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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倒霉的是站在步兵炮侧面的炮距观测手。
日军一门步兵炮基本是一个小分队十五人操作,分工也很详细,有炮手,有观察手还有弹药手。
重达200公斤的70毫米步兵炮已经算是极为优秀的营级火力支援炮了,但其运输依旧是个麻烦事,尤其是对于机械化程度同样不怎么高的日军来说。
十五个人的炮兵小分队,大半人马是需要参与步兵炮炮身包括弹药运输的弹药兵。
炮弹先击中的炮距观测手,属于步兵炮小分队的核心成员之一。失去观测手,就类似于火炮失去了眼睛。
然后,穿透工事上沿沙包雪茄般粗细的炮弹就这样直接贯入这名观测手的脖颈上部,巨大的动能直接将其头部炸成漫天血雾的同时,还在向前,正好击中其身后步兵炮的钢质炮盾。
动能已经削弱的炮弹并没有放弃继续狂奔的步伐,被钢盾狠狠弹开的弹头成了一枚没有任何规律可循的跳弹。
而后再次击中步兵炮另一侧刚刚站起身猝不及防的炮手,已经变形的弹头击中炮手柔软的腹部,瞬间洞穿,留下一个堪比菜盘大小的恐怖创口,这才撞进工事另一面的沙包,打出一个茶杯大小的窟窿显示炮弹曾经来过。
另外两发炮弹几乎是同时穿入,不过这一次日军的运气很好,因为弹着点较高,而且其后方的几名弹药手基本都在弯着腰‘吭哧吭哧’搬炮弹,所以幸运的躲过了炮弹的亲吻。
可负责发号施令拿着小旗的炮兵小分队长就没这么好运了,虽然他的身高绝没超过一米六,但他实在站的太过笔挺,导致狂飙而至的炮弹正好击中他的九零钢盔。
可防落石防弹片的钢盔就像一张薄纸一样被一击而穿,钢盔下的脸不知道被炮弹打碎再造成什么模样,惊骇中抬起头的日军只看到他们的小分队长呆立两秒后,就像一根烂木头一样直挺挺倒下。
然后,才是漫天血雾洒下,那是第一个死去日军被击爆头颅产生的美好画面,从脖腔里喷出的血泉是支撑血雾的源泉。
拿手随便一摸,满头满脸的滑腻。
如果再细致一点儿,甚至可以在身上找到不少不明颜色还带着温热的肉团。
没有任何痛苦的嚎叫,头颅被击碎还是被穿头而死的两名日军,都是无比安静的走向死亡。
因为,死神来得太过猝不及防,根本没留给他们恐惧的时间。
直到足足五秒钟后,胸腹被洞开眼瞅着自己已经滑落的脏器再也塞不回去的日军开始绝望哭嚎,工事里的日军才开始拼命呕吐。
步兵是见过战场上血肉横飞的惨状的,遭遇炮击后各种人体零件四处乱飞,战后,他们甚至还要将同僚已经碎成上百块的躯体在泥土中一点点给找出来。
可对于只负责在远方开炮的炮兵们来说,这种身上挂满同僚各种脑组织,眼瞅着同僚极其新鲜还在颤抖的肝脏和冒着热气的大肠小肠,那真的是一种心理上的摧残。
曾经敢于和机关炮对射的坚韧,在超出人类极限的残忍中被击溃,至少有三名日军在大口的呕吐完毕,跪地痛哭。
而那名无法救赎自己的日军也倒在地上,面色惨白如纸,失血过多的他已经没有多余力气哭嚎,但看向同僚眼神中的乞求,分明是说:我还能再抢救一下。
只是,脑袋再缺根弦的人也知道,他不可能活了,别说五脏六腑都暴露出体外,光是那么巨大的创口流的血,几乎已经快把全身的血都流干了。
不然的话,他怎么会变得那么的白,像小白脸一样。
一直到战斗结束,这门步兵炮再没有炮击过,虽然只死了三人,但其观测手和炮手以及指挥官全被击毙,剩余人等心理更是已经崩溃,还能再继续战斗那才是奇迹。
