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一声高唱，还不等那围栏上方，八仙琉璃灯亮起，就听另一边又是一声：</p>
“地字二号间，押宝，斗八仙。”</p>
随即，这小小迎客来上空，高唱之声便如波如浪，此起彼伏。</p>
“天字三号间，押宝……”</p>
“玄字一号间……”</p>
……</p>
伴着不断的高唱，天地玄黄雅间栏杆上方，一盏盏绘着八仙图的琉璃灯，次第亮起。</p>
瑰丽的颜彩透过明亮烛火，伴着织金红纱的如梦如幻，愈发称得灯上图画栩栩如生。</p>
今日，京城两大世家公子，为了一个象姑挥金如土，已经让吃瓜群众瞠目结舌。</p>
而现在，那隐藏在其余雅间的贵人，竟然敢和这两位爷玩这斗八仙，看客们除了鼓掌叫好，呼朋引伴叫人来看热闹，怕也没别的可干。</p>
如此一来，这本就不大的迎客来，不大一会儿，已是锣鼓喧天，人山人海。</p>
可等了半天，却不见那掌柜的继续说下去，已经跃跃欲试的陆云帆不由得开口问道：</p>
“这灯都点上了，怎么还不开始？”</p>
“哦，回陆二爷。”那掌柜面带微笑，说话声虽然不大，却让周围的喧闹声随之平息，“玄字二号间，还没有押宝。”</p>
言毕，众人便顺着他手指方向，投去目光。</p>
果然！</p>
这个雅间围栏上方的八盏琉璃灯，一盏都没亮。</p>
“怎么回事？那里边是谁啊？”</p>
“这不是耽误事吗？占着茅坑不拉屎？”</p>
“是啊！玩不起你下来啊！”</p>
“你下来啊！”</p>
听着楼下的声音越来越大，黄字一号间的侍从轻轻走到桌旁，低声说道：“主子，要不要去把这雅间的人赶出去？”</p>
这人扯了扯刺有团龙暗纹的衣袖，取下玉扳指复又带上。</p>
好一会儿，沙哑低沉的嗓音才从喉中溢了出来：</p>
“不用，再等等。”</p>
正于此时，玄字二号间中的陆云策，终于松开了抓在陆挽澜胳膊上的手：</p>
“这下完了，我就说刚才趁乱溜出去，你非是不听！”</p>
抱着柱子的陆挽澜则一脸谄笑：“六哥，现在走不了了，你就陪我玩一玩吧。”</p>
她知道陆云策的担忧，这种场合鱼龙混杂。虽说没什么危险，但若让别人发现她堂堂燕王妃，竟在象姑堂抛头露面，好不容易挽回的好名声怕是又要毁了。</p>
再有那二十万两现银还没有着落，如果这个时候再搭进去些许，更是雪上加霜。</p>
见陆挽澜嘿嘿一笑，陆云策叹了口气坐回椅子上：“要是被发现，你千万不能说是我带你来的！”</p>
每次与小妹出去惹了事，大哥就只知道揍自己。</p>
可再看今日小妹对那店小二说话的架势和口气，倒像是常年混迹风月场所的小公子一样，没准是自己多心了。</p>
顿了顿又说道：“一会要是输了，你可别对着我哭。”</p>
“放心吧，六哥。”陆挽澜亦坐了过来，“没准我还能赢到些宝贝呢。”</p>
陆云策懒得听小妹吹嘘，回头将侍从叫进来：“你去把灯给小爷点上。”</p>
“回客官，点灯需要押宝。”</p>
“哦，拿去。”陆云策随手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托盘上头。</p>
“客官，这……”</p>
“不够？”</p>
“非也，只需一枚铜板即可。”</p>
“啊？”陆云策显然没想到，这个斗八仙听起来厉害的很，却只需要一个铜板就能入局，该不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名堂，叹了口气又道，“爷没铜板，就这个吧。”</p>
侍从恭敬施礼，便走上前去在万众瞩目下，高唱：“玄字二号间，押宝，斗八仙！”</p>
紧接着，一声锣响，众人连忙拍手叫好。</p>
见掌柜的即将介绍这斗八仙的玩法，立于栏杆前与谢怀津对视良久的陆云策，哼了一声转身走了进去。</p>
楼下的散客，早已按捺不住好奇心来。</p>
