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出了点事情,没能够更新,万分抱歉,接下来的半个月,会把字数补上)
成默在刷着蓝漆的铁门前徘徊,没有灯光,他依旧能够凭借锐利的眼睛看见黑暗中一片一片斑驳到快要剥落的油漆。他低头注视着大门下方的窗口心中游移不定,利用“七罪宗”逃离的机会只有一次,他必须得谨慎。
绝大多数普通人通常都是保守主义者,只会做出做稳妥的决定,尤其是在留下来没有生命威胁的情况下,几乎没有人会为了“自由”甘冒死亡的风险。
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孤注一掷需要非凡的勇气。
成默不是一个保守主义者,他并不缺乏这种勇气,但他也不激进。对于成默而言,只要机会合适,有百分之六、七十的把握能够逃出去,他就会选择冒险一试。
如何判断机会合适不合适,就需要科学的分析,而不是凭借感觉瞎猜。
想要科学的分析,将“逃离成功”量化,就必须厘清其中的逻辑,并把各种条件综合在一起建立一个模型,就像“逃离成功指数”肯定和此刻“海德拉”的骚乱程度成正比;肯定和成默所能使用的“七罪宗”时间成正比;肯定和“九头蛇”的实力成反比;肯定和魔神贝雷特对他的重视程度成反比......
这其中的情况错综复杂,有些东西缺乏量化的条件,不过很明显,只要把海德拉的骚乱烈度计算出来,那么就足够判断他的逃生几率。
想要计算骚乱烈度,首先就得找到骚乱发生的原因,其次找到九头蛇的对手,再次分析出两方想要达成的战略目标,最后综合判断这场骚乱的烈度。
只是,在一间封闭的监牢里,凭借一些遥远而模糊的声音来推断出“这些声音”发出的原因,无疑是极端困难的事情。绝大多数人甚至都不会升起这样的念头,毕竟连收集信息都做不到,谈何推导原因?
但于成默这样的天才而言,收集信息并不困难,如何从海量的信息中甄别出无用信息和有用信息才是难题。
成默紧闭着眼睛,皱着眉头在门口狭窄的区域间来回走到,每次都是精准的三步走到墙壁的边缘随后转身,幽深的黑暗中他浅淡的脚步声有如时针般精确,而在他的大脑里,海量的信息也按照时间线一一排列,编织成网。成默屏息凝神,开始从他能够听到的“片面的结果”开始倒推。
经由感官输入的信息要经历复杂的思维过程,正是这种思维过程决定了哪些信息会受到重视,如何对它们进行组织以及赋予它们怎样的意义,然而这需要漫长的思考时间。
不过成默并不着急。如果说骚乱短时间之内就结束了,也就说明这并不是一个合适的机会,放弃掉并不可惜。如果说成默得出了结果,骚乱仍在持续,那个时候就需要他做出生死攸关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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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成默在十三楼全心计算骚乱烈度的时候,穿着城市迷彩战斗服,束着头巾的阿亚拉恰好乘坐专用电梯经过十三楼,她的背后站着一脸惶恐的艾哈迈迪和神色灰败的阿特夫,两个人同样穿着城市迷彩战斗服,不同的是阿特夫的胳膊处还缠着染血的绷带,肩膀上挂着一只恩诺思大帝同款的pp2000冲锋枪。
电梯悄无声息的飞速上升,在密闭的空间中无声的移动显得有些压抑,看到电子屏上的数字飞快跳动,阿亚拉沉着脸说道:“你们怎么能这么莽撞?竟然和警察交火?”、
艾哈迈迪垂着头低声道:“警方不只是扫荡了亚里士多德路外围的红灯区,还突然袭击了131号的罐头作坊,刚好那里有一大批货等着交出去,现在局势不对,为了不被警察抓到现场,只能开枪了。”
阿亚拉知道131号罐头作坊是指海德拉外围的毒品包装作坊,几乎大半个雅典的毒品都是从那里流出去的。阿亚拉皱着眉头质问:“不是警告过你们,停了所有生意,什么都不要做吗?你们在搞什么鬼?把魔神大人的交代不当回事?”
艾哈迈迪苦笑着回答:“今天这最后一批货老安迪早就交了钱,但一直没来取,如果断在我们这边,他那边撑不了多久,那么多人都要吃饭,没办法拿货出货的话,影响实在太大了.......”
