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萧瑀没有想到圣上竟然回答得这么坚决,他也有要费一番口舌的心理准备,可是这么断然拒绝,还是让他没有料到。
萧瑀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无比失望,他其实明白圣上的心理,圣上从骨子里惧怕了隋朝,便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那一纸毫无约束力的契约上,现在要他撕毁契约,出兵中原,他怎么可能答应?
李渊阴沉着脸,萧瑀的建议让他极为恼火,让他出兵中原,这是一个相国说得话吗?
当初为达成这个协议,唐朝付出了多大的代价,现在居然轻描淡写地要出兵,早知如此,还要签这个协议做什么?
李渊的怒火充填于胸,他沉着脸一不发,旁边太子李建成却明白父皇的恼怒,他柔声对父皇道:“父皇,萧相国急迫的心情也可以理解,李密确实很重要,如果能救他,我们当然可以行动,但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李密,比如派人去送信给他,让他留意海上的动静等等,但像萧相国所说出兵中原,儿臣也不赞成。”
太子的理解让李渊怒气稍稍消退一点,他狠狠瞪了萧瑀一眼,又对李建成道:“你告诉你萧相国,他的问题出在哪里?”
萧瑀也叹了口气,躬身施一礼,“请太子赐教!”
李建成微微一笑,“萧相国的想法是不错,但不务实,比如我们出兵中原,徐世绩在南阳郡的军队就会撤离吗?如果他们不撤离,那我们出兵中原就没有半点意义,反而撕毁了很艰难才达成的协议,而且,我们出兵中原,延安郡的隋军趁机杀入关内,会是什么后果?后果只有一个,隋唐大战提前爆发,杨元庆全力进攻唐朝,这个时候,李密会支援我们吗?萧相国就是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
李渊冷冷看了萧瑀一眼,“现在你应该明白了吧!”
萧瑀万般无奈,只得低声道:“微臣明白了。”
“你可以退下了,李密那边,我自然会派人去提醒,你把心思多放在朝政上,就是朕最大的宽慰。”
“多谢陛下宽容,微臣告退。”
萧瑀慢慢退下去了,李渊这才重重哼了一声道:“本来朕也不想这么对待萧相国,可是朕心里明白,这一定是那个逆子怂恿萧相国来劝朕,朕怎么能容忍那个逆子!”
“父皇,其实他也是好意。。。。。”李建成低声劝道。
李渊惊讶地看了太子一眼,但很快,眼中的惊讶变成了怒意,“现在你倒替他说话了,难道要朕再把他招回来,给他许诺一番,这样你心里就舒服了吗?”
李建成连忙后退几步,深深施一礼,“请父皇息怒,儿臣只是觉得现在应该以大局为重,暂时抛弃个人仇怨,一起携手对抗隋朝,等我们击败隋朝,没有了外患,那时再来清算彼此间的仇怨。”
李渊目光紧紧地盯着李建成,渐渐地,他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李建成的宽容之心,使他有几分感动,他也微微叹息一声,“你是宽厚的兄长,朕也希望他能知错,只要你们兄弟合心,没有什么事做不成。”
李建成也低下头,“儿臣也希望他能知错,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更希望他能来父皇面前认错,只要他肯来,我一定会原谅他。”
李渊点了点头,“你这些话,朕会让人转告给他。”
“父皇没有什么事,儿臣就告退了。”
“去吧!朕有点累了,想回宫休息了,有什么事,下午再说。”
李渊只觉精神疲惫不堪,等太子离去,他便起身回了内宫。
李建成匆匆回到东宫,他在书房里呆坐了片刻,随即令道:“请杨洗马过来一趟!”
这段时间李建成心中颇为欣喜,他已经慢慢掌握的主动权,成功地夺回了属于太子的所有利益,更重要是父皇终于明白秦王争权是造成大唐动荡的根本原因,父皇开始逐渐收他的军权,朝廷终于一步步走回正轨。
虽然父皇醒悟得有点晚了,但李建成相信,只有励精图治,大唐就一定还有强盛的机会。
不过李建成心里也明白,没有人肯甘心放弃自己的既得利益,秦王被逼到最后,还要跑去扶风郡直接控制军队,足见他根本就不愿意认输,不愿意放弃军权。
李建成其实很担心父皇真的原谅秦王,那会对自己的太子之位极为不利,必须要想办法让父皇对秦王彻底寒心。
不多时,杨峻匆匆走进了太子书房,躬身施礼道:“杨峻参见殿下!”
李建成点点头问他:“我让你去查长孙无忌侵占民田之事,查得如何了?”
