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历阳郡位于江南西部,也就是后世的马鞍山一带,这里水网密布,丘陵众多,长江从历阳郡内流过,将历阳郡一分为二,是江南一带盛产生铁之地,同时也是富庶的鱼米之乡。
历阳郡一直杜伏威的根基之地,杜伏威在这里经营多年,甚至三成以上的士兵都是来自历阳郡。
但自从李密强势入主江南,将杜伏威赶出了历阳郡,而在二月初春,一场大战又在历阳郡内爆发,而这一次,是事关整个江南前途命运之战,敌战双方,无论谁都输不起。
一面是萧铣和杜伏威的联军,共计十一万大军,另一面是李密的十五万精锐之军,李密大军同样兵分两路,一路由单雄信统领,率六万军队,对阵杜伏威军队,另一路则由大将王伯当率领,也是六万军队,负责迎战萧铣军队,而李密则亲率三万军为后援,坐镇历阳县。
战线在历阳县以西约五十里外的水口镇附近拉开,但战役打得并不激烈,萧杜联军不断后撤,始终不肯投入重兵和魏军对决,他们似乎在引诱魏军西进。
一座小山丘上,单雄信在数百亲兵的簇拥下驻马而立,他浓眉紧锁,目光冷峻地望着远方。
单雄信已年近四十,进入了不惑之年,他是李密最为信赖的心腹,也是魏军的第二号人物。
早在瓦岗军时代,他便坐瓦岗军的第三把交椅,正是在他的全力支持下,李密才一步步夺取了瓦岗军大权,随即又成功地将瓦岗军变成魏军。
同样是在单雄信的全力支持下,李密成功转移势力到了江南,在江南建立魏国,李密也投桃报李,封单雄信为江阳王、骠骑大将军。
早在瓦岗军第一次分裂之时,杨元庆便写了一封信给单雄信,希望他能归顺大隋,看在旧情份上,绝不会亏待他。
但单雄信的回信中却只有寥寥几句话:‘吾兄死于隋吏之手,丧身无地,雄信誓不为隋臣,既为魏公效力,当以忠义为重,他日战场相见,吾当一死,以报君昔日之恩。’
“大将军!”
一名骑兵飞奔而至,抱拳禀报,“探子发现前方西北面出现一支敌军,都是骑兵,约三千人,在十里外的潘家镇,但杜伏威主力却没有发现,不知所踪。”
单雄信浓眉轻轻一挑,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怎么才三千人,敌军主力到哪里去了?而且他很清楚杜伏威没有骑兵,怎么会冒出一支三千人的骑兵,他们的战马是从何得来?
“大将军,怎么办?”
众将纷纷问道:“我们是打还是不打?”
单雄信沉思良久,又回头向自己大军望去,六万余大军正在山丘后面的原野上休息,他的士兵连续两日行军,都有点疲惫不堪了。
单雄信摇了摇头,“这支军队是在诱引我们向西北方向走,不可上当,现在依旧原地休息,等待探子新情报。”
话音刚落,南方一名骑兵疾速奔来,这却是王伯当部的骑兵,他飞奔上前,焦急地禀报道:“启禀大将军,王将军的后军遭到杜伏威军队袭击,死伤惨重,恳求大将军火速救援。”
单雄信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杜伏威的主力去袭击王伯当的后军了,他当即令道:“全军转道西南,全速前进!”
“咚!咚!咚!”
出发的鼓声响起,在地上休息的士兵们纷纷起身,列队向西南方向奔行而去。。。。。。
王伯当的军队在南面靠长江附近,他负责迎战萧铣的军队,当王伯当得到探子消息,萧铣的船队在前方三十里外的七星矶靠岸,军队正在下船。
这个消息令王伯当大喜,他留一万军为后军照顾粮草辎重,他则率五万军轻兵疾行,企图抢到先功,先击溃萧铣军队。
但王伯当却没有想到,这竟是萧铣的诱兵之计,就在王伯当的军队离开后不久,杜伏威的军队便直插身后,猛烈进攻王伯当的后军辎重。
大战在一片旷野里展开,刀光箭影,喊杀声震天,一万魏军以辎重为掩护,密集的箭矢射向四面八方,而杜伏威率五万军队,从四面包围了魏军,杜伏威的江淮军手执盾牌和长刀,迎着密集的箭矢,一步步收缩包围。
王伯当的后军将军名叫陈志,也是名瓦岗军出身的骁将,他见敌军不断收缩包围,心急如焚,单雄信的援军怎么还不来,如果再拖延一刻钟,被敌军完全包围,那他们就将全军覆没了。
箭矢空中密集地飞射,杜伏威的弓箭手也发威了,一排排箭矢密集射来,不断有魏军士兵惨叫倒地,士兵们纷纷躲在辎重后面,阵地上一片混乱。
这时,一名偏将飞奔而至,大声喊道:“将军,敌军已到八十步外了,再不突围,我们将全军覆没。”
陈志还是没有等到单雄信的援军,形势万分危急,无奈之下,他咬牙大喊一声,“传我的命令,全军向东北方向突围!”
