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语气带着十足十的无奈，一手把她那有些汗湿头发往耳后挽起，顺带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拍她，替她顺毛。</p>
程慕娴就这么躺在他的怀里，扯着他的衣襟，泪流的凶猛，很快就打湿了陆又白的衣裳。</p>
陆又白就这么拍着人，直到她睡过去。</p>
其实他自己也不好受：程慕娴的眼泪每落下来一滴，他的心上就被捅了一刀。</p>
直到血肉模糊。</p>
借了微弱的烛火，陆又白伸手替她擦掉剩下的眼泪，把她的一只手往自己的身上放。</p>
卿卿，莫要怪朕。</p>
这都是你逼朕的……</p>
哭了大半个晚上的程慕娴，天光大亮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眼皮子肿了，看东西都是从一条缝里头看去的。</p>
陆又白也没有去上朝，而是拿了热热的帕子替她敷眼睛。</p>
程慕娴躺在床上，陆又白坐在床沿边上看着她，顺便给她换帕子。</p>
过了约摸半个时辰的功夫，程慕娴忽然抓住陆又白的袖子：“陛下。”</p>
“卿卿，怎么了？”陆又白俯下身，把脸贴在她的脸上，低声问了一句。</p>
“臣妾想、想求个恩典。”</p>
这次，陆又白没有说要考虑考虑的话，而是一口就答应了：</p>
“卿卿尽管说。”</p>
程慕娴清楚陆又白是不会饶过裘银珠的，哪怕现在他答应了：</p>
“银珠妹妹她，还请陛下准许她留个全尸回家安葬。”</p>
历来冷宫里头犯了大错而死的妃子，最后的结局都是乱葬岗，任由野兽啃咬。</p>
裘银珠本就如此的悲惨，实在是不能叫她走了以后还不安生。</p>
程慕娴捏着陆又白的衣袖，捏的死紧，甚至指尖都泛了白，唯恐陆又白不答应。</p>
谁知男人没有片刻犹豫就答应了：“好。”</p>
程慕娴心里一怔，险些又要哭出来。</p>
捏着陆又白衣袖的那只手都是颤抖的。</p>
陆又白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心里猛的一疼：“卿卿，没事，没事了。”</p>
“不哭啊，不哭。”陆又白慌得手足无措，连安慰她的话都带着颤音。</p>
程慕娴伸手拿了帕子，想要一个人静一会，其实是想要一个人默默地哭会。</p>
她觉得还是她自己的错。</p>
两辈子，她这是主动害死了一个人。</p>
她无法承受。</p>
陆又白注意到她要转身，干脆按住她的肩膀，看着她红红的和兔子一般的眼儿，把人小心的往自己怀里抱。</p>
程慕娴没有反抗，就这么被陆又白抱在了怀里。</p>
“陛下，嗝～”程慕娴一开口就打个了哭嗝，还不等她调整好，肚子又开始叫了。</p>
“咕噜噜……”</p>
程慕娴脸一红，连哭都忘记了。</p>
“就知道你饿了。”从晨起到现在都还没有用过早膳，能不饿吗？</p>
男人拿了干净的帕子替她擦了脸和手，吩咐盛泰端早膳过来。</p>
“不要动，朕喂你。”</p>
程慕娴依偎在陆又白怀里，小口小口的用着温热的鸡丝粥，又咬了几块糕点，才算填饱肚子。</p>
接下来的这两天，陆又白都在未央宫陪伴程慕娴。</p>
这让一些大臣很不满，尤其是御史台的那群人。</p>
各种弹劾程慕娴是祸国妖后的奏折堆了厚厚的一摞，陆又白看都不看，直接叫人拿出去一把火烧了。</p>
除了御史台这群人之外，能让陆又白注意的还有一份奏折。</p>
来自顺天府府尹的。</p>
夜里，程慕娴已经在陆又白的安慰下沉沉睡过去，男人倒是坐在了未央宫的偏殿，砸了一本奏折到地上。</p>
被砸的正是顺天府府尹的。</p>
这秦高霏……陆又白捏了狼毫笔，宫灯下的一张俊脸黑的彻底。</p>
要不是现在怕处理了秦高霏又招得他的卿卿胡思乱想，陆又白早就一道旨意送秦高霏上路去！</p>
这顺天府府尹为官多年，之前的奏折奏的都是一些云都案件结案情况，如今一反常态的弹劾皇后，焉知不是为了他自己的女儿铺路！</p>
真是可笑！蚍蜉还妄想撼动大树吗！</p>
“这份折子，原样不动的发还回去。”没有皇帝的御批就发还回去的奏折，多般就是皇帝发怒的意思。</p>
他这是在警告！</p>
盛泰头也不敢抬的叫人夜里就把这份折子送到了顺天府府尹家中。</p>
直到天光大亮，在宫中的秦顺容才得知这件事情。</p>
秦顺容吓得当场跌坐在了地上。</p>
“为什么，为什么！”</p>
她清楚没有御批是什么意思，代表皇帝很不满意，而且已经动怒，警告她的家中不要乱来！</p>
没错，授意自己父亲弹劾皇后的事情就是秦顺容本人，她就是看不惯皇后那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一副把所有人生死荣辱都捏在她自己手中的模样。</p>
看起来讨厌极了！</p>
她本以为顶多皇帝就是留中不发，没想到如今居然成了这个局面！</p>
秦顺容没有让贴身的侍女搀扶，她拍开侍女的手，怒道：</p>
“滚！都滚！”</p>
倚霞宫主殿的宫人们都散了下去，一个个就差抱头鼠窜。在外头散步的韦美人看见这一幕，倒是停下了脚步。</p>
韦美人一身简单的再简单不过的浅绿色宫装，身边跟着的侍女是她在六尚时候一直以来的好姐妹无思。</p>
当宫女那么久，韦美人清楚什么话不该说，什么话该说。</p>
可无奈这秦顺容一副自己是主位、看不起旁人的模样，早就惹得她不满了。</p>
本来她就打算好好的讨好皇后过自己的日子，这姓秦的偏要没事儿折腾她和她身边的人。</p>
这寒冬腊月的叫她某某时起身来正殿请安，偏生还要晾她半个时辰。</p>
回回都是，偏偏她一个无宠低位的美人，什么都做不了。</p>
她倒也不知这秦顺容怎么会发这么大的火，可她知道：宫中的谣言传多了，定然是要伤人的。</p>
想到这里，韦美人带着无思，快步回了自己的偏殿。</p>
如此交代了几句，无思点点头说这件事情交给她去办。</p>
就在程慕娴去冷宫见裘银珠最后一面的时候，宫中已经有流言开始蔓延。</p>
就连太后都听到了。</p>
“你的意思是，秦顺容对皇后不满？”</p>
“在倚霞宫对皇后大声辱骂？”</p>
百里嬷嬷守在一旁，低头：“奴婢听见宫中都是这般说辞。”</p>
“呵。”</p>
“简直放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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