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搞定！江南师大，你快去吧，祝你好运！”</p>
快餐店里，张春林挂断电话，拿起炸鸡翅接着啃。</p>
自从健身之后，这种高热量的食物沈亦泽几乎不再吃，只要了杯蜂蜜柚子茶慢慢地喝。</p>
“我等你一起。”</p>
他不疾不徐地说。</p>
“等我干嘛？我又不去。”</p>
“你当然要去，不然就穿帮了。”</p>
张春林没好气道：“这不合适，你跟杨九安约会，我当什么电灯泡啊！”</p>
沈亦泽笑道：“我找我的安安，你找你的茜茜，不正好吗？”</p>
张春林老脸一红：“你别乱说！我跟她只是同学和同事！”</p>
“难道你就不想见她吗？”</p>
“有什么好见的？一个公司的，见面还不容易？”</p>
“那不一样，工作归工作，私下归私下，你既然喜欢人家，就要勇敢一点，不管成不成，追了再说。”</p>
张春林秒怂：“不行不行，我说了她有喜欢的人，我怎么能——”</p>
沈亦泽打断道：“她喜欢谁？那个人你认识吗？”</p>
“我不认识，不，我不知道她喜欢谁，我是以前看她发了一条朋友圈，才知道她有喜欢的人了。”</p>
“她发什么了？”</p>
张春林不假思索：“喜欢的人也会恰巧喜欢我吗？”</p>
“就这？”沈亦泽有点无语，“就这么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就把你吓得畏惧不前？人家说不定只是感慨一句，退一步讲，就算是她的真实处境，那又怎么样？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喜欢她吗？”</p>
张春林正色说：“喜欢，从大一开始就喜欢了。”</p>
“所以这么多年你在等什么呢？等人家白给吗？”</p>
“不，我只是……我怕她拒绝我。”</p>
“拒绝就拒绝呗，你又不会损失什么。”</p>
“可我会难受。”</p>
“那暗恋她的这些年，你就不难受吗？”沈亦泽苦口婆心，“等她跟别的男人跑了，天天发朋友圈秀恩爱，你就不难受吗？等她结婚生子，领着孩子管你叫叔，你就不难受吗？等二十年后同学聚会，她告诉你她当年喜欢的那个人是你，你就不难受吗？”</p>
张春林摇头：“她不可能喜欢我。”</p>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要让自己后悔。”</p>
沈亦泽喝完最后一口蜂蜜柚子茶，起身道：“走吧，你个东北大老爷们，别这么墨迹！”</p>
……</p>
“他什么时候到？”</p>
听徐文茜讲完，杨九安很是兴奋地问。</p>
“我没问，应该要不了多久吧，你别着急，早来迟来，他迟早会来。”</p>
“我不急，我就问问。”</p>
杨九安辩解一句。</p>
徐文茜笑笑：“那你们好好玩，我撤了。”</p>
“我们送你吧。”</p>
“送什么送，师大我熟，闭着眼都能走出去。你老老实实在这儿待着吧，珍惜这份缘，千万别错过了。”</p>
与徐文茜挥手作别，何雅问：“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师大校园可不小，就算我们逛一下午，也不一定能遇见你的CP。”</p>
“唔……”</p>
杨九安思索片刻，立即有了主意，展颜笑道：“我们可以守株待兔！”</p>
……</p>
江南市的学生，不管是不是师大的学子，几乎都去过师大的校园，既为美景，也为美女，更为美食——师大附近的小吃街闻名遐迩，因毗邻三大名园之一的随园，故有“随园夜市”之称。</p>
沈亦泽和张春林早在学生时期就造访过无数次，此时一入校园，便如回到自家的后花园，只觉得分外亲切。</p>
两人站在分岔路的路口，一时有点无措。</p>
张春林说：“要不我打电话问问徐文茜她们在哪儿？”</p>
“别，过分追问只会惹人生疑。我想想。”</p>