魏军终于放弃了阵地抵抗,开始向西北方向突围,杜伏威骑在马上,战刀一指呐喊冲来的敌军,厉声喝道:“包围射杀!”
箭矢密如暴雨,从四面八方射向魏军,一片片魏军惨叫着栽倒,剩下的魏军则拼死向一个看似薄弱的角落冲杀而去。。。。。
但很快,魏军士兵便陷入绝望之中,在那片稀薄的军队外面,是更加密集的敌军,而且是敌军主帅所在之处。
杜伏威冷笑一声,高声喝令:“缩小包围,不投降者,格杀勿论!”
铺天盖地的江淮军从四面包围而至,鼓声如雷,喊杀声震天,将剩余的七千余魏军团团包围,哀嚎声、哭喊声、求饶声,响彻了战场。。。。。
一个时辰后,当单雄信率军赶来时,战役已经结束,杜伏威的军队向东撤走,满地是死伤的士兵,未死者痛苦的呻吟声此起彼伏,鲜血染红了土地,辎重已被焚毁,浓烟滚滚,火光熊熊。
单雄信恨得牙齿咯咯直响,他猛地将金顶长槊插在土中,向西方破口大骂:“王伯当,你这个蠢夫!”
历阳县是历阳郡郡治所在,也是这次江南战役中心,李密的征西元帅行营便是设在历阳县内,此时,李密在数百侍卫的护卫下,站在县城城头向西方眺望,眼睛里充满了忧心忡忡。
这一次和萧杜联军作战,他自封为征西大元帅,这就意味着他并不仅仅是防御,而是一次大规模的向西拓疆。
在隋军即将全面攻打唐朝的前夕,这便是他李密最后的孤注一掷,如果能成功,那么他可以征兵到四十万,或许能和隋朝划江而治,这是李密最后寄托的希望所在。
李密也曾考虑过三国鼎立,但他的三国鼎立是唐朝来援助自己,而不是他援助唐军,他压根就没有北上中原之心,因为他本身就是从中原退下来,如果再回中原,那他费劲周折说服部下去江南发展的努力都将白费。
另一方面,南方的割据势力也不少,需要他去一一平定,江南士族不肯接受他,也需要他去一一说服感化,他没有精力出兵中原去帮助唐朝解除隋军的兵压之患。
所以在三国鼎立变得越来越不现实之时,李密便开始考虑划江而治,以长江为界,隋魏对峙几十年,他也能有时间施展抱负,打造一个崭新的江山社稷。
这是李密长久以来的梦想,但李密也知道,实现他梦想的时间和机会都不多了,如果这一次西征失败,那么他就将陷入极大的危险之中,他的梦就会破灭。
这时,房玄藻步履匆匆走来,他眼睛里隐隐有一种不安和忧虑,“陛下!”房玄藻快步走到李密面前,忧虑道:“好像有点不大对劲。”
“出了什么事?”李密回头看了他一眼。
房玄藻忧心忡忡道:“陛下,本应该今天中午到的粮船,现在还没有消息。”
这个消息令李密吃了一惊,“怎么会这样,派人去打探没有?”
“回禀陛下,士兵已去打探,尚无回音。”
李密心中也有了一点疑虑,军粮物资运送是极为重大之事,不能有任何闪失,也不会轻易延迟晚到,难道是出了什么事吗?
‘会不会是萧铣的船队直接向东去了?’
李密的脑海里忽然跳出这个想法,但随即他又自我否定了,他们也有船队部署在江面上,如果萧铣的船队东去,他们会得到消息,不会是萧铣的船队,那又是怎么回事?
“陛下!”
房玄藻吞吞吐吐道:“卑职有点担心,是不是我们留在江阳仓和江都的兵力太少了一点。”
兵力已经不少了,江阳仓部署了五千军队,江都部署了一万军队,这些军队足以应付正常的防守,但李密感觉房玄藻似乎话中有话,便追问他:“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卑职担心。。。。担心隋军。”房玄藻低下了头,他已经想到了防御上漏洞,使他心中开始害怕起来,正是他极力鼓动李密西征。
“隋军?”
李密眉头皱一团,“我们彭城郡部署了两万军队,如果有隋军南下,陈智略会进行防御,也会及时通报我们,你觉得哪里还有会有隋军?”
“陛下,卑职忽然想到了。。。。海路。”
“海路!”
李密的脸霎时间变得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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