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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一发炮弹,而就在这发炮弹的呼啸声中,也就体现出了老兵们的不同。
别看所有人都躺在地上,有的甚至还没有醒,可是当日军那发炮弹呼啸而来的时刻,老兵们就都睁开了眼睛。
而就在那日军炮弹爆炸的一刻,其中就有六七个人从地上翻身而起,从侧卧仰卧变成了俯卧。
而这里最夸张的则是王老帽,就躺在王老帽旁边睡觉的鞠红霞睁开眼时,她恰巧看到王老帽如同一条鲤鱼般从地上弹起,然后就是撅在地上手捂着头的样子。
这时,日军的炮弹轰然炸响。
那躺在鞠红霞感觉到了大地的震颤,这时她才明白是日军炮击了。
虽然她也曾经被日军炮弹炸起来的泥土掩埋过,也是对日军的炮击心有余悸,可是当她意识到是日军的炮击时所做出的反应,终究是比男兵慢了半拍,至于做出王老帽那种不雅的姿势就更不可能了。
其实这也真怪不王老帽。
要说王老帽的反应那绝对是有的,可是王老帽真的没有被日军的大口径火炮炮击过。
在从淞沪战场的撤退途中,王老帽也听其他溃兵说过,应对日军大口径火炮的炮击时最好的避炮办法不是紧紧的趴在地上,正确的方法应当是蹲在战壕的深处用双手捂住耳朵。
这样既能躲开炮弹破片的杀伤,还能躲开爆炸所产生的冲击波。
有很多被日军重炮轰击过的士兵,当天是看不出有什么事情的,只是说觉得自己难受,反而可能会第二天口鼻流血而亡。
那是因为当时士兵把身体都紧紧的贴在了地上,那种爆炸所产生的冲击波就震坏了人的内脏,换言之,内伤!
而王老帽又在睡觉之际,他在那炮弹的啸声中醒来,本能的以为是日军的重炮,那么他的动作很是夸张也就可想而知了。
只是又有谁会去笑话他呢?此时所有人就听着那爆炸所产生的土石从头上呼啸而过。
而紧接着便有尘土从天而降,将众人弄了个灰头土脸,这时商震的喊声便又响了起来:“都躲在原地别动!是小鬼子的试射!”
炮声来的紧急,商震话也说的突兀,那些老兵们就在想,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这是小鬼子试射的,才没有打中咱们,这要是射正好了,这一炮还不把咱们这三十多个人送上西天哪!
只是当士兵们在看向商震时,就见商震已经爬了起来正在那洼地的边缘手举望远镜向西北方向观望着。
所有人自然也要观望的,他们便拿着武器都往那里爬。
而片刻之后,当所有人爬到那洼地的边缘看向西北方时,眼神就变得惊愕了起来。
他们忽然明白商震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这一炮是日军的试射不假,可是日军的这一炮却绝不是奔他们这三十多个人来的!
只因为就在他们前方六七百米外是一座城。
那座城有着高大的城门,厚重的城墙,那城门楼子之上的两重飞檐,便如同一顶巨大的帽子,仿佛正彰显着这座城的悠久历史,而他们这些人就在这座城的东南角。
昨天为了摆脱日军的追杀,他们在黑暗中又走了很长的路,他们在黑夜中来到这里神不知鬼不晓,日军也不可能知道。
然后商震相中了这里,就带大家在这里休息下来,可是他们却没有想到黑夜之中几百米外竟然有一座城!
笨寻思都知道日军的重炮是不可能打他们这三十来个人的。
所以日军的炮只能是打那座城的,而不是他们,打他们那可真的就是高射炮打蚊子——大材小用了!
“这是哪?”同样爬到商震身旁的王老帽诧异的问道。
只是没等商震回答,日军的炮击就再次开始了,而这回日军的炮弹真的就砸在了那座城上。>
在那轰轰的爆炸声中,眼前的那座城墙上砖石乱飞,尘土弥漫,日军这顿炮击的声势可是不小啊!
这时王老帽还能再说什么?他们离那座城也算是远,可问题是那炮弹的爆炸声太大了!
如果说拿炮弹的爆炸声当成过年时的鞭炮,那么也只有天王老子才会这么奢侈。
那爆炸声是如此的大,以至于他们说话彼此都听不清,王老帽也只能闭上嘴巴。
二十多分钟后,日军的炮击终于停了。
“快看小鬼子的坦克车!”小簸箕高声叫道。
其实,现在就是小簸箕不叫,其他人也全都看到了,有五辆日军的坦克正向那座城的城门冲去,而后面卷起的尘灰之中则跟着身形若隐若现的的日军步兵
“注意隐蔽!”商震的声音随即就响了起来,于是所有人下意识地都伏下了头。
那个女警察鞠红霞则干脆退爬回到了洼地里面。
她只是一个女子,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所有人自然无暇注意她,她再爬回那洼地里面之后,却是在寻找着什么。
片刻之后,她便在一块在被土掩埋的地方伸手用力拽,那是一块油布,那是一块昨夜王老帽送与他的用来隔断地上阴凉的油布。
“你们谁知道这是哪里?”商震问周围的人。
商震他们已经被日军追了两天多了,以商震估计,除了必要的休息以外,这两天多的时间里他们一直都在连黑带白的行军,跑出上百里地是绝对有可能的。
他们手中又没有全国地图,又怎么可能知道跑到了哪里。
果然商震这个问题问出来之后,他自己的那帮的人都是大眼瞪小眼,谁又知道这是哪里呢?
沉默了片刻之后,却是李承鸿说道:“咱们不是快跑到长江边上了吧?”
众人默然,就算是跑到了长江边上商震们也一无所知啊。
而这个时候有接话声起,那是鞠红霞爬回来接口道:“如果是在长江边上这里应当是江阴县城。”
其他人不管是商震他们还有卢迪,李承鸿都是外省人,唯有鞠红霞是上海人,而且还是一个的管贩私盐的警察,那么她说的话还是有可信度的。
“要是这么说还真差不多,我刚才感觉那个炮声就不像是小鬼子的步兵炮应当是军舰上的大炮!”李承鸿受到了鞠红霞的启发便说道。
说话的功夫里,日军的坦克车离那座城就已经越来越近了,商震拿出望远镜观察着战况,心里却已是百感交集。
本来他以为敌强而我弱,也只有像他们这样的东北军背井离乡想打回老家去,才会与日军浴血奋战,可是现在看来自己的想法有失偏颇。
东北军的六十七军从两万多人打到只剩四百多人。
可是卢迪所在的湘军的那个师也从近万人打到了只剩七百来人。
听说在淞沪战场上,还有从四川徒步而来的川军从一个师几千人也打到所剩无几。
而现在呢,在这座城中又有不知名的部队却依旧在浴血抗击着日本侵略者。
事实就在眼前,由不得商震不思索。
虽然他文化不深,可终究不是原来的那个商震了,他知道这些打的所剩无几的军队都是中华民族的坚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