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山派宋喆站起来大声道:“若不是英雄贴发得匆忙,时间又赶,我掌门潘师兄及二师兄阎师兄倘若能赶来相助,要歼灭光复鬼差,那还不是小事一桩。”
恒山派及其掌门人潘东海,近四五年来在江湖中大杀四方,先克华山派、后诛秦山派,再屠九鹰门,又灭十三马帮,手段血腥狠辣,声名鹊起,风头十分强劲,大有光复教遗风,厅上群豪或多或少听说过潘东海、阎轨的厉害,听了宋喆的说话,并没人接他话。宋喆不由得有些尴尬,又说:“别说区区谢霆一人,便是鼎盛时期的光复教,只要我恒山派出手,毁灭还不是在弹指之间。”
神农帮元航再也忍奈不住,鼻子嗤了一声道:“光复教横虐之时,你们恒山派躲到那个角落里去了,怎抗击光复教的队伍当中没见你们恒山派弟子的身影?”
“他们那时躲进乌龟壳勤练缩头功呢。”群豪中有人叫道。
厅中众人听了后轰然大笑。
宋喆恼怒不已,大声喝道:“是谁在胡说,有本事给老子站出来?来来,谁看不起我恒山派的,站出来咱俩一较高下。”
恒山恶名之下,倒是没人敢出来应战。
田飞鹤冷冷道:“宋兄弟,咱们这次英雄大会主要是商量如何对付谢霆,你恒山派要想在这里耍威风逞英雄,可是选错了地方。”商洛七怪齐声道:“不错,你恒山派是厉害,难道就敢与金兰殿里的众多英雄为敌吗?”
吴见仁道:“宋五,何必在此逞那口舌之快,呆会鬼差到来,那可是你大展身手的好机会,让我们见识一回恒山派的风采。”
“对啊,百闻不如一见,恒山派是不是缩头乌龟,马上可见分晓。”
宋喆见得厅上群情汹涌,不敢再说什么,哼了一声坐下。
徐义夫接着向厅上众人大声说了谢霆要来赴英雄大宴。群雄听了都不胜骇异,谢霆狗贼一向奸诈狡猾,趋吉避凶,倘若当真单枪匹马闯到金兰殿来,那就奇怪之至了。
七怪的悲作怪忽道:“我想谢霆那厮乃是故布疑阵,让大伙儿在这里空等,他却溜了个不知去向。这叫做金蝉脱壳之计。”司徒厉道:“悲作怪,你没胆子,不等于别人害怕,金蝉脱壳,我看也只有你这等人才会使出来,谢霆是何等样人物,他说过了话,哪有不作数的?”悲作怪给他骂得满脸通红,怒道:“你要为谢霆出头,是不是?我七怪第一个就不服气,来来来,咱们较量较量。”
司徒厉亲耳听蒙月说话,加上吉椁德见闻,更确定谢霆是一个光明磊落的汉子,但此时又怎说得清,见人人欲杀之而后快,心下郁闷之极,满肚子怨气怒火,正不知向谁发作才好,这悲作怪不知趣的来向他挑战,真是求之不得。
他身形一晃,纵入大殿前的庭院,大声道:“谢霆就是个恶魔,也是个说一不二的真恶魔,那像有些人明明是个小人,却偏偏要当个君子,却不知伪君子比真小人还要可恨,以己之心度他人之意,说出来不怕别人唾弃,丢光祖宗的脸,呆会谢霆到来,我瞧你们商州七怪的脸往那儿放,都给我钻进地缝里去罢。”他开始只骂悲作怪,到后来连其余六怪也带上,真可谓恨屋及乌。
悲作怪脸色早已铁青,刷的一声,从刀鞘中拔出短刀,冲出殿堂叫道:“来来,咱们别逞那口头之快,在刃尖上分个高低”
徐义夫说道:“两位都是徐某的贵客,冲着徐某的面子,不可失了和气。”吉椁德也道:“司徒阁主,行事不可莽撞,须得顾及后果啊。”
忧作怪道:“五弟,大局为重,有力气,还不如留下来对付鬼差谢霆,又何必与司徒阁主较真。”悲作怪愤愤不平道:“是他横蛮无理在先,我只做个假设,有什么错?”