别说他们这些身临其境的炮兵们崩溃了,就连怒气冲冲闯进工事催促开炮的第2步兵大队的一名陆军中尉,见到如此可怕的场景,也一时没忍住胃里的翻腾,当场就吐出来了。
当然了,对于铁头这个始作俑者来说,他是没法看到自己的战果的。
何况,就算看到,他也不会有多少欢饮鼓舞。
他的对手不止这一个步兵炮工事,他的视野里,还有一门步兵炮正在疯狂的炮击,不远处墙壁被炮轰引起的震动刺激得他肾上腺素激升,仿佛下一刻,步兵炮可怕的炮弹就能将他和机关炮炸成漫天飞舞的零件。>
这不是关乎胜利与否的战斗,是看谁后死的战斗。
这里每个人所要争取的,不过是死在最后。
唯有这样,才可以到地下给先战死的弟兄们报告一声:兄弟,老子帮你报仇了。
机关炮和步兵炮的对轰还在继续。
可日军的步兵,又前进了最少50米,他们制造而出的烟雾弹和枪炮开火生出的浓烈硝烟,甚至已经挡不住他们九零钢盔下愈发狰狞的脸。
而站在租界内所有人的角度看过去,尤其是那些站在高楼上拿着望远镜的人们,他们可以很清晰的看清整个战场。
四行仓库就像是一块鲜美的蛋糕,不知道有多少只土黄色的蚂蚁正在向这块‘蛋糕’涌去。
距离最近的日军步兵,甚至已经不足60米,但他们依旧没有直起身体,接受过前几天的教训,他们不再盲目自大的从100米外就开始大踏步冲锋,然后被仓库内众多的各种长短连射型火器喷出的金属洪流扫倒在地。
他们一直在地面上蠕动着爬行,速度虽然不快,但反而更令人感觉到恐惧。
再抵近20米到30米,他们或许就会站起身发起冲锋,顶着仓库内被己方炮火竭力压制着的子弹冲锋。
越短的距离,时间自然就越少,或许只需要四秒,只要没死在中国人的子弹下,他们就能冲到楼下,然后找到射击死角,进行各种爆破。
有了先前的教训,日军再不会贸贸然整个小队冲入大楼成为已经设置好的陷阱里的猎物了。
不管有爆破兵背着炸药包,其后跟随的步兵有不少甚至背上都还背着一个沙包,那是打算在楼下迅速建立临时工事用的。
那虽然不至于是仓库守军的末日,但随着坚固墙壁被炸开,就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螃蟹,除去坚硬的背壳,里面只剩下鲜嫩的蟹肉,再没有先前的战力,距离全军覆没,也只是时间问题。
看到这一切的中国人的心都仿佛被一只大手捏着,让人几乎快透不过气来。
“谢中校,您的部属很勇敢,但他们的兵力实在太少了。”詹姆斯上校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也不由微微遗憾的叹息。“日本人,快攻陷他们的阵地了。”
哪怕他在战斗开始的前一刻无比希望着这场战力悬殊的攻防战早点落下帷幕,但当这一幕即将出现的时候,他依然为顽强搏杀的中方士兵们感到悲伤。
并不仅仅是因为中方两名指挥官在他的观测工事里。
一直站得笔直看着前方的陆军中校目光肃然,却不卑不亢的回答他:“詹姆斯上校,我想,您太武断了。日本人别说这个上午无法攻克仓库,就是给他们一天,也不行。”
“是吗?”詹姆斯上校不由自主的撇嘴。
他很难理解眼前这位中国陆军中校的自信,甚至说可以称之为自大至自负的观点。
难道就是因为他们连续防住了日军三日夜的狂攻?
可事实是,现在仓库中的兵力又锐减至三分之一甚至更多啊!
“因为那里有唐刀啊!”陆军中校并没有说出让他腰杆挺得笔直的理由。
但,他就是有如此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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