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今天好威风。那妖怪大家都束手无策，婠儿都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自忖怕是跟那两个忍者一样，连它的身都近不了，没想到公子随便这么两下，就把它收拾啦！”</p>
离了众人视线，婠婠立刻抱住倪昆胳膊，笑嘻嘻夸了起来。</p>
她这还真不是违心吹捧。</p>
那贝妖的水箭，射程高达二十丈。</p>
她就算轻功高明，能踏水而行，不惧水下潜流，也不可能突破那密密麻麻、漫天攒射的水箭拦截，冲到贝妖跟前。</p>
就算侥天之幸闯过去了，面对贝妖那巨大的体量也是无可奈何。</p>
贝妖只需把壳一闭，她就拿它毫无办法，根本不可能击破那比船板还要厚上几倍的贝壳。</p>
别说婠婠，祝玉妍怕是都拿贝妖没有任何办法。</p>
毕竟祝玉妍现在虽然硬实力达到了大宗师水准，可毕竟还没有臻至破碎虚空之前，半步天人的境界，还没有彻底脱离“凡俗武者”的范畴。</p>
“本公子的威风，你又不是第一次见到，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p>
倪昆强撑着阵阵发自骨髓的空虚疲惫，语气波澜不惊。</p>
婠婠嘻嘻一笑：</p>
“可是公子每一次大发神威，施展的手段都不尽相同，神通手段层出不穷，每次都令人大开眼界呢。”</p>
这话倒没说错。</p>
倪昆在婠婠面前施展过万剑归宗、大威天龙、剑二十三，这次又施展飞剑之术、烈血灭魂之术，确实颇有几分神通手段层出不穷的感觉。</p>
“呵呵，婠儿你好生修炼，以后也能像本公子一样，神通手段层出不穷。”</p>
说话间，倪昆回到自己客舱，也不抓紧休息补回气血，反而强撑着身体，着婠婠去找火炉和锅子。</p>
“要火炉、锅子作甚？吃宵夜么？”</p>
婠婠心下不解，但还是乖乖去找工具了。</p>
祝玉妍更细心些，又是倪昆枕边人，对倪昆了解颇深，见他虽然表面无恙，但脸色略显苍白，两眼神光黯淡，有一种挥之不去的疲惫感，不禁问道：</p>
“公子，是否刚才降妖时破腕放血，损耗太大？要不先休憩一二？妾身为公子按按头？”</p>
“不必麻烦。”倪昆挥手道：“稍等一阵，这点亏空，很快就能弥补回来。”</p>
说话间，婠婠已带来了一只炭炉，一只汤锅。</p>
倪昆着她点上炭火，架上汤锅，待汤锅烧烫，便将那枚拳头大小，通体浑圆的金珠取了出来，直接置入锅中。</p>
“公子，这究竟是什么？妖怪的内丹么？”</p>
“差不多吧。这是那虎蚌炼出的一枚元牝天珠，对修行有着天大的好处。具体有什么好处，待会儿你们就知道了。”</p>
“啊，这宝物，我们也能享用？”婠婠捏着衣角，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这怎么好意思呢？刚才降妖时，我跟师父都没有出力……”</p>
倪昆瞥她一眼：“那没你份儿了。”</p>
婠婠嘿嘿一笑：“我开玩笑的。”</p>
说话时，元牝天珠底部，已被滚烫的汤锅融化，渗出缕缕金色蜂蜜般的汁液。</p>
同时一股异香，自锅中弥漫开来，环绕四周。</p>
婠婠吸上一口奇香，只觉那香气瞬间渗入肺腑，弥漫全身，又自皮肤中透出。那种感觉，就像是整个身体，都被那异香由内至外冲刷了一遍。</p>
就连真气，都隐隐有了丝丝进益。</p>
这感觉顿时令婠婠瞪大双眼，不可思议道：</p>
“只是嗅到一缕香气，居然就有淬炼身体、增进功力的效果？这宝物竟如此神奇？”</p>
祝玉妍也觉嗅一口异香，仿佛浑身都透出清气，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像是泡过温泉后，又一夜无梦地美美睡了一觉，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恢复至巅峰状态。</p>
倪昆笑道：</p>
“这才到哪里？等你服下那天珠蜜液，或用蜜液兑水泡澡之后，就知道本公子为何说这是天大好处了。”</p>