“掌柜的，快说说，这斗八仙是怎么个玩法？”</p>
“是啊是啊！”</p>
“诸位！诸位稍安勿躁。”掌柜的环顾四周，拱了拱手，“请听我细细讲来。”</p>
“这斗八仙，共分八局。每局一题，需由贵人于纸上作答。答对者留灯，进入下一局；错者灭灯，淘汰出局，若想继续参与，则押宝翻倍，复燃其灯。”</p>
“待八局完成，八盏灯皆亮者，方可从作为题目的物件中，选一样作为彩头。其余贵人则也不用气恼，您今日的押宝便算作日后的酒钱，客云来从不坑人钱财，只为博君一笑！”</p>
此番规则说完，在场众人无不惊奇万分！</p>
这玩法从没听说过啊，就算得不到彩头，也算尽兴而归，以后的饭钱都省了！</p>
照这么个玩法，那这小茶楼岂不是赔本赚吆喝？</p>
然则，雅间里的陆云昭，却是听出了门道。</p>
此番作为，表面上是客云来大赔特赔。</p>
可是，如此一来，他们便有了充足的现银，可再投入生意中去周转。</p>
而提前收了酒钱，亦是将这些名门贵客笼络于此，即使他们的酒菜不如自家的天福楼，却也不得不再来消费。</p>
更绝的，便是这一场斗八仙，几乎聚齐了京中的高门大户，有权有势的人帮他们造势，想不火都难啊。</p>
“怪不得，这名门贵客总是流连于此，这客云来背后，怕是有个高人啊！”随便噎了口茶，陆云昭的脸又是愁云密布起来。</p>
“老四，现在就别想那些了。”陆云帆说着便翘起二郎腿来，“且凑凑这热闹，说不定还能帮小妹得个好彩头！”</p>
“哼。”陆云昭无奈看了一眼自家二哥，“就凭你和我，能行吗？”</p>
“男人！怎么能说不行？”陆云帆最讨厌这句话，刚要跳起来数落一下老四，就听下头的掌柜，宣布开始，便连忙跑到栏杆处观望起来。</p>
伴着一声锣响，四位婀娜貌美的公子款款上台。</p>
“这第一局，名为斗雅。实为预热一番，让各位贵人熟悉熟悉规则。”掌柜的说着，向四方抱拳，“几位公子手中各有一风雅景致的簪花笺，需由一人作出选择，方可开局。”</p>
听了这话，众人便争先恐后起来。</p>
可这掌柜对身旁上蹿下跳的年轻小伙置之不理，却对那欢宜楼的花魁投去微笑：“不知可否劳驾姑娘？”</p>
这姑娘抬头见陆云帆没有异议，便随手指了一个。</p>
只见那公子随之，将手中簪花笺翻了过来，迈着轻柔的碎步绕场一周，将那上面的字视于众人。</p>
雅间里的陆挽澜连忙问道：“那上边写的什么？”</p>
“哎呀，看不清啊！”躲在红纱后头的陆云策，东张西望，“那字太小了！”</p>
掌柜的随即将簪花笺握于手中：“此风花雪月四字，姑娘选中了雪字。”</p>
“请各位贵人，写出八个雪的雅称。”接着让侍从翻了一个沙漏，“计时开始！”</p>
铜锣又一次敲响，十六个雅间中贵人则奋笔疾书，一楼看客窃窃私语起来。</p>
“这有何难？”</p>
“雪的雅称，岂不是手到擒来？早知道这么容易，我也上去了。”</p>
两个雅间中的陆家兄妹虽不是精通诗书，可绞尽脑汁，也算交了一份满意的答卷。</p>
随着掌柜一声“时间到！”</p>
众位侍从便走到围栏前头，高唱答案。</p>
无外乎是那玉絮、玉尘、六出、仙藻、琼英、璇花、玉鳞瑶甲、天公玉戏……</p>
虽是中规中矩，却也是顺利通关。</p>
掌柜的抱拳笑道：“想不到诸位都是饱读诗书之人，竟无一盏灯灭。”</p>
“如此，便来第二局，斗宴！”</p>
话音刚落，只见十六位公子手中，均端着一个精致的青花瓷碗，向二楼雅间走去。</p>
而黄字一号间里，方才那把玩玉扳指的人，手中已捏住一叠写满雪的雅称的宣纸。</p>
灼灼目光飞速扫过字迹，并未看出什么端倪。</p>
正当侍从要拿走之时，一张纸上奇丑无比的字，却恰巧映入他眼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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