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在榕都，有一个人在等待，他就是左格。</p>
左格披着厚重的、镶嵌着金丝边的华丽的黑袍，黑袍上的金色徽章是的正中是一片空白的、黑色的虚影。</p>
前面是许多巨大的石柱，支撑着让空间显得非常空旷的穹顶。有橘红色的月光透过高处的窗射进来。</p>
这是一处饕餮教堂。在青芒共和国的首都居然存在饕餮教堂，但这其实并不奇怪。</p>
饕餮的传教士在世界各地兴建教堂，青芒共和国也不例外。</p>
这个地方本身和他以及他要见的人都没什么关系。因为青芒共和国的饕餮教堂并不从属于他效忠的教廷。</p>
左格之所以要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晚上这里除了门口的保安之外也没有外人，比较安全。</p>
而且这里他可以合法地穿上饕餮教的高级教士的盛装，看上去非常正式。从教廷派来的使者也对此满意。</p>
这种时刻，他必须要郑重一点。</p>
他在青芒国十多年的工作行将结束。饕餮教廷将给他一个最终的评判。这和饕餮国家给他的评价不同。虽然无关金钱或者地位，却关系到将伴随他余生的荣辱。</p>
作为一个长生者，他的一生没完没了。所谓的余生只不过是这一轮回的休息期。等他安度完“退休期”之后就会找个机会重新开始新的“一生”。</p>
即便只是一个轮回的评价他也是不愿意背上羞辱的。他在心中回味了这十余年的工作。他认为总体还是不错的。</p>
从一开始一直到近几个月之前，他一直无往而不利，立下了无数的功劳。</p>
他开始走下坡路是从艾义去招惹那个叫孟飞的年轻人开始的。接下来他经历了一系列不可思议的失败。</p>
先是在樟岛一败涂地，不但没有得到电离晶核的秘密，还把艾义这个从小就通过神血培养的超级容器给赔了进去。</p>
接着在榕都，他又损失了魔灵。而且本应到手的负熵也不知所踪。</p>
虽然不知道教廷会如何评价他的业绩，但他觉得，长达十多年的事业，是不可能仅用最近几个月的失败来衡量的。</p>
在他表面安静，内心忐忑的等待中，一行人在大厅的那一头出现，然后缓缓地走了过来。</p>
这些人无论高矮胖瘦，都穿着饕餮教的大袍，头上罩着遮帽。背对着月光，在左格眼中只是一排如同纸片般没有厚度的影子。</p>
但他们走近之后，某种压抑的气氛也笼罩了过来。</p>
“你就是左格？”</p>
他们中为首的一个身材高瘦，身上的黑袍在月光的照耀下泛出淡紫的光芒。这是一名紫袍教导士。</p>
大教廷麾下直属的紫袍教导士比黑袍的高级教士要高上一个层次。</p>
“正是属下。”</p>
左格的双手在空中划出一片虚空，然后捂在心口，低头鞠了一躬，而且并没有直起腰来。</p>
“哈哈哈哈，闻名不如见面啊。”</p>
那人掀起了头上的遮帽，露出一张清瘦、年轻、眼角有些歪斜，带着傲慢和稚气的脸。他怪笑道：</p>
“听说你在密林水库捞起了一堆硬盘，送过来之后里边全都是垃圾数据。”</p>
这明显的羞辱并没有引起左格特别的反应。他只是冷笑一声，回答说：</p>
“那只是一次无关紧要的尝试。如果能得到是最好。没有得到，也并不在我意料之外。”</p>
“放屁！”</p>
那人粗暴地打断了他。</p>
“别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好吧？失败就是失败！”</p>
这一次左格没有回话。失败就是失败这句话虽然尖酸刻薄但他无法反驳。</p>
“呼迪亚大人在机密局潜伏那么久了，怎么按着你的计划就落入了青芒人手里？”</p>
呼迪亚是那个在机密局潜伏了许多年、后来又被孟飞设计给坑了的魔灵的名字。</p>
这件事真要论起责任来他的责任只是次要的。因为他本不同意去拦截那笔他认为很可能只是诱饵的负熵。</p>
但呼迪亚以魔灵的身份强制他派人协助，他不得不参与了这件事。</p>
“那不是我的计划。呼迪亚大人有自己的决断，这不是我这个下属能质疑的。”</p>
他委婉地给解释道。</p>
“嘿，就算你一定要动用人手，也没有必要暴露了已经筹划了三年多的军团杆菌计划吧？”</p>
饕餮人的计划是让军团菌在青芒军队和民间一直隐秘地传播。</p>
等到战争爆发的时候，再控制大批青芒军队和青芒人来一场规模巨大的倒戈，于是开局即终局。</p>
“军团杆菌计划根本不可能成功。青芒人早就盯上了这种病菌。</p>
“以这个国家的动员和组织能力，几个月内就会将这种病菌清理得一干二净。</p>
“我们根本没有机会等到战争爆发。我能利用这个计划最后做一点事，已经算合理的废物利用了。</p>
“你根本不了解这个国家的实际情况。”</p>
左格对这个年轻人的判断力越来越不屑了。</p>
这人身居高位一定是有原因的，极有可能是高层某个家族的子弟。但他对青芒的状况可谓是一窍不通。</p>
一般来说最后派来给他的任务做出最终评价的都是将接替他的任务的人。这让他对情报局将来在青芒的局面越来越不看好了。</p>
那人被送了一个“根本不了解这个国家”的帽子，气得脸都歪了。他尖声训斥道：</p>
“老头，别狡辩了。你这年纪也该退下来了，是时候把茅坑让出来给年轻人了。以后这里的事都该由我来接管了！”</p>
说完他直接拿出了一卷文书。</p>
“教士左格，这是大教廷最高廷议第08917号廷训！”</p>
左格整了整衣冠，然后再度把手放在心口，腰身躬了下去。紫袍年轻教导士开始宣读刚刚启封的廷训。</p>
和他原本的猜测差不多，教廷先用大篇幅肯定了他的功绩。但是对他最近的失败也进行了严词训诫。</p>
年轻的教导士好不容易才将长长的卷轴念到最后，他都感觉到有点口干舌燥了，真是后悔没有预先喝点水润一润喉咙。</p>
好在终于念完了。他终于可以收起卷轴，丢给左格让他滚蛋，然后他来接手饕餮情报局在青芒的一切任务了。</p>
但这时他忽然发现卷轴末尾处火光闪烁，一排明亮的、如火焰般不断跳动的文字显示了出来。</p>
这是什么鬼？教廷什么时候开始玩这种魔法般的技术了？发个廷训居然还搞隐藏内容？</p>
只要是写在了圣训上，无论是怎么写的，他都没法不念。所以他只能老老实实地念下去：</p>
“以下为神谕。”</p>
这让左格心中猛然一动。</p>
对他来说所谓神谕，那就是直接来自教廷和饕餮沟通获得的信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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