妻子刘婶复合,来达到公共拥有幸福路附近老宅房产的目的。”</p>
“当然,赵奇复合是假,想卖房是真,因为当初的那套老宅,现在估价在400万往上。”</p>
赵峰默默点头:“这个我倒是听说过一些,因为附近有一所迁入的重点中学,所以房价开始飙升。“</p>
看了眼顾晨,赵峰又问:“可……可你说这些干什么?难道是因为赵奇跟他抛弃多年的妻子之间的矛盾,才引发了这场命案吗?”</p>
“你认为呢?”顾晨没有直接明说。</p>
赵峰愣了愣神,随后又是赶紧摇头:“我……我不清楚。”</p>
“我要说的当然不是这个。”顾晨右手转笔,目光坚定:“我要说的是,赵奇现在很缺钱。”</p>
“他以前非法牟利的时候,确实手里也有些钱,生活还算富裕。”</p>
“可是自从外地的公司倒闭后,他因该算是负债累累,所以才找到你,想要回当年给你的120万,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p>
赵峰眼神飘忽。</p>
顾晨的说辞,赵峰当然清楚,但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道:“我……我知道,我当然知道赵奇老哥缺钱,但我也缺啊。”</p>
“当年他的确借给我120万,用来搞投资,可这些年不比前几年,各种项目都不太好盈利,所以……所以亏了不少钱。”</p>
抬头看着三人,赵峰忽然大声道:“可是警察同志,我赵峰是有恩必报之人,赵奇老哥当年那样帮我,他现在落魄了,我当然也得帮他了,所以我一直在给他回款,真的。”</p>
“这个不用你说。”卢薇薇翻看着打印材料,说道:“我们这里都有记录呢,截止最后一次汇款,你总共还清了死者赵奇32万8千。”</p>
赵峰也是瞥瞥三人,这才谨慎的说道:“你……你们知道就好,可你们究竟想说什么。”</p>
顾晨忽然将右手旋转的写字笔扣在桌上,直接道:“我是想告诉你,死者赵奇回到江南市,跟他接触的人几乎没有。”</p>
“他除了告诉你他在江南市之外,还有他妻子刘婶,除此之外,没人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包括他在酒吧接触的那些人,我说这么多你明白吗?”</p>
“你这么说,还是认为赵奇老哥的死跟我有关?”赵峰算是听明白了。</p>
顾晨也不否认,直接点头:“因为就目前来说,你的嫌疑最大。”</p>
“可……可我有不在现场的时间。”赵峰此刻也怒了,整个人情绪激动的拍了下桌子。</p>
仿佛顾晨此刻在污蔑自己,给自己套上嫌疑人的帽子。</p>
赵峰这一激动不要紧,顾晨反而是淡然一笑,问赵峰:“你说你没有作案时间?怎么证明?”</p>
“那张船票啊。”赵峰也是皱皱眉,指着顾晨桌上的褶皱船票:“刚才你自己不是也验证过了吗?这张船票是三天前中午发船的,我三天前的中午就已上船去魔都,而且中途都没有下过船,就这样难道还不足以说明我的清白吗?”</p>
见顾晨不为所动,赵峰脸色一怔,又道:“如果这个还不能说明什么,那你们刚才也跟我说过,赵奇老哥的死亡时间是三天前凌晨左右,而我是那天中午离开的江南市。”</p>
“难道我上船之后,又跑回江南市,在凌晨左右杀掉赵奇老哥吗?”</p>
赵峰愤愤不平的喝上一口水,也是一拍桌子,气不打一出来:“再说了,赵奇老哥被杀的晚上,我恰巧在江轮上,跟一个外国人起了冲突,这点我刚才就已经告诉过你们,你们还想怎样?’</p>
“是不是我说的不够明白?还是说你们无能?找不到凶手,就只能随便把个嫌疑人的帽子乱扣在我头上?你们警察就是这么办案的?”</p>
“干什么干什么?”见赵峰越加的嚣张,王警官眉头一皱,直接怒拍桌子:“请你安静一下。”</p>
“我不想安静,我抗议,我抗议你们办案不公,我抗议你们歧视公民……”</p>
“唉我去!”先前还是一脸淡然的卢薇薇,听着赵峰开始乱扣帽子,也是没好气道:“我说赵峰,我们什么时候办案不公了?我们什么时候歧视你了?你这么激动干什么?”</p>
“我不服!”赵峰狠狠瞥了卢薇薇一眼,双手抱胸,一副受到莫大冤屈的样子,整个人气喘吁吁。</p>
虽然从赵峰身上,表现出他足够的愤怒,但是顾晨看在眼里的,却是赵峰利用愤怒的语气,和营造警察对他不公的气氛,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恐惧。</p>
赵峰眼神那些细小的动作,早已将他出卖。</p>
原本平静的赵峰反而不好对付,可现在狗急跳墙,开始先入为主,顾晨反而感觉有点意思。</p>
“赵峰。”冷静的看着他,顾晨笑孜孜道:“你说你没有作案时间,那只是你的一面之词罢了,根本经不起推敲。”</p>
