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姨？”卢薇薇目光呆滞了一下，赶紧又问他：“是绰号吗？”</p>
“是的，是她在这行的绰号，因为没人知道她的全名叫什么，但是她的名字中带有一个‘梅’字，因此知道她的人，都称她为‘梅姨’。”</p>
看得出波波老板本来是不愿提及这件事，可忽然被顾晨发现了素描图，一时间有些不吐不快。</p>
“那您儿子？”顾晨见波波老板有些情绪不稳，便放低了语调问他。</p>
“我儿子叫小宝，三年前只有四岁，在家附近玩耍时，被这个叫梅姨的家伙给抱走了，从此之后，杳无音信。”</p>
说道这里，波波老板整个人眼睛有湿润，眼角的泪珠，竟然情不自禁的流淌下来，直接滴在了王警官的脑门上。</p>
也是怕波波老板感情用事，要是一伤心，忽然就把自己给剃秃了，那可就完犊子了。</p>
于是王警官赶紧缩了缩脖子，从波波老板的剃刀下移出脑袋，随后身体向后一缩，道：“我说波波老板，要不……您歇着？让其他人来给我剃？”</p>
“好……好吧。”波波老板顿时放下电梯刀，对着身边没事的理发师道：“小武，你来。”</p>
“好的老板。”理发师小武赶紧一个滑步，来到王警官身边，随后接过电剃刀继续操作。</p>
顾晨则是搬出一张凳子，让波波老板先坐下，等他略微平稳下心情后，这才弱弱的问他。</p>
“您儿子是在哪里抱走的？”</p>
“在南粤。”波波老板掏出一包烟，随手递给顾晨一支。</p>
见顾晨拒绝后，便往嘴里一塞，拿起收银台上的打火机给自己点上。</p>
吐上一口烟雾后，波波老板这才忧郁道：“我儿子被抱走的当晚，我整个人都疯了，我不停的满大街寻找。”</p>
“我还动用了所有附近的亲朋好友，街坊邻里，最后听一位街坊说起，看见一名短发女子，抱着我儿子上了一辆三轮车，朝着主干道走去。”</p>
“我当时立马报警，让当地警方动用资源，对这个女人进行追踪。”</p>
“可这家伙似乎是个老手，所有的路线都在规避监控的拍摄，她似乎已经摸清了周围的所有监控分布。”</p>
“从她抱走我儿子，到坐上三轮车一路逃走，监控几乎是拿她没办法。”</p>
“而且当地警方还跟我说，如果是职业拐卖儿童的罪犯，通常不会乘坐同一辆交通工具。”</p>
“在躲避了监控的追踪后，可能会选择换乘另外一种交通工具。”</p>
“所以，当地警方在线索有限的情况下，也是无能为力，只能先帮我儿子做个失踪档案，随后再继续追踪。”</p>
“后来又过了一个星期，对，大概……八九天的样子，我接到了警方的一个电话。”</p>
“起先我还傻傻的认为，是我儿子小宝找到了，可后来才知道，警方只是告诉我，跟我儿子一起被拐走的儿童，其实还有8个，都是出自这个叫‘梅姨’的人之手。”</p>
“也就是说，这个叫‘梅姨’的人，除了你儿子，身上还涉及8起儿童拐卖案件？”顾晨有些惊愕。</p>
或者说，难以置信。</p>
但从波波老板手里的素描手稿可以看出，这名将近65岁左右的老太太，似乎跟拐卖儿童的人贩子形象，却是有着天壤之别。</p>
“一把年纪还出来拐卖儿童？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卢薇薇听到这里时，整个人也是愤慨道：“这种人出门就不怕被车撞死吗？下雨天不怕被雷劈吗？这还算是人吗？”</p>
“梅姨？我看果然是发霉的‘霉’，这种人从骨子里都是腐朽的，涉嫌9起儿童的拐卖，这就是9个破碎的家庭啊！”顾晨也是长叹一声，感觉这种人不愧是社会的人渣。</p>
“就没有什么办法补救吗？”卢薇薇也是黛眉微蹙，弱弱的问道。</p>