“那也不能丝毫预警都没有!”阿亚拉转头看向了阿特夫,怒斥道,“阿特夫,亚里士多德路那一片归你管吧?你怎么能这么大意?”
满头大汗的阿特夫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什么,最终还是只是瞥了艾哈迈迪一眼,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阿亚拉怒其不争的叹气,回过头盯着显示屏上的数字到达“99”。电梯门开,原本奢华又艺术气息爆棚的门厅气氛显得有些萧杀,那副价值上亿的三d雕塑画已经被一块白色的布蒙了起来,竖在大门两侧的雕塑也不见踪影。穿着外骨骼的一队守卫举着造型十分科幻的枪械守在门厅,他们都戴着黑色的作战头盔,身体基本都被黑色的哑光金属部件所覆盖。透明玻璃面罩下的面容有些模糊,但从轮廓能看出来和以阿拉伯裔为主的九头蛇护卫队不属于同一个人种。
阿亚拉面无表情的走出电梯,停住脚步对艾哈迈迪和阿特夫低声道:“你们在这里等等。”艾哈迈迪和阿特夫看了看那些从未见过的机械战警般的守卫同时应了声:“是。”
阿亚拉穿过了门厅,对手持镭射枪的守卫亮出通行证,在被一道红光进行了全身扫描之后才进入了魔神贝雷特位于海德拉九十九楼的居所。
艾哈迈迪和阿特夫都难掩心中的诧异,他们没有权限来到九十九楼,可也知道以前是阿亚拉负责魔神贝雷特的护卫工作,用的都是九头蛇的阿族守卫,这些一看就战斗力超凡的机械战警却是从来没有见过。两人对视了一眼,像是意识到了情况不对,表情变得忐忑起来。
阿亚拉没有回看不安的艾哈迈迪和阿特夫,径直走入了金色的大门,沉重的合金大门缓缓关闭。阿亚拉站在走廊的一端,这条长长走廊两侧是差不多一人高的玻璃水池,水池里有嶙峋的假山和奇异的绿植,各种奇形怪状的热带鱼在里面尽情游荡。看上去有些像是水族馆的海底走廊,不同的是这条走廊的上部并不是全封闭的,因此更像是走廊两侧立着两个巨大的观景鱼缸。
四个年轻貌美,明眸善睐的女郎躬身问安,阿亚拉在其中一人的陪伴下沿着鱼缸长廊走到了拥有二百七十度无敌城市景观的大厅,阳光透过落地玻璃洒了进来,将整个大厅照的如同幻境。
穿过了大厅,拐入另一条玻璃幕墙边的观景走廊,一侧能看到远处蔚蓝的地中海,令一侧则是白色的墙壁,偶尔会出现贴着奇怪符号的双开门。而在走廊的尽头是一扇纯白色的合金门。
合金门的左右有两根黝黑的石柱,石柱的上方站着两只栩栩如生的金属乌鸦,它们黑色的羽毛像是一片一片雕刻好在黏贴在躯干之上,细节拉满,立体感十足。锐利的鸟喙在阳光下闪耀着寒冷的光,像是随时都会啄下来。最可怕的是那一双红宝石眼睛,狰狞凶悍,让人觉得有如活物.......
阿亚拉走到门口之时,那两只乌鸦竟然扭头了头颅看向了阿亚拉,滋滋的电流声响起,两束红色的光网罩住了阿亚拉,在阿亚拉曲线玲珑的身体上游移了须臾,便收束成了两个红点,聚焦于阿亚拉的瞳孔之内。
接着红点消失,两只乌鸦扭开了头,纯白色的合金门缓缓拉开,露出了一间巨大的实验室。实验室的中央的圆形祭坛上站着的正是和雅典娜长相一模一样的机器人,她闭着眼睛,身上接着好几根缆线,身躯的一半覆盖着晶莹的皮肤,另外一**露了出来,全是密密麻麻的零件,仔细看还能看见零件中间隐藏着的晶体管有光在流动,这些精密的电子和机械组成的躯干,和她宛若熟睡般婴孩的无暇面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绽放出了一种无法形容的扭曲美。
机器人背后的一整面墙壁则是一块液晶显示器,上面正跳动着各种数据。而实验室的周遭则凌乱的摆放着各种乱七八糟的玩意,光是机械人残骸就有好些个,另外还有各种奇形怪状的机械动物,以及各种各样的零件和工具。
放眼整个实验室,除了中央的银色祭台上有些科幻大片的感觉,纵览全局,这里更像一个专收金属零件的垃圾堆。
阿亚拉迈步进入,跟在身后的侍女则守在了门口。大门在阿亚拉进入以后自动关闭,阿亚拉张望了一下,才在环形实验室左侧的一堆机械手臂中看到了穿着白袍的魔神贝雷特。
“大人。”阿亚拉低声道。
“出了什么事?”正在电脑前面工作的魔神贝雷特头也不回的问。
阿亚拉垂着头朝着魔神贝雷特走了过去,走近了之后才开口,小心翼翼的说道:“警方突然袭击了131号工厂,护卫队和警方发生了枪战,死了不少人。”
魔神贝雷特依旧没有停下在键盘上飞舞着的双手,她沉声问:“这个月的钱没送过去?”