他摸着下巴沉吟少顷，分析道：“如果我是安安，我肯定不会乱走，而是会找一个游人必去之地耐心等候——我们去折桂亭！”</p>
“万一她到处找我们怎么办？”</p>
“不可能！”沈亦泽信誓旦旦，“安安聪明着呢，而且，我跟她一向心有灵犀。”</p>
“艾玛！”</p>
猝不及防被秀了一波，张春林满脸的酸柠檬。</p>
沈亦泽一眼就发现了安安，尽管仍隔着百米远，可穿荷叶边娃娃衫、背冰蓝色双肩包的她实在太过可爱，瞬间便将他的视线捕获。</p>
折桂亭外，淡黄的银桂环绕，亭中的她细嗅桂香，嫣然巧笑，桂花虽美，此刻却心甘情愿地当起背景板，将她的笑容衬得越发迷人。</p>
“我就知道，她肯定在这里。”沈亦泽仔细观望，“徐文茜不在，春林，你赶紧联系人家。”</p>
张春林迟疑片刻，终于还是摸出手机，翻出那个熟悉的号码，播出。</p>
两声之后接通，没等他开口，对方抢先说：“我已经走了，改天再聚吧。”</p>
张春林看眼沈亦泽，见他递来一个鼓励的眼神，便鼓起勇气说：“学长遇见节目里的女嘉宾，把我抛弃了，你打算去哪儿玩，带我一起呗？”</p>
“就我们两个吗？”</p>
“对，你如果有别的事，就算了。”</p>
他还是怕被拒绝，忍不住给彼此找台阶。</p>
很快，对方的声音传来：“你来吧，我在学校东门等你。”</p>
出租车里，徐文茜挂断电话，立即说：“不好意思师傅，麻烦您再开回去。”</p>
……</p>
“他来了！”</p>
杨九安也看见了沈亦泽。</p>
何雅抬眼张望：“在哪儿？”</p>
“右手边，穿蓝色卫衣那个。”</p>
何雅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好一会儿才从熙攘的人群中找到沈亦泽，不禁感慨：“这么远你也认得出？”</p>
杨九安下意识说：“再远我也认得出。”</p>
何、姜二人对视一眼，再看安安，只见她遥遥跟他相望，眉眼带笑。</p>
何雅略感惊讶，她认识安安也有七八年了，还从没见她对哪个男生这么甜甜地笑过。</p>
“这么巧？你也在这里。”</p>
走到近前，沈亦泽笑着说。</p>
“是啊，好巧，没想到还真被你说中了。”</p>
两人都说巧，神情却都不怎么意外。</p>
杨九安朝他身后瞧了瞧，奇道：“珊珊姐没跟过来？”</p>
“她又不知道咱俩能遇见，跟来干嘛？”</p>
“那——”</p>
杨九安欲言又止。</p>
沈亦泽替她说：“今天没有镜头。”</p>
“可以这样吗？不是说录制期间不能私下见面吗？”</p>
“我们又不是故意避开节目组，江南这么大，偏偏能遇见，那有什么办法？只能随缘咯！你觉得呢？”</p>
杨九安表示赞同：“我觉得可以。给你介绍一下——”</p>
她居中为双方介绍。</p>
简短的寒暄之后，何雅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你来之前，安安还跟我们提起你，说想带你来师大逛逛——”</p>
“小雅！”</p>
杨九安连忙拽她手臂，却已阻拦不及。</p>
感受到某人似笑非笑的目光，她只觉得脸颊发烫，赶紧封何雅的口：“节目有规定，这些事都不允许说的。”</p>
“是吗？”</p>
何雅将信将疑。</p>
沈亦泽毫不犹豫地打脸安安：“不是，根本没这规定，只要不告白，其他话随便说。”</p>
杨九安噎了下，无可辩驳，只能气呼呼地瞪他一眼。</p>
沈亦泽不理她，追问：“安安还跟你们说什么了？”</p>
何雅笑道：“说可多了，具体说了什么我不敢泄露，但你放心，都是好话。”</p>
“才不是！小雅她人好，安慰你，其实我都跟她们吐槽你来着。”</p>
杨九安板起脸，说得一本正经。</p>
沈亦泽笑呵呵问：“吐槽什么了，说来我听听？”</p>
“吐槽你……反正就是吐槽！”</p>
杨九安没办法无中生有，糊弄一句立即岔开话题：“你以前来过师大吗？”</p>
“来是来过，但没怎么细逛。”</p>
“那我们先带你逛逛，晚上再去夜市怎么样？”</p>