波波老板摇了摇头，有些沮丧道：“根据警方的排查，我是得到过一些信息，比如这个叫‘梅姨’的女人，会说粤语，客家话，而且还会江南市本地话。”</p>
“会江南市本地话？”卢薇薇也是不由一惊，忙问道：“那就是说，这个叫‘梅姨’的家伙，很有可能就活动在江南市这一带？”</p>
“是的。”波波老板抬起头，一脸认真的看着几人，道：“我之前就怀疑过，这个梅姨莫非是客家人，或者是江南市本地人？”</p>
“但是后来听接触过她的人说，他的客家话并不标准，似乎有些现学现卖的样子，所以我怀疑她可能并不是客家人。”</p>
“后来我把我的情况，发到了行业群里，有一个同行理发师主动跟我说，之前他们那边也有一起儿童被拐走，人贩子跟我所描述的情况极为相似。”</p>
“而且有个当地人见过这个人贩子，听他打电话口音，很像江南市这边的方言，毕竟他曾经也在江南市工作过，所以非常肯定。”</p>
“我也是基于这个线索，才一直找到了江南市，并把理发店开到了这边，就是想在江南市找到这个人贩子。”</p>
听着波波老板的讲述，顾晨拿着手里的几幅素描图，整个人却犯难了。</p>
因为波波老板手里的素描图，每一幅都不一样，难道说，波波老板并不知道“梅姨”的真实样貌长啥样？</p>
带着疑问，顾晨将手里的几幅素描图，带到波波老板面前道：“有个问题，你究竟知不知道这个叫‘梅姨’的人，到底长啥样？还是说，你亲眼见过她？”</p>
“没有，我没见过她。”波波老板直接摇头，道：“这素描图，是当地警方，根据几个见过她的证人回忆画出来的，你看这张。”</p>
波波老板随后拿出第一张图，道：“这第一张‘梅姨’的画像就不太像她本人，于是我又跟随当地警方，找到了另一位曾经跟这个‘梅姨’同居过两年的老汉，把他带到当地派出所，当时一起到现场回忆‘梅姨’的长相，将她的面容画出来。”</p>
“是这张对吗？”顾晨随后挑出一张，看上去画功扎实的作品。</p>
“对，就是这张。”波波老板主动走上前，将画作拿在手中道：“那个老汉，还有他的几位邻居大致描述还是比较细致的。”</p>
“因为我反复地问几个关键的部位，他们描述的始终都是一致的，没有出入。”</p>
随后波波老板指着画像上的关键部位道：“就比如这个，‘梅姨’的体态较胖，脸庞比较大，嘴比较大且厚，而且鼻子短，鼻孔有些外露，三角眼等等。”</p>
想了想，波波老板又道：“还有，‘梅姨’的个子大概一米五几，这些他们都描述的很详细。”</p>
“但是毕竟这只是那些证人的口头描述，画师在作画时，难免也会有些出入。”</p>
“而且在证人口中也是有些出入的，毕竟到目前为止，已经是比较接近了，可就是素描，跟真实的人物面貌，肯定会有些不一样。”</p>
顾晨反复观察了几幅画作，随口又问：“除了这两幅画作，其他都是你画的？”</p>
波波老板点点头：“没错啊，我留下了那些证人的微信号，就想更加完善一些。”</p>
“所以我经常会根据第二幅画作的基础上，再进行稍微的调整和改进，就想拿出一幅最为接近‘梅姨’的画作，好让这些证人来确定。”</p>
见顾晨一直在默默聆听，波波老板也是颇为尴尬道：“实不相瞒，我以前根本就没有画画基础，所以为了找回我儿子小宝，我就先从圆形和方形开始画，报名培训班，一直练习素描为主。”</p>
“到现在，我也基本可以画出像样的人物素描了，我不想放弃我儿子小宝，真的。”</p>
说道这里，波波老板的眼睛又开始湿润了。</p>
顾晨拍了拍他肩膀：“没问题的，有志者事竟成，我想你这么努力，你儿子小宝一定会回到你身边来的。”</p>