“早就按时送了,所以警方没有通知就上门实在很奇怪。”阿亚拉停顿了一下,抬起头看着魔神贝雷特的背影低声说,“大人,最近的风向不是很对,我看网络上全是关于我们‘黑死病’和‘九头蛇’的报道.......会不会是有人想对我们下手......”犹豫了几秒,阿亚拉还是低声说,“您要不要把艾哈迈迪和阿特夫叫进来问问?”
从种种迹象判断,阿亚拉倒是有些怀疑拜蒙家族在从中作梗,她都曾经收到过拜蒙示好和道歉的电话,不过阿亚拉没有理会,也没有告诉雅典娜。如果没有出之前拜蒙那档事情的话,阿亚拉肯定会说,在那之前她一直认为自己是魔神贝雷特最倚重的下属,最信赖的朋友,甚至还能成为志同道合的伴侣。
如今她的内心有些彷徨,她完全不知道眼前这个戴着金色面具的人究竟把她当成什么,尤其是魔神贝雷特这次从巴黎回来,还带来一批新的守卫替换了原先九十九楼居所的守卫,这让阿亚拉万分心碎,和魔神大人的交流也不像从前那么自如,变得拘束起来。
雅典娜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随意的说了句:“没有那么严重。”她刚去过巴黎不久,从拿破仑七世那里旁敲侧击得到的消息是欧罗巴联盟不满雅典方面为了摆脱债务想要退出欧元区。尤其是在2020年激进的左翼联盟大选获胜之后,雅典方面一直在策动公投想要彻底退出欧罗巴联盟,这让欧罗巴联盟诸国都很火大,想要敲打敲打雅典方面,于是发动了一些针对雅典方面的行动。
这些说辞合情合理,雅典娜也不觉得一向迷恋她的拿破仑七世会骗她,因此信了大半。当然,雅典娜最相信的还是自己的实力和判断,她认为孱弱的欧罗巴联盟和新欧宇不可能对自己以及海德拉产生太大的威胁。不管怎么说六、七十万难民都是雅典和欧罗巴联盟无法解决的难题,是海德拉的护身符。
加上舆论攻势针对的是整个“黑死病”,并不只是她的九头蛇,不过是这起案件恰好发生在雅典而已。基于种种理由,雅典娜也就没有太在意一系列反常的活动。这其中也有她向来对政治不那么感冒和热衷的缘故。
实际上黑死病的七十二魔神不少人都继承了他们的王——尼布甲尼撒的做事风格,对手下没有太多的约束。不少魔神都会扶持一个代理人,代为掌控手下的生意,自己只要发号施令,并通过黑死病软件掌控人事和财政权就行。
比如查理医生和雅典娜都是采取这样的方式,虽说对手下帮派的掌控力不够,收入也会减少很多,但只要出了事就可以随时更换手下的代理人,剥夺对方的生命和财产,也算不上多亏。同时还可以随意的过自己想要过的生活,不用被繁杂的事务束缚,追求自己的天选者之路。
当然,也不是所有魔神都会选择这种方式,也有凡事亲力亲为,或者利用家族来牢牢把持生意的魔神。比如灯塔国的拜蒙家族和亚斯塔禄家族,都是从上至下牢牢的把控着所有生意。这样做收入会高很多,不过也会很累,需要权衡的东西也更多。
因此像是拜蒙和亚斯塔禄这种与地方势力融合渗透度都很高的魔神家族,合法化的景愿才会比蓬莱岛和海德拉来的强烈。
