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太原留守原本是观王杨雄兼任,杨雄在高丽去世后,这个位子便空了出来,宇文述一直在考虑给自己宇文化及谋这个职位,不料李渊也看上了,令他心中有些为难,有心不答应,但眼前的黄金却让他难以拒绝。
宇文述想了想便笑道:“这样吧!这些金子就暂时放在我这里,我尽力替你兄长谋职,如果实在不行,我再退还给你,你看如何?”
“那一切就仰仗宇文大将军了!”
李神通说了几句客气话,便拱手告辞,宇文述背着手在四箱黄金前来回踱步,现在钱贱金贵,这四箱黄金现在至少值四十万吊,这么一笔巨额财富让他怎么舍得退回去。
这时,门外传来家人禀报:“二老爷来了!”
二老爷是宇文述之弟宇文策,来得正好,宇文述连忙道:“让他到我书房来。”
宇文述当然不是什么独生子女,他也有兄弟姐妹,他有兄弟三人,还有不少族兄族弟,虽然不是什么名门世家,但也是一个大家族。
宇文述是长子,也整个家族的实际族长,二弟是宇文策,封为正议大夫,暂时没有实职,老三宇文潮,现任陇西郡丞。
片刻,宇文策走进了书房,他见书房摆放着四只大箱子,不由笑道:“兄长做的好买卖啊!”
“哎!别提了,这一次让我有点为难。”
宇文述请兄弟坐下,侍女端来了两碗热酪浆,虽然现在很流行喝茶,但宇文述还是保持着从前的传统,酪浆也就是牛奶或者马奶,这是鲜卑人的习俗。
“兄长有什么为难?”
“这是李渊送来的,黄金一万余两,他想谋太原留守之职。”
“哦?李渊也想掌军权?”
宇文策有些惊讶,他小心翼翼道:“莫非李渊也有不臣之心。”
“这个不可能!”
宇文述摆摆手,“此人我很了解,胆小懦弱,有一点小心思,但让他造反,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他只是不想呆在涿郡。”
“兄长是说他和杨元庆处得不好?”
“也算是原因之一,但更重要的原因是他想再升一步,太守留守要比涿郡太守要更高一级,坐上太原留守之位,回来做尚书甚至入阁为相,就容易得多。”
说到这,宇文述眉头一皱,“问题是,我想替化及谋这个太原留守之职,虞世基已经答应替我推荐,若给李渊,我有点不太甘心。”
“那别的职务呢?李渊肯接受吗?”
宇文述摇摇头,“我也问过李神通,他说别的职务李渊暂时不考虑。”
宇文策很了解侄子宇文化及的底细,他沉思片刻,便对兄长道:“大哥,我觉得化及出任太原留守的可能性不大。”
“你也是这样认为吗?”
宇文策点点头,“圣上不会让化及一步登高位,最多让他进十二卫做将军,大哥,说句不好听的话,做太原留守,化及的资历不够,就算是杨元庆做到幽州总管,他也是靠不断立功才得其位。”
这其实也是虞世基劝宇文述,太原留守这个位子对宇文化及有点太难了。
宇文述看了看四箱黄金,他最终点了点头,就看在黄金的份上,给李渊这个人情。
这时,宇文策又想起一事,连忙对宇文述道:“上次大哥说,李忠良暗示大哥可以对付杨元庆,我觉得是不是有点不靠谱?”
宇文述摆摆手笑道:“那李忠良是因为杨元庆清洗了他的侄子,所以他怀恨在心,想借我的手报复杨元庆,他毕竟只是宦官,眼光比较短浅,看到一点风就是雨。”
“大哥的意思是,不对付杨元庆。”
宇文述瞥了兄弟一眼,淡淡道:“现在我们宇文家族有更重要的事,这个时候,不要轻易树敌,等将来再和他算旧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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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渐渐深了,天空又飘起了细细的雪花,大街上冷冷清清,格外寂静,关闭城门的鼓声轰隆隆敲响,鼓声要响八百下,至少要经历一刻钟时间,城门才会正式关闭。
眼看城门要关,京城的各大城门前挤满了赶着出城的人,总是有这么一批人,不到最后一刻他们不会想着出城,每天都是这样,守城的士兵们也都习惯了。
“大家不要挤,慢慢来!”
定鼎门前,由于多了十几辆马车,出城便显得格外拥挤,数百人大声叫骂,却又无可奈何,马车已经将整个城门通道堵住。
今天当值的守门校尉姓余,他听见吵嚷声,便从城头上奔下来,“怎么回事?”
他见城门通道被十几辆马车堵死,前进的速度很慢,不由怒道:“这是谁家的马车?”