突然廖三道:“谢霆骂我们是宵小,卑鄙小人,我看还真是没有骂错,一言以概之。”众人一听,不自禁都静了下来,不知他这话是何意思。悲作怪脸色青白交加,猛地喝道:“廖小三,你在这里煽风点火,想打架就出来打个痛快,阴音细气的算是什么东西。”廖三道:“我一个不是东西的东西,怎够你七个东西打?”悲作怪顿时怒火中烧,叫道:“我一个便能将你打趴下,又何须帮手,有种便快来决个胜负”
徐义夫眉头一皱,说道:“众位暂息怒气,听老朽一言。”悲作怪见人人眼光都看着自己,渐渐静了下来。徐义夫道:“眼下鬼差就要到来,大伙儿一定不可有异心,有什么都放在宴后再说。”
蓝月天宫的苏兴不嫌事多,冷冷发声道:“有什么恩怨还是现在解决的好,等得‘血手鬼差’到来,只怕这儿一半人都活不过今天。”
此言一出,厅堂上尽皆哗然,嘘声一片,立即便有人喝道:“你他奶奶是在这里妖言惑众,是那里来的鬼东西。”“你这样说,是不是谢霆在此作了埋伏,要将我们一网打尽?”“鬼差有什么了不起,难道竟能敌得过我们的田掌门和志憎、志恨两位大师?做你**千秋大梦去。”田飞鹤道:“苏兄弟,军心不可乱,岂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苏兴皮笑肉不笑道:“我只是来看热闹的,军心乱不乱与我何干?”神农帮的罗堂主怒道:“你是谁,既然置身度外,那便立即给我们滚出去,老子最看不得你这种人。”苏兴冷冷地道:“我就是来看看你们怎样一个个身首异处。”
这不吉利之言入耳,田飞鹤与徐义夫心下烦躁,齐声喝道:“住口,再说下去对你可不客气。”阮夫人窜至苏兴身前斥道:“我瞧你是谢霆派来的奸细,大伙儿先把他拿下来。”苏兴双手抱胸,懒得理她。
阮夫人更被气得七窍生烟,伸指往他膻中穴点去,苏兴身影晃动转到田飞鹤身后,阮夫人追上,苏兴又躲在徐义夫身侧,与阮夫人躲起猫猫来,口中叫道:“你抓我不着,你抓我不着。”阮夫人双眼血红,怒声大作,扑上得更加快。
司徒厉在旁边起哄道:“阮夫人抓少女手法倒挺熟练,但要抓汉子,可得加把劲,不然又要独守空房多年。”阮夫人气恼上头,抓不到苏兴,抓你司徒老儿还不行吗,突然闪到司徒厉身前一把掌刮去,司徒厉猝不及防,啪的一声被她打了个正着,立时哇哇大叫,出手还击,阮夫人正满腔怒气无处发泄,立时便和他打将起来,旁人拉也拉不住。
便在这乱成一团之中,一名管家匆匆进来,走到徐义夫身边,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徐义夫脸上变色,问了一句话。那管家手指门外,脸上充满惊骇和诧异的神色。
徐义夫在田飞鹤的耳边说了一句话,田飞鹤的脸色也立时变了。阮夫人停下打斗,走到徐义夫身边,徐义夫向她说了一句话,阮夫人也登时变色。这般一个传两个,两个传四个,四个传八个,越传越快,顷刻之间,嘈杂喧哗的大厅中寂然无声。
因为每个人都听到了四个字:“谢霆拜殿!”
田飞鹤向徐义夫点点头,又向志憎、志恨二僧望了一眼,说道:“有请!”那管家转身走了出去。
群豪心中都怦怦而跳,明知己方人多势众,众人一拥而上,立时便可将谢霆乱刀分尸,但此人这豪横奸恶,恶名实在太大,并且身后可能还有洪仁海甚至胡定中撑腰,虽孤身而来,显是有恃无恐,实猜不透他有什么阴谋诡计。
一片寂静之中,只听得蹄声答答,马蹄在石板上踏落,一匹黑马缓缓来到大殿前,谢霆跃将下马,走进大院,但见他脸目沧桑,胡子拉碴,身形略显单薄,双眼精光凛凛,正便是光复教的前堂主“血手鬼差”谢霆!