雅典娜选择的代理人正是阿亚拉,一个在叙利亚难民中颇有威望的神学教授的女儿。在雅典娜执掌九头蛇的八年间,两人合作的十分愉快。
阿亚拉是个没有太多权利欲和金钱欲的女人,作为一个虔诚的教徒,她的愿望就是尽可能多的帮助自己的族人。这让雅典娜一直以来对阿亚拉都比较信任和放心,放任她发展海德拉,甚至还赐给了她的乌洛波洛斯。
一般在代理人模式下,魔神都不会给自己的代理人乌洛波洛斯。一是保持威慑,同时防止代理人坐大,取而代之;二是魔神需要代理人有的是经营才能,而不是战斗力,有没有乌洛波洛斯无关紧要,三是代理人干得不好,或者被警方抓住,就随时都可能被杀掉,没有必要让他成为一个天选者,增添自己的麻烦。
说起来“代理人”也是高危职业,就好比死在泰兰国监狱里的“阿尔法湾”主理人卡兹。又好比井泉,看上去在蓬莱岛无限风光,实际上被成默杀了也就杀了,要不是查理医生一时兴起,他就是一条随时都能抛弃掉的看门狗。
不过雅典娜这个人特立独行,她向来怕麻烦,又不害怕手下的背叛,加上阿亚拉不仅干的不错,还每个月都超额完成雅典娜交代的任务,更难能可贵的是她并没有把这部分原本属于她的盈利收入囊中,还殚精竭虑的将这大笔的资金投入了海德拉的发展,以帮助更多的叙国难民得到援助。
尽管阿亚拉的动机并不是为了雅典娜,雅典娜还是赐予了阿亚拉乌洛波洛斯,告诉了她不少黑死病的内幕,给予了她更多的权利,让她在海德拉有更高的威望,以促进海德拉的发展。
阿亚拉也没有辜负雅典娜的看重,雅典娜投之以桃,阿亚拉报之以李,顺利的让海德拉一举超越了德意志的“自由市场”,成为了欧罗巴交易量最大的地下黑市。
雅典娜开口表示否定,似乎就忘记了阿亚拉的存在,继续专注于手头的工作。
阿亚拉也不敢打扰,神色恍惚的注视着桌子上的电脑屏幕。如果是以前,她一定会向魔神大人说出自己的想法和主张,让魔神大人重视起来,可现在却心有顾虑,也许还有一种逆反心理,想要魔神大人吃一些亏,更加倚重自己。重重复杂的心理的因素,让阿亚拉决定把一些细节隐瞒下来。
一个庞大帝国的倾覆,有时起因就是这么无足轻重。就像那首著名的英格兰民谣,从一颗铁钉的丢失到一个帝国的毁灭。
历史在历史中无数次轮回。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雅典娜才从专注的工作中回过神来,她回头看向了阿亚拉,有些疑惑的问道:“你怎么还在?”
要是往日,听到这句话阿亚拉只会付诸一笑,不会当回事,可如今看到那张冰冷的金色的面具却心头泛酸,莫名的不是滋味。不过她的脸上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只是对着那张金色的面具毕恭毕敬的说道:“魔神大人,您还没有告诉我和警方的冲突该如何处理?”
雅典娜不以为意的说道:“你最近是怎么了?这么简单的事情还需要问?去找卡米尼斯,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他这个警察署署长还想不想做下去了?”