说话时，他大口吞吸那弥漫的异香，亏空的气血精神，以不可思议的神速飞快回复。</p>
没多久，双眼便又变得神采奕奕，精神饱满。苍白的脸色，也多了几分血色。</p>
“此元牝天珠，用来炼体最佳。服食可壮固内脏骨骼，外用可强化筋肉皮膜，还有美肤养颜之神效。对元神修为，亦有一定好处。</p>
“玉妍你天魔秘止步十七层，本来大宗师或许就是你的极限，很难有臻至半步天人境界的机会。但现在有了元牝天珠，你或可以肉身反哺元神，弥补破绽，打破桎梏。</p>
“至于婠儿，你最好也跟我们一起修炼牛魔大力法、虎魔炼骨拳。</p>
“毕竟这元牝天珠，本质终究是炼体至宝。而体强则神壮，婠儿你体魄强大至一定境界，亦能反哺元神、真气的修为。”</p>
婠婠原本对炼体功夫不感兴趣，此时听倪昆这么一说，当下连连点头：“我听公子安排。”</p>
早就开始炼体的祝玉妍自然更无意见。</p>
说起来，祝玉妍早前确实试图通过征服倪昆的身体，再征服他的心灵，将他的一身神通统统套现出来，把他牢牢捆绑在阴癸派战车之上。</p>
可直到亲手打杀边不负之后，她才恍然惊觉，自己的计划，早就不知不觉破产了。</p>
甚至被倪昆反过来征服了她的身体，进而在她心灵之中，打下了深深的烙印，逐渐驱逐、替代了原本牢牢盘踞在她心灵深处的那个阴影。</p>
而明悟这个事实后，祝玉妍的反应相当平静，平静到出乎她自己的意料。</p>
并没有懊恼不甘、后悔愤恨，只是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p>
原因很复杂。</p>
一方面，是因为这世界变化太快。</p>
祝玉妍早就意识到，自己这些年，继续统领魔门，与正道抗争，不过是在多年惯性驱使下的习惯。</p>
内心深处，她对这一切已经厌倦，甚至心生惶然。</p>
每当天空掠过流星雨，或是有大星夜爆，光芒数夜不息，她仰望夜空之时，都有一种发自本能的深深颤栗。</p>
隐隐觉得星空深处，随时可能降下灭绝一切的恐怖灾劫，而她却无力反抗。</p>
她不知道这世界，最终会变成何等光怪陆离的模样，不知与慈航静斋、武林白道的斗争，在世界变化的滚滚大势面前，究竟还剩下多少意义。</p>
另一方面，她原本对自己的修行道路已经绝望，甚至早在研究“玉石俱焚”这门天魔解体类型的禁招，打算待将婠婠培养成材之后，便去找石之轩，与之同归于尽。</p>
直至遇上倪昆，一切就悄然发生了变化。</p>
被倪昆“挟恩图报”，强行征用后，祝玉妍跟着他奇遇连连，先后得到了血菩提、傲寒六诀、玄武真功，实力大进。</p>
更重要的是，倪昆让她看到了希望所在——摆脱被大势挟裹、内心惶然、不知未来、身不由己的希望，以及弥补破绽、继续前行、超脱世间的希望。</p>
原本，她是想以她为主，征服倪昆，利用倪昆，驾驭倪昆，实现希望。</p>
现在，意识到自己反而成了被征服的那一个，泥足深陷，难以自拔，她也并未就此绝望。</p>
既不能以她为主，那便以他为主，附他骥尾，一样有着希望。</p>
而倪昆强大的气运、际遇，也令她无比确信这一点。</p>
这不，刚出海才几天，就遇上了贝妖，得了“元牝天珠”这等奇珍。</p>
足见倪昆不仅是百死不灭的驻世真神，更是得天地宠爱的气运之子。</p>
跟随他，一切皆有可能。</p>
祝玉妍明眸凝视倪昆，眼神清澈澄净，心中百感交集。</p>
咕嘟咕嘟……</p>
汤锅中化出的天珠蜜液渐多，开始咕噜出气泡，香味也愈发浓郁，馋得婠婠都忍不住悄悄吞咽口水。</p>
倪昆见状，招呼祝玉妍：</p>
“玉妍，带婠儿去角落，免得她把口水滴进锅里。另外，给她仔细讲解一番牛魔大力法、虎魔炼骨拳。”</p>
“我又不是小孩子，怎会滴出口水？”</p>
婠婠不服气地说着，悄悄抬手抹了一下嘴角，发现并没有口水后，没好气地白了倪昆一眼，随祝玉妍去角落学炼体功夫去了。</p>
倪昆则盘坐在锅前，吞吐奇香，恢复亏损的气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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