谢霆怎会出现在这里?
原来谢霆、岳海青、岳海青、箫冰冰等人虽是一齐从极乐圣地出来回到人世,但各自摔落地点却是不同,谢霆落于关外长白山麓,他一着地,只见身周山花烂漫,群山高峨雄伟,横亘大地之上,不绝林海连绵,四下里渺无人烟。谢霆确定自己所处大概方位,顾不上欣赏北国绝佳景色,即行牵挂担忧岳海青安危,只不知她身在何处,人海茫茫,沧海大地,该何处寻觅?
静下来细想,岳海青无亲无故,无地可去,如没受伤,必会到南昌相候等待。当下辨明方向,动身出发回南昌,途中遇到放牧的剽悍女真族人,花钱买了一匹骏马,日夜不停赶路。过得燕云十六州便进入大宋,一路往南,历时一个半月,终于回到南昌家里,父亲郑长青见得儿子平安归来,自是十分高兴,问他找着岳海青没有,谢霆不用问就知岳海青没来,便安心在家里相候。
这一天,他想起作恶无数的青莲教,心想不知道南昌分舵是否仍在运营,得去查查,于是刮光胡子,穿戴得整整齐齐,打扮成富丽堂皇的一个商人模样,先踱至长盛路聚玉轩。店面仍在经营,只是已然没有首次来时那般兴旺,店内侍应比客人还多。
谢霆走将进去,店内珠宝玉器琳琅满目,谢霆不识分辨好坏,只在柜台前随意观摩浏览。突然目光落在一只鲜黄锦盒上,盒子里以绒布装着一对红玉手镯,流光溢彩,晶莹剔透。他一见便十分喜欢,不自禁停下脚步。一名少女待应见他双眼紧盯玉镯,即时过来招呼,道:“大爷,你的眼光真不错,这对红镯子可是咱们这里的镇店之宝,价值连城,是不可多得的佳品,送礼珍藏两相宜。”
谢霆点了点头道:“昆仑山北麓的墨玉河盛产红玉,这对手镯沁红的料子外表看上去真的光鲜亮丽,夺人眼球,很让人喜欢,想必是产自那里罢。”谢霆久居西域贺兰山,对红玉算是有些了解。
少女侍应道:“不,我们这对血玉镯产自西域于阗地区,于阗,大爷听说过吗?”谢霆道:“知道,在西州回鹘,几百年前,那儿可是我大唐国土,可惜,可惜。”少女嘻嘻笑道:“大爷,你懂得这么多呀,自五代于阗失去之后,数百年来我们大宋的玉价已涨了好几倍呢,要买玉得趁早。”
正在这时,闲得百无聊赖的老板娘沙丽见得有人看上镇店之宝,以为大生意上门,忙不迭迎上来,她一时没能认出谢霆,一接上口就连珠价地介绍道:“于阗玉有很多的种类,白玉,碧玉,黄玉等等,还有一种罕见的种类那便是这种红玉。大爷,不知你听说过没有,玉石界一直都流传有这么一句俗语,‘玉石挂红,价值连城’。想必老板懂得这句话的意思,简单来说就是红玉很值钱,价值很大,但红玉不是全部都是红色的玉,而是白底玉石上面带有一些红色,这种玉才是‘玉石挂红’,才会更加的值钱。你看我们这对玉镯,实在是红玉中的精品,形神兼备,十分难得。小芬适才说得不错,玉源落入异族之手,玉价看涨,早买早获益,再过几年,玉价会涨到你怀疑人生。”
只见那沙丽仍是少女打扮,脸上却隐隐多了一份忧愁之意。谢霆微微一笑道:“老板娘,听你说得这么悬,那你尽可迟几年再卖一个高价,岂不是赚得更多?”沙丽笑容浮现,道:“大爷,我们做生意,当然得讲究货如轮转,你瞧我这儿店面租金、人工、伙食的花费可不低呢,一天没交易,一天就要饿肚子。”谢霆道:“老板娘你真会讲笑,别说一天,便是一年不交易也不会饿肚子,谁人都知道你们这一行是三年不开斋,开斋顶三年的暴利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