阿亚拉原本心中还有些纠结,可听到魔神大神颐指气使的语气,就像堂堂雅典警察署署长只是他家的看大门的下人,就联想起了魔神大人对她的态度也没有什么不同。即便魔神大人一贯如此,但在此时的阿亚拉心中,感受却完全不一样。
“是的,大人,我这就联络卡米尼斯署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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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之后,阿亚拉带着一大队九头蛇护卫来到了亚里士多德路131号工厂,虽然名字叫做工厂,其实就是一间大一些的平房。它的位置处在贫民窟的边缘一点的地方,靠近主干道查罗科波路一侧,看上去这里和贫民窟的其他地方没有什么区别,除了坑坑洼洼的巷道要稍微平整干净一些。
阿亚拉蒙着面巾向布满弹孔的浅灰色铁皮门走去,刷着蓝漆的墙壁也被子弹打的千疮百孔。门边那辆属于老安迪黑色的福特皮卡不仅窗户全都碎裂,轮胎已经被打漏了气,有气无力的斜着,车斗里还有用来做掩护的好几箱真罐头。不远处的查罗科波路上有警灯在闪烁,还有立着盾牌的防爆警察,将通向查罗科波路巷道出口堵的密不透风。
巷道的墙边还摆着几具阿族守卫的尸体,一排穿着简陋的年轻女工正双手抱头面对刷着蓝漆的斑驳墙壁,后面站着一溜警察正拿枪指着她们。这些女工中不乏才十二、三岁的女孩,她们身材瘦小,扎着鞭子,穿着单薄的童装,眼睛里流淌着恐惧,不过情绪还算稳定。
不要以为雇佣女童工是虐待,想要进入131工厂做工在贫民窟里没有一点关系可不行,这里不但伙食管饱,每天还有一欧的工资可以拿,是贫民窟里人人趋之若鹜的高新工作,因此这些女工和女童大都是阿族护卫的家属。
看到那些对着女工的漆黑枪口,阿亚拉清楚事情绝对不会简单,在卡米尼斯署长非要约到这里谈谈的时候,她心中就有所警惕,于是使用了载体。眼下只是有些后悔没有把问题的严重性跟魔神大人说清楚,虽说她对魔神大人心中有些不满,但并不意味着她愿意海德拉遭受巨大的损失。不管怎么说,这里也算是她第二个家。
“和卡米尼斯署长会过面了,就马上告诉魔神大人所有的情况。”阿亚拉心想。
艾哈迈迪吹了声口哨,就有端着枪的阿族护卫从131工厂里推开了铁皮门。他对着大队人马做了个安全的手势,艾哈迈迪就护着阿亚拉带头走进了131工厂。
131工厂名为工厂实际只能称之为作坊,作为一个食品加工厂环境算是相当的恶劣了。厂房里有些昏暗,周围的窗户全都被海报给蒙的严严实实,阳光透不进来,只有惨白的日光灯照着有些肮脏的厂房。厂房里面没有太多东西,只有几张凳子、桌子和摆满了罐头的货架,在货架的另一侧堆满了还没有展开的纸箱。
阿亚拉扫了一眼厂房,桌子上还散着没有装完的白色粉末、包毒品的油纸,薄铁皮做的工具和罐头盒子随处可见,灰色的水泥地面残留着未干透的血迹。
“阿亚拉圣女,好久不见。”卡米尼斯署长在工厂的后门处向阿亚拉挥了挥手,他周围空无一人。
阿亚拉抬手,示意护卫们让开,她走出了保护她的人墙,走到了位于工厂中央的那张桌子边,扫了眼那些保护着卡米尼斯的防爆警察,冲卡米尼斯虚了下眼睛问道:“署长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卡米尼斯穿着鼓鼓囊囊的防弹衣,微胖的身材十分臃肿,看上去像是一只土拨鼠,显得十分滑稽,他在阿亚拉的注视下高举起双手,一脸谦卑的说道:“我想和圣女大人单独聊聊。”
阿亚拉皱了皱眉头,冷笑道:“你把我约到这种场合,说要和我单独聊聊?”
卡米尼斯苦笑道:“是关于最近全球媒体讨论‘黑死病’的事情,舆论压力实在太大了。我被人盯着,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见圣女大人,只能出此下策。”
阿亚拉并不那么信卡米尼斯的鬼话,她凝视着卡米尼斯,却发现这个前阵子颇为春风得意的雅典警察署署长,勉强挤出来的笑容是真的格外苦涩,这让阿亚拉觉得事情愈发诡异。她心想反正也是使用的载体,不用怕卡米尼斯使什么花招,于是便看向了身后的艾哈迈迪,撇了下头,示意艾哈迈迪带着九头蛇的守卫们出去。
艾哈迈迪一下也没有犹豫,挥了下,转身就带着阿族守卫们离开了厂房。
“哐当”一声,铁皮门被关上,幽暗的厂房中只剩下了卡米尼斯和阿亚拉。
“说吧,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卡米尼斯放下了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快步向工厂中间的桌子走了过来,他先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接着从裤袋子里掏出一个像是usb存储器的东西,按了一下轻轻的放在桌子上,一道淡淡蓝色光罩飞快扩张成一个气泡,将两人包裹在其中。
“屏蔽器,能够隔绝任何监听。”
阿亚拉垂下眼帘扫了眼桌子上的屏蔽器,淡淡的说道:“我知道。”
卡米尼斯双手握在胸前,低声说道:“圣女大人,现在摆明说吧,有大人物要对海德拉动手了,希望你能认清现实,加入我们,只要你控制好你的手下,事后我们还会把九头蛇的生意交给你管理,虽然规模会小很多,但至少那全是你的.......”