“但愿吧。”波波老板擦了擦眼角，继续说道：“但是实不相瞒，我不管怎么去画，好像就是突破不了一样，总是无法将第二幅‘梅姨’的素描图，画到超越原图，接近‘梅姨’真实面容。”</p>
“我那些证人也被我的执着缩感动，他们不觉得烦，但是我快坚持不下去了，我不知道这样的努力还要维持多久，我不知道我儿子小宝现在被她卖到哪里去受苦。”</p>
“总之，我把店开到江南市，我想如果有一天，我在江南市的街头遇见这个疑似‘梅姨’的人，我想我一定会认出她，一定会的。”</p>
顾晨接过第二幅‘梅姨’的素描画像，问他：“要不……我来试试？”</p>
“警察同志，画这种人物素描图，难度很大啊。”波波老板见顾晨如此年轻，有些不太相信。</p>
毕竟顾晨太年轻，而一般的资深模拟画像专家，也只能画出第二幅‘梅姨’的画像，难道顾晨还能超越第二幅不成？</p>
卢薇薇笑道：“波波老板，你别急啊，我顾师弟虽然不是个职业画家，但是在模拟画像方面，他还是有些建树的，是我们芙蓉分局目前最好，也是最有天赋的画师。”</p>
“真的假的？”感觉卢薇薇有些过度吹捧顾晨的意思，波波老板就知道，顾晨肯定不靠谱。</p>
不过碍于面子，波波老板也是勉为其难道：“那行吧，既然这位警察同志想试试，那就有劳了。”</p>
“不客气，工具有吗？”顾晨撸起袖子，就要开始操作的架势。</p>
“这里有，我去给你拿。”波波老板也是赶紧“咚咚咚”的跑上楼，随后拿着几张宣纸，以及一个二手画板，有些急促的走下楼。</p>
“东西还挺齐全的嘛！”已经理好发，洗好头的王警官，这才摸着脑袋走过来瞧瞧。</p>
波波老板将二手画板一架，还真像那么回事。</p>
随后，他又从收银台抽屉里，拿出几支画笔道：“用这个吧。”</p>
“好。”顾晨接过笔，大马金刀的坐在一张木凳上，随后将第二幅‘梅姨’的画像，夹在画板的左上角。</p>
于是顾晨开始描轮廓，一边描一边说：“体态较胖，脸庞比较大，嘴比较大且厚，而且鼻子短，鼻孔有些外露，三角眼……”</p>
听着顾晨在嘴里自我念叨，身边的波波老板也是一惊，心说这年轻人，我刚才只是随后这么一说，他竟然全部记住了？</p>
一分钟后，只有王警官、卢薇薇和波波老板在观看顾晨作画。</p>
三分钟后，几名洗头学徒围了过来。</p>
十分钟后，剩下几名理发师也都情不自禁的走过来。</p>
所有人，此时此刻的嘴型都是O状。</p>
顾晨在第二幅画作的基础上，竟然画出了更加立体的感觉。</p>
波波老板也不知道该如何描述，但他清楚，顾晨的画作中，将第二幅画作的‘梅姨’画活了。</p>
如果说第二幅‘梅姨’的素描图画像就像一副证件照，那顾晨的这幅画作，可以看成为生活照，神态各方面都很放松。</p>
完全就像一个浮现在画纸上的人物。</p>
“还有更多细节吗？”顾晨在完成初步手稿后，扭头问身边的波波老板。</p>
波波老板呆滞了几秒，这才啊道：“还有，她脸上这边有颗痣。”</p>
“是这里吗？”</p>
“对对对，就是这。”</p>
“好的。”顾晨继续将那颗痣点上，这才很轻松的放下笔。</p>
波波老板赶紧低头看表，随后他使劲揉了揉眼角，颇为震惊道：“你……你只用了十分钟？”</p>
说出这句话时，波波老板整个人都不可置信，这个年轻警察在做模拟画像时，竟然只用了短短十分钟，就画出一幅比第二幅‘梅姨’画像更出神的画作来。</p>
其他几名洗头学徒和理发师，也都大眼瞪小眼，相互看着彼此，嘴里不由发出惊叹。</p>
“老……老板，他好像画的比第二幅要好诶。”也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这才让大家反应过来。</p>