一名士兵跑上来低声道:“校尉,这是元家的马车,一共二十三辆,都是运货出城,所以比较慢。”
听说是元家的马车,余校尉顿时吓得不敢吭声了,眼睁睁地看着这些马车出去,他也不敢阻拦。
一辆车渐渐走进甬道,这时,马车上的车帘却悄悄拉开一条缝,露出一张苍白的脸,这是一个年近五十的男子,他便从仁寿二年便被囚禁至今的蜀王杨秀,此时,他已被元家以偷梁换柱的手段救出了内侍高官期的幽禁生活使杨秀变得异常沉默,从出皇宫到现在,他说过的话没有超过三句,一切他都默默地接受,他就像一个木偶,任凭元家的摆布。
他拉开车帘,望着车窗外纷纷扬扬飘落的雪花,眼睛里流露出了一种无比的失落,他内心世界的情感只有从眼神中才会流露出来。
蓦地,他忽然看到了几名隋军士兵,一名军官正好奇地打量他,他顿时想起了当年被推进深院的那一刻,不管他如何哀求,隋军士兵依然将他最心爱的儿子拖走,从此天涯相隔,杨秀的眼睛里陡然射出刻骨的仇恨,直刺不远处的军官。
余校尉也发现了躲在马车内的男子,他心中也有点奇怪,明明是装货的马车,怎么马车里还藏着一人?但他不敢多问,元家的权势不是他一个小小的校尉惹得起。
这时,马车内男子射出的刻毒仇恨目光使余校尉吓了一跳,那种俨如野兽般的目光使他一阵心悸,惊恐地向后退了两步,此人到底是谁?
马车终于出城,数百名等得心急火燎的民众也跟着一涌而出,城门终于缓缓关闭了。
余校尉摇摇头,刚要上城去睡觉,却有士兵叫他,“余校尉,有人找你。”
余校尉一回头,只见一名管家模样的人走上前,远处还停着一辆马车。
“余将军,我家老爷有请!”
余校尉见那辆马车颇为华丽,两旁还有几十名侍卫,他不敢摆架子,便问:“你家老爷是谁?”
管家上前附耳给他说了两句,余校尉吓得脸色一变,慌慌张张向马车跑去,在车窗前他单膝跪下,“校尉余枞参见独孤相国!”
车窗开了,露出独孤震带着和蔼笑容的脸庞,“老夫只是出来看看雪景。”
他话锋一转,又问:“刚才那是谁家马车,这个时候出城?”
“回禀独孤相国,那是元家的马车,里面都是装货。”
“哦!刚才好像你看见了什么,有点害怕的模样,是什么?”
余校尉心中有些惊讶,怎么自己的一举一动,独孤相国都知道,他不敢隐瞒只得道:“刚才卑职发现马车里藏着一个人,大约四五十岁,脸色惨白,眼睛像野兽般凶狠,所以卑职吓了一大跳。”
“那你怎么不去盘问盘问?”
余校尉低下头,半晌才胆怯道:“那是元家的马车,卑职不敢!”
“好吧,我就不为难你了,你去吧!”
余校尉行一礼,急急惶惶走了,独孤震放下车帘,马车调头向北而去。
“是他吗?”马车里,坐在后排的独孤良问道。
独孤震点点头,“应该就是他。”
“家主,那我们该怎么办?”
独孤良有些担忧道:“如果元家起事,我担心会损害到我们独孤家的利益。”
独孤震闭上眼睛靠在软背上,半晌,他才睁开眼睛道:“元家若想成事,他还得靠关陇贵族支持,如果他敢侵害到我独孤家的利益,那么他必败无疑。”
“家主,我觉得没必要让元家起事,这会为我们将来树敌。”
独孤良始终对家主的所为有点不理解,先是扶持李渊,独孤家做嫁衣,现在又放纵元家,他着实无法理解,为什么不把元家消灭在萌芽状态,铲除日后的政敌。
独孤震能体会到长侄心中的不满,他心中一叹,这个侄子总是太看重眼前利益,总是忽略主干,只看枝叶,总是觉得元家会抢了独孤家的利益,却忘记真正的敌人是隋朝。
“任何事情都是有利有弊,所以我们要时时刻刻权衡利弊,只要利大于弊,就是可行,元家虽然会成为我们将来之敌,但元家的造反却又会给杨隋带来沉重打击,我们真正的敌人不是元家,而是杨隋,元家也一样,既然有共同的敌人,那为何要先内讧?”
独孤震又冷笑一声,“有元家甘愿做先锋,替我们削弱杨隋,又何乐而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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