阿亚拉冷笑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当然知道,圣女大人,我和你们九头蛇打了这么多年交道,对你们比对自己的老婆还要了解,我不是在开玩笑,这一次海德拉难逃一劫!”
阿亚拉昂起了头,带着怒意说道:“既然如此,直接开战就是,看看到底是那位大人物厉害,还是我们九头蛇厉害。”
说完阿亚拉转身就走,丝毫没有给卡米尼斯继续劝说的机会,虽然贝雷特魔神在与拜蒙的会面中对待她的态度,让阿亚拉一直以来对贝雷特魔神的憧憬有些幻灭,但她也从没有想过背叛贝雷特魔神。
毕竟海德拉不仅是她的第二故乡,这里不仅有她的族人在生活,也包含了她的心血。“圣女大人,你还没有听我说完条件.......”
“什么条件都不可能,开战吧!”阿亚拉头也不回的冷声道。卡米尼斯没想到阿亚拉对九头蛇或者说是贝雷特如此忠诚,眼见对方即将走出淡蓝色的气泡范围,手足无措之际,阿亚拉竟然僵在了原地,接着一道虚影在空气中荡漾了一下,穿着宫廷装的拿破仑七世陡然间就出现在了阿亚拉的面前。
身为载体的阿亚拉远比卡米尼斯震惊,她在看到了敌人之后,脑海中才响起了有载体靠近的警报声,由此可知对方的速度有多快。阿亚拉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可她不得不出手,然而她想要抬手,却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就像那天她使用本体面对拜蒙的感觉一模一样。
那是一种全方位的碾压,阿亚拉心中惊骇莫名,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没有激活载体。
手持权杖的拿破仑七世对着阿亚拉浅笑,他目光温和的凝视着阿亚拉纱巾上方的那双眸子,低声说道:“阿亚拉小姐,不要紧张,我只是想和你聊聊而已。”
阿亚拉与眼前这个高大俊朗一头深棕色卷发的男子对视,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竟然是大名鼎鼎第十二神将拿破仑七世。她惊愕的想要说话,可发现她的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就连使用瞬移都做不到。
拿破仑七世弯腰,抬起阿亚拉的手,在自己的手背上吻了一下,接着他直起身子,双手背在身后,彬彬有礼的说:“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拿破仑七世,你可以叫我克里斯托夫.....关于我的这些身份,我想你大概是知道的,不过我还有一个身份你也许不那么清楚.....”
拿破仑七世的话阿亚拉都没有听到心里去,她只觉得也只有拿破仑七世这种人才配被卡米尼斯称作大人物,她更对海德拉的未来忧心忡忡。正当她脑子里焦急万分,想着该如何通知魔神大人的时候,却听到了拿破仑七世说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语。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劈中了阿亚拉,让她完全陷入了混乱。
“我还是雅典娜小姐的未婚夫,而雅典娜小姐正是九头蛇之主——贝雷特魔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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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烈的枪声”代表枪战,“警笛声”代表警方的介入,“人们的喧闹”属于无用信息,按照普世的情况来说,应该是海德拉附近的贫民窟内发生了枪战,然后警方介入。
成默却并不这样认为,他曾经在希腊参与过破获“太极龙学员失踪死亡”一案,知道雅典警方根本无法进入海德拉。基于成默对海德拉的了解,他还知道海德拉有自己的一套系统,可以说整个海德拉都是法外之地,不受到雅典警方管束,别看海德拉能够买到军火,但在海德拉之内武器只有海德拉的护卫才能持有。贫民窟里面也许有少量武器存在,但绝对不可能有大量的武器被持有,贫民窟里的那些穷人根本买不起枪。
所以“警笛”和“激烈枪战”同时出现,那么有很大概率就是警方在直接和海德拉开火,而不是海德拉内部发生了什么,因为即便海德拉内部发生了枪战,警察也不可能介入。
要得出这个结论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不仅需要对海德拉有深刻的了解,也需要对雅典方面究竟对海德拉是什么态度有一定的了解。