她本打算六点就回小屋，回去晚了，怕他叨叨，但既然他来了，那就可以晚点，反正有他接送，什么也不用担心。</p>
“好啊，你们安排，今天跟你们混。”</p>
沈亦泽一口答应。</p>
江南师范大学坐落清凉山麓，毗邻随园，校园内芳草茵茵、林木葱郁，建筑雕梁画栋、古朴典雅，九曲长廊曲径通幽，古树名木枝繁叶茂，建校至今百年，一直享有“园林式校园”的美誉。</p>
四人从折桂亭出发，沿修缮一新的柏油路徐徐而行，路过庄严的国教院，穿过金色的长廊，在百花潭边感受浓浓的秋意，夹道栽满微黄的银杏，投下斑驳参差的树影。</p>
绕校园一圈后，何雅提议：“我们先去食堂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p>
客随主便，沈亦泽自然没有意见。</p>
节假日，食堂里开放的窗口不多，人却不少，放眼望去，满是年轻的男男女女，嘈嘈杂杂，十分热闹。</p>
四人捡了个位置坐下。</p>
沈亦泽中午就没怎么吃饭，逛了一下午校园，还真有点饿了，再加上师大食堂的饭菜属实不错，安安又紧挨着自己，因此吃得格外香甜。</p>
“真怀念呐，好多年没吃过学校食堂了，不过江影的食堂真不怎么样，比你们学校差多了。”</p>
吃过饭，四人没急着走，而是坐着闲聊。</p>
何雅说：“食堂都是别家的好，江影我倒没去过，江传的食堂是真的好吃。”</p>
杨九安笑道：“吃个四五年，也就那样。”</p>
沈亦泽趁机说：“你什么时候带我尝尝江传的食堂啊？”</p>
“上次就想带你去的——我一直没问你，我们那天不是去摄影展了嘛，你会不会觉得很无聊啊？”</p>
杨九安的初衷是想让他对她有更多的了解，后来想想，跟他安排的约会相比，摄影展似乎挺没趣的。</p>
沈亦泽正色说：“很有趣，不仅有趣，还有意义。任何艺术，不管是文学还是摄影，都是创作者内心的映射，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了解你的内心，我很高兴。”</p>
见自己的意图被他分毫不差的领悟，杨九安不禁莞尔，开玩笑说：“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也看了你的作品。”</p>
沈亦泽顿觉不妙，忙问：“你看的什么作品？”</p>
“刚看完《时光暖暖》，正准备入坑《什方皆杀》。”</p>
“别别别！”沈亦泽险些吐出一口老血，“千万别入坑！”</p>
“为什么？难道你的内心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害怕被我发现？”</p>
“那倒不至于，主要是烂尾了，我怕你看完想打人。”</p>
杨九安眼睛一亮：“听你这么一说，我更想看了。”</p>
你是想打我吧……</p>
沈亦泽腹诽一句。</p>
看着“争执不休”的两人，何雅露出会心的微笑，身为过来人，她太明白这是什么状态了。</p>
安安终于也愿意尝试改变了呢！</p>
她心想。</p>
六点，日已黄昏，四人穿出西侧的小门。远近的空气里弥漫着鼎沸的人声和食物的香气，虽未至小吃街，其间盛况却不难想象。</p>
随园夜市是江南市颇具规模且正规的夜市之一，经过二十余年的经营，市场内的摊位和店面已超过五百家，大江南北的各式小吃尽皆涵盖在内，每到夜晚，慕名而来的人潮便络绎不绝，其中多数都是江南各大院校的学生。</p>
“我们分开走吧，在街尾碰面。”</p>
何雅说完，拉着姜秉文先行一步。</p>
沈亦泽看着安安坏坏地笑：“现在就我们两个咯！”</p>
杨九安轻轻推他一下：“节目还没结束呢，你正经点，快带我吃东西！”</p>
沈亦泽望着黑压压攒动的人头，头皮略有些发麻。从人群里突围的最好办法，是他紧紧搂住安安，凭他还算健壮的体格，强行挤出一条血路。</p>
但显然，现在的安安不可能给他搂搂抱抱的机会，他只好说：“我走前面，你跟着我，抓住你的背包。”</p>
“好。”</p>
