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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巡捕房,总巡长办公室。
“覃总,要不要派人去制止。”赵枢理问道。
“打起来了?”覃德泰随口问道。
赵枢理走到门口,招了招手,一名巡捕赶紧跑过来。
半分钟后,赵枢理返回。
“一个骂人,另一个踹了一脚还击。”赵枢理说道,“梁遇春二巡的人来了,和程千帆的三巡对峙。”
“那没事了。”覃德泰用小镊子轻轻夹起一小块丝绸布,送进鼻烟壶内,轻轻擦拭。
忙完这一切,他拿起放大镜仔细检查,满意的点点头,抬头看到赵枢理,“去吧,让那俩**安分点。”
“是!”
“知道怎么说吧?”
赵枢理眼角余光扫了一眼覃德泰手中把玩的鼻烟壶,点点头,“知道。”
……
很快,赵枢理来到三巡的捕厅,向正怒气冲冲对峙之两队人马宣布了总巡长覃德泰的训令。
“二巡巡长梁遇春、三巡巡长程千帆,此二人酒后无状、互殴!”
梁遇春猛然看向赵枢理:互殴?
程千帆也看向赵枢理,又看了一眼梁遇春,嘴角一抹冷笑:互殴?
赵枢理对两人的目光视而不见,继续说道,“本该重罚,念二人系初犯,罚薪一个月,再有下次,两罪重罚!”
说完,赵枢理朝着两人微笑,“两位,酒量不行,就不要喝那么多嘛,喝多误事,伤了和气就不好了。”
程千帆拍了拍脑门,皱了皱眉头,冲着侯平亮喊道,“小猴子,去,给我买一碗胡辣汤来。”
大头吕秒懂,喊道,“快去,胡辣汤喝了暖胃,解酒。”
“晓得了。”侯平亮赶紧跑出去。
“赵探长,千帆身体不适,且去休息了,见谅。”程千帆朝着赵枢理抱了抱拳。
赵枢理深深地看了小程巡长一眼,微笑,点头。
……
“程千帆,你给我——”梁遇春指着小程巡长的后背,就要说话,却是被赵枢理直接搂住脖子,“老梁,你这酒量也不行啊,走走走,你怎么来了三巡这边,办公室都能走错。”
客观的说,梁遇春在喊出那一嗓子的时候,内心是极为害怕的。
万一赵枢理没有及时劝阻,他真的担心自己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再被程千帆揍一顿。
但是,不喊这一嗓子,自己的面子可就全没了。
好在素来做事靠谱的赵探长没有令他失望。
回到二巡捕厅,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梁遇春满腹委屈,抱怨覃总处事不公。
“明明是程千帆那小瘪三打我,覃总怎滴说我们是互殴!”梁遇春愤愤说道。
“梁兄,你这可是错怪覃总的一番好意了。”赵枢理正色说道,“互殴,你们两个处分一样,程千帆殴打你,他处分重一些,你觉得哪个合适?”
梁遇春看着赵枢理,愤懑不已,最终重重的叹口气。
“程千帆这个瘪三,现在上蹿下跳的,不把我们这些前辈放眼里。”梁遇春气愤的说。
“老梁,你且消消气,多大点事情。”赵枢理拍了拍梁遇春的肩膀,“我那边还有事,走了。”
待赵枢理离开后,梁遇春气的摔了杯子,他不傻,赵枢理说的好听,却改变不了覃德泰偏袒程千帆的事实。
赵枢理离开三巡捕厅,上了楼梯,冷哼一声:
程千帆是没有把你梁遇春放在眼里,对我赵枢理还是态度颇为恭敬的,想拉老子下水,这个老东西!
梁遇春当年也是巡捕房的一号人物,做事狠辣,手腕也颇有一套,不过,现在嘛,被利益迷了眼,一个看不清形势的老蠢货罢了。
十几分钟后,三巡捕厅传来消息,对于覃总巡长的训责,三巡巡长程千帆很受触动,他当众表示,喝酒误事,他要引以为戒,发誓要戒酒一个月!