恰好成默在调查“太极龙学员失踪死亡案”之时对这两者都有过深入的了解,因此能够比较轻易的得出这个结论。不过光有这点信息完全不够,成默还必须从庞杂的海量信息里找出雅典警方和九头蛇发生枪战的原因。
从成默的经历来看,雅典警方显然和九头蛇存在默契,甚至雅典高层和九头蛇还有利益输送,如此大规模的黑市存在于雅典市中心,没有保护伞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并且这个保护伞还不大可能是某个位高权重的人,而是整个雅典方面的利益团体。
成默向来有看新闻的习惯,尤其是各大主要国家的新闻,虽说希腊原先并不是他关注的重点,不过有做功课习惯的成默,在来到雅典的时候,重点研究了了希腊的局势,对希腊和欧盟以及周边国家的关系都有所了解。
也许在其他人看来“海德拉”的存在是非常荒谬的事情,可在成默眼中,“海德拉”是必然会存在的漆黑沼泽。
希腊的地理位置决定了这一切。
成默深知“海德拉”对希腊的必然性和重要性,才清楚警察与九头蛇爆发枪战是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他能够百分之百肯定是外力的介入才让雅典警方不得不对海德拉动手,有这样实力的国家或者说是团体只有两个。
一个是灯塔国,一个是欧罗巴联盟。
倒推到这里引发海德拉骚乱的罪魁祸首已经呼之欲出,成默的脑海里出现一个高大的人影,他停下了脚步,呼吸也为之一滞,他揉了揉太阳穴,不由自主的心想:“情况也许会比我想象的还要凶险万分。”
这个时候成默反而不希望有机会逃走了,他蹙着眉头走到了囚房的边缘,将耳朵贴在墙壁上侧耳倾听,警笛声已经消失了,枪声也难以搜寻。
成默的心中愈发不安,刚才还那么激烈的枪声,在海德拉短时间就消弭的无影无踪,肯定不正常,这意味着,当下的平静只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我得做好必须逃走的准备,决不能等到骚乱爆发之时才计划逃走。”成默心想,他回到了床上,摆好瑜伽造型,开始竭尽全力的在体内存储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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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破仑七世的一句话,让阿亚拉心乱如麻,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即便此时恢复了自由,她也不知道该做什么,该说什么。她曾经想过贝雷特大人也许就是雅典娜·奥纳西斯,可一个生活在蜜罐子里的贵族小姐怎么可能会当一个无恶不作的黑帮的老大?
因此阿亚拉一直认为也许贝雷特大人钟情于雅典娜小姐,可是因为身份冲突求而不得,才会疯狂的花了一点五亿欧请霍华德·大卫·约翰逊雕刻了她的三d画像,甚至还孜孜不倦的制作了和雅典娜小姐一模一样的机器人。
一个正常的女人也许会请名师给自己作画,但制作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机器人实在有些不可理喻了。种种原因加上对贝雷特魔神的仰慕,影响了阿亚拉的判断。
这时阿亚拉脑中灵光闪过,她盯着拿破仑七世冷声问:“既然你说贝雷特大人就是雅典娜,那你为什么要摧毁海德拉?”
拿破仑七世反问道:“如果你是我,你会期望自己的妻子是一个臭名昭著的黑帮头目吗?”
阿亚拉冷冷的说:“所以你的做法是摧毁它?”
“不,当然不。”拿破仑七世自顾自的走到了长桌边,低头看着蒙着塑料布的桌子上的那些白色粉末,低声说道,“我的目的是让海德拉脱离黑死病,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而不是彻底的消灭它,那不切实际。”
“那你应该和你的未婚妻好好商量。”阿亚拉还是有些不相信贝雷特大人就是雅典娜。
拿破仑七世笑了笑,柔声道:“我了解雅典娜。她不是一个能够说服的人,也不会为了任何人改变想法,除非你让她不得不这样做.......”
阿亚拉沉默,她从拿破仑七世的语气里能够听出来春风化雨的柔情,这不能作假。
“你可以相信我。”拿破仑七世转身看向了阿亚拉,他收敛了笑容,满脸真诚的说,“我做这一切只是为了让她摆脱束缚,成为一个她想成为的人,我想你也应该清楚,她对九头蛇或者海德拉没有多少热诚,她也不缺钱.......”