杨峻现在兼任东宫巡查署统领,东宫巡查署是李渊同意李建成建立的一个调查机构,名义上是调查民生民情,实际上是李建成的情报机构,为了表示对杨峻的信任,他让杨峻担任了巡查署主官。
杨峻连忙躬身道:“基本已经能肯定了,长孙无忌在蓝田县多占了十五顷土地,卑职已派人去蓝田县收集证据,过几天就会有消息。”
“办得不错!”
李建成夸奖他一句,又再三嘱咐他,“这件事要抓紧,而且证据要确凿,不能给长孙无忌翻案的机会。”
“卑职明白,一定会尽快拿出结果来。”
“去吧!我期待你的消息。”
杨峻施一礼走了,李建成望着他走远,这才冷笑了一声,对一名心腹宦官道:“让冷延寿来见我!”
片刻,一名穿灰衣的男子匆匆走进,单膝跪下行一礼,“参见殿下!”
灰衣男子叫冷延寿,跟随李建成已有五六年,曾经是李建成的贴身侍卫,现在是李建成的秘密暗探,是李建成真正的情报头子。
“杨氏兄弟现在如何?秦王拉拢他们了吗?”
“回禀殿下,杨峻城府很深,也很谨慎,卑职可以肯定他和秦王有暗中往来,但就找不到证据,至于杨嵘,那就太明显了,那个神秘人隔三差五给他银子,供他花天酒地,卑职已查到,那个神秘人便是唐风新任副统领罗逍。”
说得唐风新任首领,李建成倒想起一事,问道:“关于前任唐风副统领王太之死,和张御医之死可有关系?”
御医张秉直离奇自尽后,宫中御医便发现他配的药有问题,对人身体有害,李建成便怀疑张秉直是向父皇投毒,最后被人灭口。
恰好这个时候,唐风副统领王太也离奇死亡,这就有点蹊跷了,李建成便命冷延寿暗查此事。
冷延寿立刻回答道:“卑职已经问过张秉直的丫鬟和家仆,他们证实,王太确实去过张秉直家中,没几天张秉直便自尽了,现在卑职发现了一个线索,正在全力追查。”
“什么线索?”
“卑职发现张秉直的妻子失踪了,据家人说,就在张秉直自杀前离开了家,去向不明,卑职怀疑她是回了汉中娘家,已经派人去汉中找这个女人,或许她是关键知情人。”
李建成点点头,“要谨慎一点,不要出什么意外。”
“卑职明白,不会出任何意外。”
同安郡南陵县,这里是紧靠长江的一个小县,也就是后来的安庆。
正月二十日上午,在南陵县外的长江江面上出现了一支浩浩荡荡的船队,由三百余艘战船组成,延绵数十里,战船体型巨大,满载着萧铣的六万大军。
萧铣身披金甲,头戴金盔,手中伫立着一根马槊,站在船头之上,他的目光凝视着开阔浩荡的大江,心情却随着波涛而起伏。
他并不是担心和李密之战,他而是在担忧,击败李密之后,他该怎么面对隋军,怎样面对杨元庆,他萧铣该何去何从?
不容置疑的是,他已经没有割据一方的机会,或者他还可以去南方割据,但那样他最终将面临灭亡,不会再有生的希望。
如果他这次投降隋朝呢?杨元庆会不会看在他女儿的份上,给他一个生存的机会,让他做个富贵闲人,萧铣觉得自己颇有一种英雄落魄之感。
他心中复杂纠结,委实难以决定,但有一点他心里很明白,他已经出兵,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萧铣接受了谢思礼的劝告,已削去帝王之藩,改称梁公,所有违禁物品一概焚毁,手下军士胆敢再称他为陛下或者殿下,一概重责,不仅如此,连他女儿宝月公主也削去了公主称号,准备接受杨元庆的册封。
就在萧铣心中感慨万千时,有士兵指着江中大喊:“梁公,前面有艘小船拦住去路。”
萧铣也看见了,一艘小船就在右弦不远处,船上有一名士兵模样的人正在向这边拼命招手。
“靠上前去,带此人上船问话。”
萧铣的座船劈波斩浪,俨如小山一般从小船旁驶过,小船上的士兵抓住了从大船上抛下的软梯,慢慢爬上了大船。
不多时,爬上船的军士被亲兵们带到萧铣身旁,这名军士单膝跪下禀报:“小人是杜将军手下亲兵,奉杜将军之命前来送信。”
说完,军士将一封信呈上,萧铣接过信先问道:“不知杜将军现在人在何处?”
“回禀梁公,杜将军现率五万大军,在前面庐江郡境内的铜陵县北岸等候和梁公汇合。”
铜陵县,就在前方不远了,明天就可以抵达,萧铣此时心中充满了期盼。</div>123xyq/read/4/400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