同时,小程巡长表示,将自己接下来这个月省下的饮酒钱拿出来,给巡捕房值夜的下属每人发一包香烟。
“聪明!”赵枢理笑了笑,随后便将两边的反应向覃德泰进行了汇报。
“蠢货!”覃德泰骂了句,停顿了一下,又骂了句,“门槛精!”
……
在隔壁不远处的副总巡长金克木的办公室里,听到下属汇报,笑了笑,没说什么。
“金总巡,你怎么就确定程巡长和梁巡长打不起来呢?”下属拎起茶壶,给金克木添茶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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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琢磨去。”金克木骂道,“你比秦迪那小子悟性还差。”
待手下离开后,金克木喝了一口茶水,哼唱起来,“三娘子嘤嘤说,老爷你不行了(liao),成全奴奴和张生吧。”
为什么打不起来?
金克木唱了一会,又喝了一口茶水,舒服的呵了一声。
当年,梁遇春在法租界绰号‘煞春’!
刚才他得知梁遇春被程千帆一脚踹翻,竟然只敢扭住程千帆的衣领,便知道这俩打不起来。
不是程千帆和梁遇春打不起来,是梁遇春和程千帆打不起来。
……
哧溜,哧溜。
小程巡长慢条斯理的用搪瓷勺喝着胡辣汤。
三巡捕厅有些空。
大头吕不在捕厅。
不仅仅吕副巡长不在,还有十几名本该中午轮休的巡捕也不见了。
两刻钟后,金神父路,四季财赌档人哭鬼嚎,乱作一团,赌档的伍老板哆哆嗦嗦拎着小木箱递给大头吕。
大头吕一脚将其踹翻。
大黄鱼、小黄鱼散落一地。
吕副巡长的马靴踩在大黄鱼上,拿出一张纸,念道:
经查,四季财赌档勾结巨匪姜骡子,袭击租界,劫绑人票,掳掠幼童,其赌档更兼坑蒙拐骗,荼害市民,无数无辜市民家产被骗,妻离子散,无恶不作。
中央区巡捕房三巡,多次接到市民举告,现证据确凿,根据法租界紧急治安条例之第二十六条,第三十九条,及第四十三条第五款,予以抓捕!
说着,他摸出配枪,对着伍老板的小腿就是一枪,大声吼道:
有暴徒开枪拒捕!
抓人!
封门!
此时此刻,小程巡长在办公室内放下了电话,皱了皱眉头,不过,随后便笑了。
四季财赌档是块肥肉,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呢。
现在是六家分肉吃,小程巡长能吃到两成,满足。
……
招商局的一艘客船上,挤满了要前往法租界逃难的市民。
乔春桃带着弟兄们扮作保镖,‘护卫’着三名西装革履洋人,上了另外一艘船。
码头上的逃难市民只能一脸艳羡的看着,那艘船还有很多空座,但是,洋人包下的船,不会允许中国人上传的。
更何况,还有那些保镖,一个个杀气腾腾的观察着四周,但凡有接近的市民,保镖便扬了扬手中的短枪,大声呵斥。
很快,这艘洋人包下的客船先开船了。
呜呜的汽笛声中,一股黑烟直冲云霄。
“保持警戒。”
“阿廖沙,你带着你妹妹,每隔半小时左右出去甲板上露个面。”乔春桃又指了指另外一个年轻的白俄,“他们两个若是有任何异动,立刻报告。”
“明白!”年轻的白俄兴奋的说道。
安排几名手下盯着这三名白俄,乔春桃进了船舱。
除了前面两排座位,以及后面三排座位之外,其他座位都被拆掉。
地板上铺着篷布。
篷布上躺着三名国军重伤员。
边上放着三副担架。
“怎么样?”乔春桃问。
“有一个看着不行了。”杨常年指着一名伤兵说道,又指了指另外两个,“这两个,也难。”
乔春桃看了一眼,那名被杨常年宣布不行了的伤兵,安静的躺在篷布上,全身缠着绷带,鲜血渗透绷带以后,再干涸,绷带是深红色、和褐色的。
年轻的生命正在飞速流逝的重伤员,手中死死地攥着什么,看不真切,只看到露出一段绳子在拳心外,绳子是深红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