阿亚拉陷入了迷茫,因为拿破仑七世说的一点也没错,贝雷特大人确实对海德拉不甚上心,经常一离开就是好几个月,她不主动发信息向贝雷特大人汇报情况,贝雷特大人也从不主动问,只要她每个月按时把财务报表交上去。
“阿亚拉小姐,我知道你的身世,我知道你是易卜拉欣教授的女儿,伊布拉辛教授的著作我也读过,我对你们一家的遭遇深表同情,也对你所作所为万分敬佩。你记得那个救了你的自由军指挥官穆阿耶德·阿詹吗?他后来成为了正府军的俘虏,不过我已经把他救出来了.....”
阿亚拉握紧了双手,假装镇定的继续与拿破仑七世对视。拿破仑七世却停了下来没有继续说话,阿亚拉愣了半晌,才想起来说“谢谢”。
拿破仑七世摆了下头,微笑着说:“不客气,阿亚拉,这只是举手之劳。我不会以此要求你做什么......我只是为叙力亚的现状感到忧心,只要战乱不止息,叙力亚人民永无宁日。”
阿亚拉咬紧了牙关,“这一切你们还不是你们造成的?”
“那是灯塔国的错误,我们......其实也是受害者!”
“不,你们是帮凶!”阿亚拉有些愤怒的抬手指向了拿破仑七世,因为她的动作,蒙在脸上的黑色纱巾都随之鼓荡。
“也许前面的人是犯过错,但我们也付出了代价,而现在,我想要终结这一切,让中东世界归于和平。”
阿亚拉冷哼道:“你是在说笑?”
“我很认真。”
“这和你针对九头蛇,摧毁海德拉有什么关系?”
“我针对的是黑死病,它是寄居在欧罗巴大陆上的毒瘤,破坏了欧罗巴内部的和平与稳定。当然,最重要的是,我的未婚妻雅典娜.....我希望她过上一个正常人的生活。”拿破仑七世顿了一下,“对你的期望我也是一样,像你们这样的女孩,应该在香榭丽舍购物,在迈阿密海滩享受阳光,看看肥皂剧,敷敷面膜,而不是陷在这肮脏的淤泥里,为世界的不公付出青春。”
“这些你应该跟贝雷特大人去说!”阿亚拉的语气已经软化了下来。
“你知道我和她直接说会是什么结果,所以我才来找你。”拿破仑七世脸上泛起了苦笑,像极了一个痴情男子找女朋友的闺蜜帮忙调解矛盾。
“我什么做不了。”阿亚拉冷声道。
“我会给你的族人们一个法兰西身份,不管多少我都给,只要你答应,从此以后他们就能去欧罗巴的任何地方,有一个合法的身份,打工也好,学习也好,生活也好,都不会被驱逐......”拿破仑七世注视着阿亚拉,诚恳的说,“我可以用我神将的名义来发誓......”
阿亚拉完全动摇了,如果说让叙力亚恢复和平不过是水中望月,那么给予她的族人们一个合法的身份确实在拿破仑七世的能力范围之内,这个她曾经朝思暮想的条件,如今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我想不管是谁,都不可能给你如此优厚的条件,也不可能做得到给你如此优厚的条件的。难道你想你的族人们,一辈子就为了九头蛇在贫民窟里做毒品包装工?一辈子在这个毫无希望的贫民窟里挣扎?想想你那些可怜的族人,想想那些可怜的孩子.....”
阿亚拉垂下了头,她捏紧了拳头。
弥漫着臭味的空气凝固成惊心动魄的静谧,站在长桌旁的卡米尼斯紧张的望着阿亚拉,滚动了一下喉头。
拿破仑七世却淡定的收起了屏蔽器,蓝色的光泡在死一般的寂静中飞快的收缩,“你得快点做一个决定。”
阿亚拉看着蓝色的光圈在灰色的水泥地板上挪动,当快要到卡米尼斯背后时,她忍不住颤声问:“你要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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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默练习瑜伽练习了四个小时,直到体内的能量存储到达了极限,依旧没能够等来今天的餐食,他走到了门边,不用附耳也能听到走廊上回荡着的锤门声。成默也挥舞起了拳头,狠狠的敲打着铁门。
成默上次出去就观察到了每天送饭的时间是中午十二点左右,即便有偏差,也不会超过一个小时,那也就是说,现在大概是晚上七点到八点,如果等两个小时,送饭的机器人还没有来,他就会展开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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