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挽澜点点头,不再说话,只是展开密函细细看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正是豫王诗会上,自己为赢谢四姑娘才斗胆剽窃的《青玉案》词文。
后来是萧晏之对豫王说,这首词是三哥陆云礼的抒情制作。
这句词字面意思是词人在人群中寻心上人千百回,猛然回头,不经意间却在灯火零落之处发现她。竟被豫王萧逸寒解读为,三哥陆云礼借抒情之意向燕王表明心迹,实则有了不臣之心。
而收函之人的名字,竟是,谢弼!
看到这里,她凤眸一凛,寒毛卓竖。
想不到萧逸寒竟然会在这上头大做文章,明明是他造反未遂,却推出陆家给他当挡箭牌。
从方才谢太傅的言语和皇帝萧靖禹的表现中,陆挽澜也大致猜到,他们是怀疑萧晏之和陆家联手谋逆,而今日也确实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那谢太傅尚未收到此函,就已然将朝堂风云搅动至此。
若他收到此函,就等于有了确凿证据,轻而易举便可让陆家灰飞烟灭。
还好这东西被萧晏之截获。
不过,他既然截住密函,又为什么要亲自来行宫走这一趟?
要知道,神机营左右哨因为内鬼之事,已经遭到重创,周围并无重兵把守。那燕北骑兵大营与哨鹿围场只有一山之隔,他本可以带兵奇袭杀皇帝一个措手不及,登上至高无上的皇位。
却又为什么,只是自己回来了?
他就没想过造反?
陆挽澜缓缓抬眸,看向面前男人,却发现他寒潭般的双眸亦注视着自己。
似乎是看穿她的心事,萧晏之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轻启薄唇淡淡吐出两个字:“想过。”
“?!”
陆挽澜哑然,并不吃惊他能洞悉自己所想,而是不明白他为何只是想过?htTΡδWwW.ЪǐQiKǔ.йēT
不知不觉间,竟对一个答案有了期待:
“那为什么没有?”为什么没有?
萧晏之未发一语,就这样直直看着陆挽澜。htTΡδWwW.ЪǐQiKǔ.йēT
当他放弃截杀豫王,只身去追那封密函的时候,他问过自己。
当他发出信号,告诉燕北骑兵将领霍映楼,不可派一兵一卒的时候,他也问过自己。
他确实不应该管这个女人乃至陆家的死活,造反、勤王、清君侧……他有无数理由带着旧部踏平这座行宫。
可她还在这里,便没办法说服自己冒险。
那么,自己做这一切,到底值不值得?
看着面前小人虽丹唇黛眉,桃花飞鬓,看似一副耀武扬威的模样。可眼神中透出的疲惫却逃不过萧晏之的眼睛,他再明白不过,这番装扮不过是陆挽澜重伤下的掩饰罢了。
可就是在这样的形势之下,她还要被谢太傅在朝堂上如此攻击。
就因为,她是燕王妃。
若是没有自己,她一定还是那个无忧无虑,整日只知游山玩水的千金大小姐。
和离?还是继续对她置之不理?
萧晏之正攒眉思索着,只觉马车一滞,随后听外边御马小厮禀了一声:“殿下息怒,前头的草场昨天已经被打烂了,兵部调了神枢营的人过来,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
他轻撩帷幔,只见外头蒙蒙亮的天际之下,昨夜在这厮杀的神机营左、右掖将士,早已不见踪迹。
陆挽澜没有去看外边情形,只见萧晏之回过身来,冷峻面容终于透出一丝暖意,淡淡说了句:
“你可以放心了,神机营的人去了十七渡口。”
经历了一夜刀光剑影的松林,忽然被一阵杂乱仓促的铁蹄声响包围。
“陆大人,我们好像有援军来了!”
刚刚一个回马枪,将面前最后一个敌人刺中的魏琪大喊,“可咱们也用不上了!”
他拨马来到一个猎手坑旁,看着刚从里头出来的陆云礼,露出粲然一笑。
姚松鸣紧随其后,护在囚车另外一侧,看着陆云礼一脸肃穆,似乎也察觉出不对劲来:“魏参将,若是援军来此,也不应该是这样的动静。”ъΙQǐkU.йEτ
“这动静有什么不对劲儿吗?”魏琪不解,将银枪顺在身侧,“那本将去查探一番。”
只是还未等他策马走远,便见到一身是伤的迟铮和唐风从更深的密林里飞驰而来。
“是叛军来了!”
听着马背上那抹墨蓝色的身影,破天荒对自己说了一句话,魏琪还来不及窃喜,便听见方才还只是杂乱的马蹄声,逐渐清晰起来。
“退到林子里!!”
也不知前方是谁,嘶声力竭地大喊一声。
随后便见到一队穿着大周守备军甲胄的骑兵,挥舞着长刀火铳,从外面冲了进来。
滚滚尘土如同一道暴起的土龙,马背上的将士虽丢盔卸甲、形容狼狈,战斗力却是无法想象的可怕。
最前面的男人马快得不像话,可见到魏琪还是及时勒住缰绳。
他一眼便认出面前这身披银甲的将士,是神机营的参将!而不远处身着大红官袍的男子,正是自己奉豫王之名,截杀多次未果的刑部尚书,陆云礼!
还真他**是冤家路窄!
这都指挥使将枪刺**三眼铳中,大喝了一声:“弟兄们!既然狗皇帝杀不了,便杀了这狗官,也算对得起咱们战死的弟兄!!!”
“杀!杀!杀!”
伴随着如雷的喊杀声,数千个退兵至此的山西守备军挥舞长刀枪刺,向林中仅剩的几人奔袭而来。
“叛军受死!”
魏琪一马当先,挥枪而上。
唐风和姚松鸣二人将迟铮和梨影护在身后,亦催马迎击。
日出金芒之下,鬃毛披散的战马撞在一起,枪刃相击的声音激烈而短促,汗珠混着血水随着挥洒出去,释放着狰狞的杀气和烈焰!
虽然魏琪将那都指挥使横枪拉下战马,却还是寡不敌众,节节败退。
还要再码一些,请明天来看,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