所有人都不由赞叹道。</p>
“还……还真是，感觉更加传神了。”</p>
“天呐！现在的警察不仅要长得帅，连画画也要画这么好吗？”</p>
“这个‘梅姨’……竟然画活了？”</p>
“老板，他画的竟然比你好多了。”</p>
此时此刻，波波老板也是激动的打上一记响指道：“对，要的就是这个感觉，我之前就是差这么一点，总感觉自己已经做的很好了，可总是感觉哪里不对，是细节，是这些线条。”</p>
他看了看顾晨，不由赞叹道：“警察同志，你简直神了，你把第二幅‘梅姨’的画作画活了。”</p>
“赶紧发给那些证人看看吧，我也只是在第二幅‘梅姨’的画作基础上，再结合你之前的陈述，对画作的结构比例做了一个小修改，如果能对你有帮助最好，没帮助就当参考吧。”</p>
顾晨还是很谦虚，虽然他不会告诉面前的波波老板，自己利用了系统人脸识别技能。</p>
不仅对第二幅‘梅姨’的画作进行过扫描，并且在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立体形象，进行全方位360度扫描成像，最后再根据脑海中的立体图像，一笔一划的还原出来。</p>
看似简单的几步操作，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却是极为困难的。</p>
因为顾晨可以在系统脑海中，将这些了解的信息输入进去，并根据系统优化后，得出一个最为形象的人物立体图。</p>
这在其他人脑海中，是根本无法做到的。</p>
再者就是十分钟，其实顾晨是故意的。</p>
原本五分钟就能按照头脑中的立体图像，以最快速度还原出来，但是为了避免让人过度怀疑，顾晨特地延长了一倍时间。</p>
所以十分钟作画，顾晨已经成为一种习惯。</p>
既不浪费时间，将有限的时间尽快利用起来，还能体现自己画技高超。</p>
但是即便如此，却还是让周围的人大为惊愕。</p>
因为这种集速度和质量为一体的画家，许多人至今都从没碰见过。</p>
但是在这里，波波美发工作室，竟然有一个年轻警察做到了。</p>
波波老板笑了，或者说是哭笑，眼泪汪汪的拿起手机，激动的将顾晨画作拍摄下来，随后赶紧发送给微信中的几名证人。</p>
大概过了5分钟，波波老板的手机里，这才响起了第一个信息提示音。</p>
“快看看。”卢薇薇迫不及待道。</p>
波波老板闭上眼睛，屏住呼吸。</p>
虽然这种似乎看上去像翻看自己当年高考成绩一样的心态与姿势，波波老板已经重复过无数次。</p>
当然，这无数次得到的答案，都是不太像。</p>
所以波波老板一直在备受打击，却又一直继续坚持，就想着有一天，证人的信息对话框里，忽然弹出一句赞同的话，哪怕说一句比之前更像了，波波老板也都能兴奋一整天。</p>
“快点看看啊老板。”一名理发师见波波老板比之前还要磨蹭，有些急不可耐的催促起来。</p>
波波老板点点头，这才勇敢的点开对话框。</p>
可奇怪的是，和之前证人发来“不太像”三个字不同，这次发来的竟然是一条长长的语音。</p>
要知道，这些证人被波波老板频繁“骚扰”，早就有些不太高兴了，所以每次都是“不太像”三个字敷衍。</p>
但是这次，竟然是语音？</p>
波波老板此刻的心情，忽然提到了嗓子眼上，感觉有种开大奖的兴奋感。</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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