赵峰一听,这才慢慢的将目光投向顾晨,弱弱的问:“你……你想说什么?”</p>
“江轮,还是载车的江轮。”顾晨一边说着,一边用笔再笔录本上轻松的书写,随后将这些字迹圈出,道:“重点就是这个载车,这是我师兄刚才提醒我才清楚,原来我漏掉了一个最重要的线索。”</p>
“嗯?”王警官一听,瞬间疑惑的看向顾晨:“我说顾晨,我……我有提醒你吗?”</p>
“这不重要。”顾晨也是摆摆手,重新将目光投向赵峰,道:“我是有说死者赵奇是死亡时间是在三天前的凌晨,这没错,但我有说他一定是在西郊森林公园被人杀害的吗?”</p>
现场忽然短暂的安静几秒……</p>
所有人都呆滞在那,仿佛顾晨一席话,瞬间搅动了之前大家的固定认知。</p>
“对哦。”卢薇薇首先惊愕了一下,道:“我们虽然最先发现死者的地点在西郊森林公园,但我们并没有说第一案发现场就是那。”</p>
赵峰心里不由咯噔一下,满不在乎道:“可……可是,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p>
“我跟你说这些,就是要告诉你,之前你给我们提供的这些线索,不过是在诱导罢了,你想让我们代入到你的固定思维里。”顾晨说。</p>
赵峰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道:“警察同志,你在开玩笑吧?我……我怎么可能把你们绕进去呢?我说的都是实话啊。”</p>
在赵峰看来,顾晨此刻显然已经不太相信自己了,或者说,是已经看出了部分猫腻。</p>
因此顾晨才敢用这种方式来跟他沟通。</p>
顾晨也是笑笑说道:“你很聪明,你利用开船时间,还有当天晚上,跟外国乘客起冲突来证明,你当晚确实在那艘江轮上。”</p>
“我……”</p>
赵峰刚想反驳,顾晨顿时又打断道:“当然,那晚的冲突就算存在,就算是偶然发生,那也不能客观说明什么。”</p>
“因为当晚死者赵奇,有可能就在那艘江轮上。”</p>
“什……什么?你说赵奇老哥在江轮上?”赵峰先是一呆,随后很快便笑出声道:“我说警察同志,你怕不是在胡说八道吧?我坐船去魔都,赵奇老哥明明就在江南市,他怎么回出现在江轮上呢?”</p>
“他怎么不可能出现在那?”顾晨也是根据赵峰的说辞,直接反驳了回去。</p>
赵峰一呆,冷哼道:“那你倒是说说看,赵奇老哥是怎么在江轮上?难道他的尸体还能自己飞回到江南市?”</p>
“你别急。”顾晨直接站起身,走到审讯室的中间,道:“我忘记告诉你了,刚才我已经接到市局技术科,法医给我提供的最新检测报告。”</p>
“尸检报告很明确的指出,死者赵奇是在服用了过量的安眠药之后,再被人用绳索勒死。”</p>
“但是能轻而易举的,做到让赵奇毫无防备的服下安眠药这点来说,恐怕只有熟人能做到,那在江南市,最近频繁与他联系的人,恐怕只有你。”</p>
赵峰脑袋一歪:“这并不能说明什么。”</p>
“对,这点当然说明不了什么,但恰恰是因为这点,你可以利用赵奇熟睡的时候,将他藏进汽车的后备箱,再把车开到船上,这样一来,赵奇就能被你悄悄的运上江轮。”</p>
听到这里,赵峰愣了愣神,整个人心里咯噔一下。</p>
顾晨看着他,继续说道:“如果按照这样操作的话,那么等到当晚凌晨12点,你可以悄悄的溜进装车的船舱,用绳子勒死赵奇。”</p>
“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赵奇会在三天前凌晨被人勒死,而你又不在现场。”</p>
“我……”赵峰听到这里,刚想说些什么,可忽然欲言又止,整个人呆滞了一下。</p>
“你不要觉得很委屈。”顾晨走到他面前,直接又道:“你在装车的船舱解决掉赵奇之后,等船靠岸,再将车辆开上岸,最后将尸体运回到江南市,然后抛尸荒野。”</p>
“这样一来,你就制造了一起没有作案时间的条件,但是你还是忽略了一点。”</p>
“我……我忽略了一点?”赵峰此刻呆若木鸡,都不敢再跟顾晨大声说话了,整个人显得小心翼翼。</p>
“没错,你忽略了西郊森林公园的特殊条件。”顾晨回头看了眼正在笔录的卢薇薇和王警官,又道:“我跟我的搭档去过现场,尸体从发现到我们警方赶到,都没有被人移动过。”</p>
“那处地点并不隐秘,只要路过小路,稍加注意,都能够发现草丛中有异样,当时报案人就是在运动间隙发现的。”</p>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西郊森林公园的那处抛尸地点,每天都有人去那晨练。”</p>
