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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程千帆离开之后,刘波凑过来,递给大头吕一支烟。
“小程找你做什么?”
大头吕接过烟,夹在了耳朵后,看了看四周,低声说道,“这小程也是够有意思的,他找我弄点花旗参,说是要去看望老莫。”
“小程倒是心善。”刘波点点头。
“是啊。”大头吕撇撇嘴,倒是没有多再嘴。
……
“覃总好!”程千帆敬礼,站的笔直。
“小程啊,不要拘束,放松,放松。”覃德泰呵呵笑道。
“是。”程千帆依然毕恭毕敬。
“我和肱燊兄相交莫逆,你是他的晚辈,也就是我的子侄辈,莫拘谨。”覃德泰佯怒。
“报告覃总。”程千帆朗声说道,“私下里,您是千帆尊敬的长辈,小子可以仗着长辈的喜欢放肆,属下现在在聆听覃总巡的训示,您是属下尊敬的长官,属下不敢有丝毫懈怠。”
“哎呀呀,你个杠头。”覃德泰指着程千帆笑骂了一句,露出欣赏之情,“你去见了方木恒,说说你的看法。”
“报告覃总,属下和此人也是第一次见面,就斗胆说说就此次会面所得。”
“唔,你说。”
“根据属下的看法,方木恒也许共情红党,甚至可能是红党外围活跃分子,不过,其人是红党人可能性不大。”
“哦,理由呢?”
“此人空有傲气,实无坚韧之心。”程千帆斟酌了一下用词,“千帆履职以来,也亲手抓过红党,这些人被歪理邪说诱惑,千帆鄙薄其人愚昧,却也承认这些人十分顽固,一条道走到黑,难以教化。”
“你的意思是,方木恒不是这样的人?”
“方木恒此人受困囹圄,强装镇定,实则内心怯懦。”程千帆摇摇头,“而且,观其言行,极为幼稚。”
“你啊你。”覃德泰哈哈大笑,“方木恒被很多人誉为青年才俊,到了你的嘴巴里就如此不堪。”
“这只是属下的浅薄的看法。”程千帆正色说,“也许此人无比狡滑,故意表演蒙蔽了属下也有可能。”
“不要妄自菲薄。”覃德泰轻笑一声,上来拍了拍程千帆的肩膀,“你的分析很有道理,我相信你的判断,这样,你告诉你那个小女朋友,让她不要担心,方木恒再关两天,磨一磨他的性子就可以放了。”
“覃总。”程千帆急忙辩解,“属下和方家小姐只是儿时玩伴,多年未联系,并无私情,此番也是秉公行事。”
“你小子,急什么,我当然相信你的行事为人。”覃德泰呵呵笑,看到程千帆还要辩解,哈哈大笑,摆摆手,“去吧。”
“是,属下告退。”程千帆无奈,敬礼,退出办公室,轻轻的掩上房门。
……
待程千帆离开后,覃德泰打开抽屉,掏出一个黑色封皮的本子,上面写了不少名字。
覃德泰提笔,思考了一番后,才在程千帆的名字后面标注:无可疑。
想了想,又画了圈,添了个暂字:暂无可疑。
离开总巡长办公室的程千帆,感受着沿途同僚羡慕的目光,和众人打着招呼。
他的内心却并不平静,他在检讨自己的言行有无过失。
对于老谋深算的覃德泰,他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程千帆不认为单凭自己的一番话,覃德泰就会认同方木恒不是红党的判断,但是,覃德泰的表现却给他一种感觉,这位总巡长阁下实际上对于‘方木恒案’并没有放在心上。
以覃德泰的身份,他说过几日会放人,自然会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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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说,覃德泰实际上也对于方木恒的身份心知肚明?
只是,**处此番大张旗鼓的抓捕,却是抓了又放,是不是太过儿戏了?
此外,在巡捕房的看守所里,他没有看到同日被抓捕的‘朱源’。
他今日打着去‘探望’方木恒的旗号,也有去再会一会此人的谋算的。
……
“小程,找你的。”何关拎着话筒,喊道。
“谢了。”程千帆接过电话,“我是程千帆,哪位找我?”
“陶老板,你好呀,多日不见,最近在哪发财啊。”
“怎能让陶兄你请客,该我为陶兄接风洗尘才是。”
“陶兄客气,千帆就却之不恭了,说好了,下回我做东。”
挂掉电话,程千帆掏出香烟,自己抽了根,将烟盒扔给何关。
“什么事?”何关毫不客气的将剩下半包烟揣兜里,“需要我帮忙吗?”
“没事。”程千帆随口说,却是突然想起什么,“还真有事要麻烦你。”
“你说。”
“霞飞路那件案子,你知道的。”
“唔。”
“你去打听一下,死去那人的手续办完没。”程千帆说,“完事我打电话安排人去葬了。”
“交给我了。”何关点点头,并没有怀疑什么。
法租界天主教会成立了一个救济会,为无人认领的尸体收尸安葬,救济会方面联系了巡捕房方面,当时刚刚来到巡捕房的程千帆被安排去接洽这种晦气的差事,程千帆也就在救济会挂了个副理事的名。
……
下值后,程千帆换了便装,前去赴陶老板的东道。
程千帆是警觉之人,在此前这为陶老板刻意接近他之时,他就向竹林同志汇报过这件事。
竹林同志通过党内渠道探知,这位陶老板的真实身份极有可能是特务处的特务。
并且立刻得出了对方想要吸引程千帆加入特务处的判断。
他建议程千帆和对方虚与委蛇。
至于说是否趁机打入特务处,竹林同志也拿不定主意。
程千帆本身就有巡捕房巡捕、‘火苗’和‘陈州’的三重身份。
倘若再打入特务处。
这已经不能够用环境险恶形容了,这将是危机四伏、如履薄冰。
此后,陶老板又多次和程千帆接触。
竹林同志经过深思熟虑,认为这是不可多得的打入敌人内部的绝佳机会,命令程千帆伺机加入对方。
他将这件事在特科备案,并且再三叮嘱程千帆要小心,一旦有可能暴露,立即远遁,一切以自身安全为第一要务。
此后就接连发生了很多事情,特科被破坏,竹林同志牺牲,而这位陶老板也数月不见踪影。
程千帆都以为不会再和这位陶老板有什么交集了,没想到对方突然回到上海,并且再次联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