杨九安乖巧点头。</p>
沈亦泽当先挤进人群，替安安开路，他背着她的双肩包，她跟着他的脚步，人群迫使两人紧紧贴在一起。</p>
隔着一个背包的距离，却隔不断她的呼吸、她的温度和她发梢淡淡的洗发水的芳香，他心跳加速，瞬间充满干劲，别说这小小的夜市，便是千军万马，他也一定冲给她看。</p>
臭豆腐、锅贴、五香干、鱿鱼、鸡柳、烤冷面、烤生蚝……</p>
两人从街头吃到街尾，沈亦泽攥着手机，借口腾不出手让她喂，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笑笑，然后便喂了他一路。</p>
从人群中脱出，何雅和姜秉文已经在街尾等候，紧紧贴着沈亦泽的杨九安赶紧稍稍拉开一点距离。</p>
何雅打量两人几眼，笑道：“你们两个，擦擦嘴吧，满嘴的油。”</p>
沈、杨二人对视一眼，才发现彼此的嘴唇都油光可鉴的，甚至嘴角还残留辣椒籽，不禁同时笑了起来。</p>
临近八点，两人才从师大离开。</p>
回小屋的路上，杨九安突然说：“你前女友一定很漂亮吧。”</p>
她本来打算等节目结束再问的，可是……没忍住。</p>
反正没镜头，问一下也没关系吧？</p>
她心里想着。</p>
沈亦泽愣了下：“为什么这么觉得？”</p>
“就……直觉啊！”</p>
杨九安支支吾吾。</p>
沈亦泽立即猜到，应该是徐文茜跟她透露了点消息。</p>
得知喜欢的人的前任是当红偶像，任谁也会感到压力吧？</p>
他明白安安的心思，坦诚道：“我前女友现在是公众人物，也就是所谓的明星，分手之后有点经济上的纠纷，并不很愉快，好在已经解决了。从此她走她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不会再有往来。”</p>
听他说和前女友有经济上的纠纷，她更加觉得自己猜的没错，他给Eleven写歌肯定只是出于赚钱还债的考虑，而非念念不忘。</p>
他见安安不说话，以为她还在纠结相貌的问题，笑道：“你不要觉得明星都很漂亮，那是写真，是照片，你是拍超现实的摄影师，后期技术多强大你还不清楚吗？”</p>
杨九安不以为然：“我是摄影师，也是导演，明星也见过几个，确实漂亮。”</p>
沈亦泽认真地说：“我见过的明星比你只多不少，在我眼里，还没谁比得上你。”</p>
“骗人，”她显然没什么信心，“我怎么可能比明星漂亮？你看看我，跟个学生似的，一点儿都不精致，今天晚上还胡吃海喝，简直形象全无……”</p>
“你觉得师大的桂花好看吗？”</p>
他突然问。</p>
我跟你谈心，你却跟我聊桂花？</p>
她一头雾水，但还是点点头：“好看啊！”</p>
沈亦泽说：“有句描写桂花的诗叫：何须浅碧轻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桂花从不以浓艳的色彩招摇炫弄，可这并不影响它的美。安安，做你自己就好，你怎样，都是最美的。”</p>
杨九安轻轻“哦”一声，偷偷瞄他一眼，随即又低下头，抿起嘴浅浅地笑。</p>
回到小屋已过九点。</p>
“你们一起回来的？”</p>
秦晚笛诧异地问。</p>
“对。”沈亦泽大大方方承认，“很巧，我们今天刚好去了同一个地方。”</p>
“去哪儿了？”</p>
“师大。”</p>
“赏桂花？”</p>
“赏了桂花，还去了夜市。”</p>
秦晚笛打趣道：“怪不得你们身上一股炭火味，吃了不少吧？”</p>
“有吗？”</p>
杨九安嗅嗅衣服，别说，还真有点。</p>
她赶紧说：“我去换身衣服！”</p>
等到十一点，小屋的成员才陆陆续续回来齐全。</p>
心动短信时间。</p>
“哎呀，想给你买玫瑰月饼的，忘了。晚安~”</p>
沈亦泽写好短信，发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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