“尤其是这些天,江南市一项是阳光明媚,清晨来运动的人会很多,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前两天都没人发现,偏偏今天就能被人发现呢?难道前两天来这运动的居民都瞎吗?”</p>
“是啊。”听到这里,王警官也赞同道:“那地方我们都去看过,往来运动的人的确很多,只要不眼瞎,稍加注意就会发现草丛中有人。”</p>
“没道理前两天没有发现,而今天就刚好发现,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这具尸体,根本不是早就躺在那里的,而是被人运到西郊森林公园,故意给人发现的。”</p>
“因为凶手知道,警方在调查死者死亡时间上,是有自己的一套检测方法。”</p>
“因此凶手也是利用这点来做文章。”看了眼瑟瑟发抖的赵峰,王警官又道:“如果凶手是你的话,那恰恰这个作案时间,就被你完美错过。”</p>
“但是如果第一案发地点不在西郊森林公园,而在那艘江轮上,你的这些看似毫无破绽的理由就完全站不住脚了。”</p>
王警官的这些说辞,似乎又在赵峰的伤口上撒了把盐,让人恨之入骨。</p>
“呵呵。”赵峰忽然冷笑起来,似乎自己百口莫辩。</p>
也就在气氛陷入紧张之际,顾晨忽然又收到了何俊超的短信提示,脸上不由露出了微笑。</p>
“顾师弟,你笑什么?”卢薇薇一脸好奇。</p>
按照自己对顾晨的理解,顾晨的笑容就是案件进展的晴雨表。</p>
这种笑容可以说是来的太及时。</p>
“是何师兄,他已经查到那艘江轮的下落了,就在刚刚不久,这艘江轮,刚从魔都返回,现在已经快驶入江南市港口了。”</p>
“真的假的?”卢薇薇一听,顿时整个人都乐开了花:“那太棒了,咱们正好可以去江轮上看看。”</p>
“那还等什么?”王警官赶紧收拾东西,整个人也迫不及待。</p>
顾晨看了眼此刻处在懵逼状态的赵峰,问道:“怎么?不一起吗?”</p>
……</p>
……</p>
离开了芙蓉分局,大家带着赵峰,一起开车来到了那艘江轮所停靠的港口。</p>
此时此刻,许多从魔都返回的乘客,都已驾驶着自己的私家轿车离开。</p>
船员们正在配合码头工人,对货物进行机械搬运。</p>
当顾晨将警车稳稳停在码头一侧时,一名正在和几名穿着马甲的港口工人交流的大副,瞥了眼警车,这才离开人群,主动朝着警车走来。</p>
“你们好,请问你们是不是芙蓉分局的?”大副笑脸盈盈的问道。</p>
顾晨和王警官,先后伸手与他打起招呼。</p>
“没错,我同事已经跟你说过这边的情况吧?”顾晨问。</p>
大副笑着点点头:“已经打过招呼了,说是有一起案件,涉及到船上的乘客,需要我们配合调查,这个是没关系的。”</p>
“那就多谢了。”王警官瞥瞥身后车里的卢薇薇,道:“卢薇薇,把他带出来吧,咱们上船。”</p>
……</p>
……</p>
驾驶舱调度室内。</p>
此刻也是空空如也。</p>
门口处,一名年轻的船员,此刻正在用电话与女友闲聊,也是见大副带着警察走来,这才赶紧交待了几句,匆匆忙忙挂断电话。</p>
“小高,这是芙蓉分局的几位同志,他们需要看看几天前的船上监控,你负责一下。”大副说。</p>
叫小高的船员顿时笑笑说道:“这个当然没问题,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p>
“那就麻烦你把这艘船上,从江南港出发时的视频调出来。”顾晨直接开门见山。</p>
“你等着。”小高将手机塞进裤兜,赶紧来到调度室仪器前,开始根据顾晨的要求,将一处监控视频,瞬间调至指定时间。</p>
和平常一样,装载的车辆正在根据船员的引导,陆续从码头开上江轮。</p>
顾晨很快发现了赵峰的白色宝马车,不由扣了扣屏幕,道:“我现在需要这辆车主在船上的所有监控,就是现在。”</p>
“没问题。”小高继续调试仪器,很快,监控切换到装车的船舱,一个空间很大的地方。</p>
此时此刻,里边各种型号的车辆,都被分批固定在船板上,所有车辆整齐划一的排列着。</p>
随着车主陆续的走上船舱。</p>
顾晨发现,赵峰明显三步一回头的看向自己的车辆。</p>
与其他乘客的轻松表情不同,赵峰的心情明显要沉重许多。</p>
一直跟随着切换镜头,赵峰凭借着一等舱船票,顺利进入到自己的休息空间。</p>
之后便再没有出舱……</p>
然而这样的情况,却在半夜时分忽然发生了改变。</p>
夜晚11点50分左右,在较为昏暗的通道中,一个诡异的黑影突然出现。</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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